“你他該不會說的是葉青吧?”

依舊羊肉湯飄香的中軍帥帳之中,徐達雖然知道他說的是葉青,但也還是在反應過來之後,再次確認道。

其實不只是徐達,可以說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王保保口中的葉大人就是指的葉青!

可他們就是想不通這是為了什麼?

要知道葉青可是把他從帳下三十萬大軍的大元帥,打成只有幾萬殘兵的‘萬夫長’的人。

按照常理來說,理應是恨得咬牙切齒才對,不提出殺他葉青的要求,就已經是人品很好了。

可他王保保倒好,直接用自己的命去保他葉青的前程!

說好聽點是這麼回事,說難聽點那就是在威脅朱元璋,如果朱元璋不答應這個要求,他就自盡當場。

這是什麼行為?

饒是被朱元璋評價為‘才兼文武世無雙’的徐達,也一時之間找出一個可以精準描述這種行為的四字詞彙。

“回徐帥,末將指的就是雁門知縣葉青葉大人。”王保保跪姿抱拳道。

“等等!”

徐達忙擺手道:“你先別末將,別把我往溝裡帶,我不上你當。”

說著,徐達果斷蹲下身去,直視王保保的目光道:“你知道你這是什麼行為嗎?”

“以德報怨四個字,已經不足以形容,你這行為是以德報怨他爹,非常以德報怨啊!”

“本帥很好奇,你到底是出於什麼想法?”

王保保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扭頭看了看為他和他的部將們準備的羊肉湯鍋。

王保保難得一笑道:“徐帥,真要說起來,就不是那麼一兩句話可以說完的了,我有些餓,能讓我們先吃飯嗎?”

“吃完之後,我陪徐帥出去走走,單獨和你說!”

徐達看了看本就是為他們準備的羊肉湯鍋,然後也笑著道:“你還知道是本帥為你準備的,去吃吧!”

王保保和乃兒不花等人,坐上去就開始狼吞虎嚥。

徐達只是看了一會兒之後,就招呼李文忠和湯和出來,只留傅友德等人在裡面看著。

三人來到大營門口,看著一車一車的糧食往哈拉和林城裡拉,也看著北元士卒爭相卸甲棄刀,和城裡的牧民們一起排隊領糧。

李文忠不解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呀?”

徐達也是不解道:“我哪裡知道,反正他們已經投降了,至於他王保保在想些什麼,聊聊不就知道了?

“但不論怎麼聊,他的第二個條件,都不是我可以答應的!”

“儘管.”

說到這裡,徐達當即欲言又止,一句‘儘管我也覺得陛下答應就最好不過’,愣是到了嘴邊也不敢說出來。

半個時辰之後,吃飽喝足的王保保氣色好多了,他和徐達二人一起騎著馬,沿著鄂爾渾河一路向西。

一直到胯下戰馬開始出大氣之後,二人這才勒停戰馬。

王保保用馬鞭指著西方道:“徐帥,山那邊是哪裡啊?”

徐達看著天地一線的雪峰,也是搖了搖頭道:“天地之大,非我等以為的天下,這麼遠的地方,我也沒去過。”

王保保卻是驕傲道:“我們的祖先卻打過去過!”

徐達白了王保保一眼道:“中原有一句話叫做‘好漢不提當年勇’,你們的祖先打過去之後就是洗劫一空,既沒有對當地加以管理,也沒有施以文化教養,不過只是‘到此一遊’罷了!”

“看看我中原名將薛仁貴,他以右威衛大將軍兼檢校安東都護,率兵二萬人留守高麗舊地。”

“他在任內施以仁政,興辦漢學,表彰獎勵品德高尚,行為優異的當地百姓。”

“一時之間,高麗人都非常喜悅,甚至忘卻亡國之痛,一直到現在,他們還在為薛仁貴建祠祭拜。”

“戰爭只是手段,後期不治理,不得到文化認同,不讓他們有歸屬之感,終究只是到此一遊罷了!”

“天朝大唐,天下皆以入籍大唐為榮!”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長安,長治久安,談何容易啊?”

說到這裡,徐達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王保保卻是笑著說道:“我們祖先犯的錯,我從來都知道,我雖然是蒙元伯也臺部人,但我出生在光州固始縣,漢名王保保,從小學的是孔孟之道,黃老之學,孫子兵法。”

“也因此,我非常清楚的知道他們犯下多大的錯誤,我也想僅憑一己之力改變現狀。”

“徐帥,你相信嗎?”

“如果當年坐在大元皇帝寶座上的人是我,我一定會第一時間撤銷‘四等人制度’,然後按你剛才說的那樣,先打後治!”

徐達只是淡淡一笑:“夢該醒了!”

“其實我一直堅信,會有真正實現漢蒙一家的一天,不過我漢家兒女才是永恆的大哥!”

“或許,你我的有生之年看不到,但我們的兒孫一定會做到。”

“穿著同樣的軍裝,一起抵禦侵略者,一起開拓更遠的疆域”

王保保看著眼裡盡是自信之色的徐達,並沒有反駁他對未來的憧憬,因為他已經在一個地方看到徐達的夢想成真了。

王保保沒去過雁門縣,探子也有去無回,但他僅憑從過往行商處打聽到的訊息,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這也是他當初用最大誠意去極力拉攏葉青的原因!

王保保看向雁門縣的方向道:“徐帥進過雁門縣,也趁著休整之時四處逛過吧!”

“你說的這些,你我的有生之年看不到的場景,是否在雁門縣看到?”

徐達一聽,當即眼前一亮。

不說還不覺得,王保保這麼一說,還真是這麼回事!

哪怕是開國之後,他也是大江南北到處跑,也微服見過不少地方官治理地方。

儘管朱元璋三令五申,但凡獲得大明籍貫,不論蒙元還是色目,除了不許本類嫁娶之外,就享有大明子民平等待遇。

但許多的地方官,還是把對前元的恨意,轉嫁在了他們的身上。

從長遠的家國利益來說,這不是一件好事,但卻是時下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根本就沒辦法過多的去管。

管過頭的話,人家就會說‘他們欺負我們百年,我們還不能出口惡氣?’

沒有辦法,朝廷對此事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求用時間來治癒一切,從而達到長治久安的目標。

可這雁門縣卻不同,僅三年之間,就做到了真正的漢蒙一家!

不僅是漢蒙,但凡是大明雁門籍的人,都在戰爭期間空前團結,不論是士兵,還是民夫,又或者是百姓,都用自己的行動演繹著‘同仇敵愾’四個字。

戰事結束之後,各族人民又笑口常開的生活著。

如果把雁門縣比喻成一個小國,那他葉青這個‘國主’,就已經把他徐達的夢想變成了現實!

想到這裡,徐達當即明白了王保保如此‘以德報怨’的理由,因為葉青僅用三年的時間,就把他和王保保奮鬥一生也實現不了的夢想,變成了實打實的現實!

“我想,我已經知道你不惜用自己的命,去保葉青前程的理由了。”

王保保聽後又抬起了高傲的頭顱道:“投降他朱元璋?”

“如果沒有他葉青,我就是一頭撞死,也不會投降他朱元璋!”

徐達當即打斷道:“這種話,不要再說第二次,不過我卻認可了你這個‘天下奇男子’。”

“你能做出這種‘以德報怨他爹’才足以形容的事情來,就足以稱奇了!”

“你的第二個條件,我沒辦法答應你,我只能用六百里加急秘奏陛下,讓他自己來決斷。”

“不過,我覺得你可以跟我走一趟,先去雁門縣見見葉青,再回京和陛下面談,你最終能否成為我的部將,就看他是否答應了。”

“反正你也不虧,答應就皆大歡喜,不答應你再自盡唄!”

“但我可以從旁幫你勸陛下,說句實在話,我也想陛下重用他葉青!”

說到這裡,徐達又笑著自語道:“也就是重用我的好女婿!”

徐達的聲音不大,他以為在呼嘯寒風的掩蓋下,王保保聽不到他的自語。

但他卻不知道,王保保卻剛好隱約聽見了‘好女婿’三個字,再配上徐達這滿意淡笑的表情,王保保瞬間就覺得自己虧大了。

王保保趕緊提第三個條件道:“徐帥,我還有一個條件!”

“大明皇帝不拿女兒來和親,那就讓他拿葉青來和親,要麼當我女婿,要麼當我妹夫,我給他挑個最好的。”

徐達一聽,饒是高原寒風也壓不住他胸中的火氣。

下一瞬,徐達的刀就放在了王保保的肩頭:“王保保,擴廓帖木兒,你可不要太過分,老子的忍讓,也是有限度的!”

王保保面對突然變臉的徐達,不僅不發火,還突然露出一絲痞笑,緊接著就脖子一歪,盡最大的努力給出最方便徐達砍頭的角度。

“你砍啊!”

“砍了我之後,你絕對不吃虧!”

徐達雖然火大,但也不至於像朱元璋一樣,一旦火上頭就沒了理智。

他知道砍了王保保之後,不僅他吃虧,他的皇帝老哥也會吃虧,乃至於整個大明都會吃虧。

王保保在草原各部的威望,可不是那等同於吉祥物的北元之主可以比的。

此戰王保保雖敗,但卻沒有棄城而逃,不像那丟下妻女就逃遁的北元之主,這也是王保保總是能東山再起的原因!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王保保就是實際上的北元之主!

也因此,朱元璋答應王保保的條件,讓他王保保成為他的副將,才是於公於私最好的結果。

不僅如此,對他單方面封的好女婿葉青,也是一個最好的結果。

只是他的第三個條件,對他徐達來說,那可就太虧了!

王保保見徐達面露難色,自然知道他在為難什麼,忙笑著拿開徐達的刀,然後又搭著徐達的肩膀道:“徐帥,我知道你的想法,做人不能太貪心。”

“只要他朱元璋,不是,只要皇帝陛下答應這三個條件,我就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了。”

“你家女兒當大,我家妹妹或者女兒當小,不也等同於我倆透過葉青成為親戚了嗎?”

“到時候我當了你的副將,關鍵時刻我絕對為你擋刀子!”

“.”

片刻之後,徐達也覺得是這麼個道理。

反正打葉青主意的不止他王保保一個,李文忠他們不也在打他葉青的主意?

就算沒有這層關係,李文忠他們也是自己的副將,還不如用這層關係,為自己再拉一員副將。

況且這一員副將的價值,也比他們要大得多!

想到這裡,徐達當即收刀道:“下次有話好好說,堂堂齊王竟然一副地痞臉。”

“不過,這第三個條件,陛下也確實很為難。”

“你也知道,他葉青雖然是個奇才,但卻是一個不怎麼聽招呼的奇才。”

王保保當即笑道:“我知道啊,我本來就沒打算讓陛下答應第三個條件。”

說著,王保保又變了一副‘奸計得逞’的表情道:“我只是為了讓你魏國公徐達,答應我的第三個條件而已。”

徐達只是眉心微微一皺,緊接著就當即眼前一亮:“我,上當了!”

下一瞬,王保保得意的笑聲,響徹鄂爾渾河兩岸。

“哈哈哈!”

“我贏了,我最終還是贏了魏國公徐達呀!”

徐達看著站在河邊得意狂笑的背影,氣得嘴角顫抖的同時,也想衝過去就是一腳。

但緊接著,他又釋然一笑,因為他也贏了呀!

冬日陽光之下,

徐達和王保保二人蹲在鄂爾渾河的邊上,積極的開始商量了起來。

第一個議題,抵達京城之後,如何盡最大的可能,讓朱元璋答應王保保的第二個條件!

第二個議題,班師回朝途徑雁門之後,如何套路葉青,接受他們的‘妻妾安排’!

商量好這兩個議題之後,二人便騎著馬往和林城而去。

與此同時,徐達開口問道:“傳國玉璽在你手裡嗎?”

“如果你交出傳國玉璽的話,陛下答應你第二個條件的機率,就會大很多。”

王保保也是皺著眉頭道:“不瞞你說,我在和林這些年,也一直在找傳國玉璽,可始終沒有找到。”

“或許,真如傳聞所言,伯顏得到傳國玉璽之後,就和其他的印璽一起磨平,然後分發給其他王公大臣做私章印鑑了吧!”

“一群蠢材,活該丟了江山!”

徐達聽後卻不以為然,他知道淡笑道:“確實是一群蠢材,但也不至於蠢到這個地步,這所謂的傳說,一定是元廷為了永遠霸佔傳國玉璽,然後放出來的迷煙。”

說到這裡,徐達這才想到葉青給他的信。

回到帥帳之後,徐達直接就當著王保保的面,拆開了葉青寫給他的‘鏡囊妙計’。

王保保拿著信封,看著封皮上書念道:“如找不到傳國玉璽,再開此信封?有點諸葛孔明鏡囊妙計的意思啊!”

徐達看過信件之後,也是當即眼前一亮,忙大聲道:“來人,去和林城宮殿,拆了那座成吉思汗的雕像!”

王保保聽後一愣,緊接著就拿起徐達放桌上的信件,認真的看了起來。

“如找不到傳國玉璽,可拆成吉思汗雕像基座,傳國玉璽極有可能埋在之下。”

“蒙元人受到我建築文化影響,或許會帶走傳國玉璽,於他們的興盛之地,壓在他們的太祖雕像之下,以求鎮壓我華夏國運。”

“當然,這只是我個人之言,也不敢保證!”

“.”

一個時辰之後,

成吉思汗的雕像被推翻,徐達的親兵挖土三米之後,果然看到了一個精緻的木盒子。

“徐帥,看到一個木盒子。”

這四周盡是狼圖騰的盒子被開啟之後,裡面又是一個黃金盒子,將士們費力將黃金盒子開啟之後,裡面竟然還有一個木盒子。

看著這盒子套盒子的做法,其實已經知道里面是什麼了。

終於,徐達親自開啟了黃布!

陽光之下,

一尊方圓四寸,上紐交五龍,正面刻有‘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篆字的玉璽,呈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徐達看著那一方黃金補角,興奮道:“西漢末年,外戚王莽篡權,孺子劉嬰年幼,玉璽就藏在長樂宮太后處。”

“王莽遣其堂弟王舜去索要,太后怒而摔之,破其一角,王莽便令工匠以黃金補之!”

徐達下意識的背過一段史料之後,便高舉傳國玉璽,昂首面向眾將士道:“將士們,傳國玉璽,回家了!”

“我們一雪前恥,一雪百年之恥啊!”

“.”

霎時間,蒙元的興盛之地和林城,盡是漢家將士的激昂狂歡之聲。

王保保看著倒在地上的成吉思汗雕像,看著徐達手裡的傳國玉璽,也是面露淡淡失落之色。

可也就在此刻,徐達在收好傳國玉璽的同時,也大聲下令道:“來人,扶起成吉思汗的雕像。”

幾名正準備砸爛雕像的親兵不解道:“徐帥,這是為何?”

徐達只是目光深邃道:“砸爛了,就不存在過了嗎?”

“讓他立在這裡,讓他好好看看,讓他見證我們如何為後人創造恢弘曆史!”

“傳令三軍,明日辰時,班師回朝!”

王保保看著這又被重新立起的成吉思汗雕像,看著徐達的背影,這才真正的從心底裡認輸了。

第二天一早,乃兒不花留守和林,王保保則跟著徐達一起班師回朝。

近一個月之後,徐達一行人就再次來到了雁門縣。

所謂的班師回朝,並不是二十萬大軍全部往京城進發,而是一路往京城的同時,從各地抽調來的戰兵,就由當前活著的最高地方將領帶回。

待主帥回朝,皇帝論功行賞之後,相應賞賜再下發地方。

實際上真正回到京城的人馬,也就是主帥與各路大將,以及從京軍中挑選出來的各路將領的親兵。

也就在徐達等人去往縣衙的同時,他又啟用驛兵,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把捷報傳回京城。

他的捷報由明奏與秘奏組成,明奏便是徐達認為可以讓朱元璋以及滿朝文武高興的事情,秘奏則恰恰相反了。

縣衙大門口,徐達並未看到葉青的人影,只看到縣丞吳用在此等候。

徐達問吳用道:“不是已經讓人通知你們葉大人,我們馬上就到嗎?”

“你們葉大人呢?”

吳用笑著回道:“葉大人說了,如果徐帥來找,就請你們自己進去,他現在在稅務大廳忙著呢!”

徐達一聽他在稅務大廳忙,也是滿意的笑著點了點頭。

年尾地方稅務有的忙,開春朝廷戶部才有的忙,這是天大的大好事。

徐達毫不客氣的往裡走,同時還朗聲說道:“讓他好好忙,千萬別因為我們而耽誤手裡的事情,他家我熟得很。”

不僅徐達熟得很,李文忠他們也是熟得很。

一直到日落酉時,葉青這才回到自己的豪宅。

他徑直往飯廳而去,就看見一見如故的老熟人們,就坐在大圓桌前等他,愣是他不到,就沒一個人動筷子。

看著這一幕,葉青也是倍感欣慰。

這就和他在大唐和程咬金他們相交之時一樣,武將沒有那麼多彎彎繞,除了在朝廷講虛禮以外,私下就只講交情。

只要認可了這個人,就不會顧及身份之別,都會當朋友對待。

但葉青還是故意虛與為蛇道:“讓魏國公和曹國公,以及各位將軍等我吃飯,下官實在是受寵若驚啊!”

“你們班師回朝,肯在下官這裡停留,就已經是很給下官面子了。”

徐達和李文忠等人自然知道葉青是故意的,也只是白了葉青一眼,就笑了起來。

湯和嚴肅道:“你這身官服穿著扎眼,趕緊脫了官服,再脫掉官場上的那套,看著都煩。”

對於這個要求,葉青是絕對會滿足的。

但與此同時,他也心中暗道:“還好你們沒擺譜,否則就得被轟出去了。”

片刻之後,葉青換上常服就又坐在了徐達的旁邊。

可葉青剛一坐下,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對面的陌生人身上。

葉青雖然不認識這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但也看得出來這人渾身上下,都有一股銳氣,尤其是那雙鷹視狼顧的眼睛,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想不到啊!”

“擊敗我的葉大人,竟然長得如此英俊!”

葉青聽著這話,當即就反應了過來,難怪看著不一般,原來是王保保跟著回來了。

看著面前的王保保,葉青也著實是有些意外。

因為按照歷史來說,王保保一輩子都沒有投降大明,這也成為朱元璋心中不小的遺憾。

但轉念一想,因為他的穿越而改變一些人事結果的事情,也不是隻有這一回。

只不過是來到大明之後,他在大明第一次遇到而已!

葉青想著,徐達特意逗留在他這裡,應該不只是收降了王保保,想必還找到了傳國玉璽。

想到這裡,葉青便看向王保保道:“來著便是客,吃好喝好,晚上玩耍好。”

說著,他又對徐達伸手道:“傳國玉璽拿來我看看。”

聽到這麼一句話,徐達等人只是對視一眼之後,便再次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個葉青果然是奇才,簡直是方方面面都運籌帷幄,這個‘好女婿’必須要爭一爭了!

葉青拿到傳國玉璽之後,只是隨意的看了一眼,當即就知道這是真品了。

身處大漢之時,他遠遠的看過沒有缺角的傳國玉璽。

身處大唐之時,他追隨李靖攻滅東突厥,然後護送蕭皇后和與隋煬帝孫楊政道回朝,這黃金補角的傳國玉璽,就在他的身上!

一想到蕭皇后,他現在也不得不說一句‘長得確實對得起蕭美娘這個名字’!

徐達等人的眼裡,葉青只是隨意看上一眼,然後掂了掂分量道:“回來了就好。”

話音一落,他就果斷交給了徐達,毫無半點留戀。

但他看傳國玉璽之時,雖然很是隨意,但也有著一抹還算明顯的追憶之色。

只是他們也一時間想不明白,他葉青的這一抹追憶之色,到底是憑什麼產生的。

“都別愣著啊!”

“大家好吃好喝,晚上我給你們好安排就行!”

話音一落,葉青就自顧自的吃喝了起來。

傳國玉璽已回家,草原的最後一位名將也已歸降,這對他葉青來說,已經是相當完美的大結局了!

可也就在葉青如此思索之時,喝到位了的王保保,卻開始拉著他聊了起來。

一系列的誇讚之詞,還真就是滔滔不絕,以至於葉青都不得不誇他一句,沒白學中原漢學。

“葉大人,你知道我為什麼投降嗎?”

葉青聽到這麼一句話,也是有了那麼點好奇心。

他也確實想知道歷史上死不投降的北元齊王,到底是被什麼開了竅。

葉青只是饒有興致的說道:“說來聽聽!”

已經喝得有些臉紅的王保保,嚴肅而認真的說道:“因為你葉大人啊!”

“我這次隨徐帥去應天,就是要當面告訴皇帝陛下,他如果重用你葉青,我就誓死效忠,可他如果不重用你,我就自盡當場!”

所有人的眼裡,葉青拿著酒杯的手,就像突然凍僵了一樣,也可以說有那麼一瞬間,他整個人都變成了雕像。

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緊接著葉青就恢復了正常,因為被他打服的敵人也不止王保保一個。

他之所以會瞬間石化,更多的原因還是因為王保保這等於是在幫他的倒忙。

想到這裡,葉青也是心中暗自吐槽道:“我也想吃後悔藥了,早知道當初就該把他弄死在關外。”

可轉念一想,葉青又覺得這還真不是在幫倒忙!

正所謂物極必反,他這等於是告訴朱元璋‘我不是投降你,我是投降葉大人’的行為,完全可以堅定朱元璋殺他葉青的決心!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葉青當即決定好好的報答一下這位大恩人。

葉青和王保保碰杯之後,就笑著說道:“老王,早這樣多好啊!”

“你以為我想和你們打仗,我一直堅信,有朝一日,一定可以實現真正的漢蒙一家!”

“其實,我早就給你們準備好了生財的路子。”

說著,葉青就叫人把新造出來的羊毛衣以及羊毛線,各自拿了一些樣品過來。

葉青介紹道:“只要友好貿易,我們就大量收購你們當廢物扔的羊毛,你們有錢之後就可以買你們需要的茶磚以及食鹽等物品。”

“而我們用羊毛做成羊毛衣,可以賣給你們的部落貴族,以及我們中原地區的有錢人。”

“而這羊毛線,就可以便宜賣給你們的牧民,以及我們中原地區的小老百姓。”

話音一落,葉青就讓丫鬟和男僕全部換上款式不一的羊毛衣,同時還讓人現場表演織毛衣。

與此同時,葉青又繼續介紹道:“看看你們這些穿著皮毛錦繡的樣子,再看看他們穿一件羊毛衣的樣子,這羊毛衣好不好看,暖不暖和,你們自己看得見。”

在現場展示以及現場解說的雙重作用下,不僅是王保保,就連徐達等人也都對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們全都換上羊毛衣,又是親身感受,又是撫摸質地。

“徐帥,這衣服好啊,不僅貼身還很暖和。”

“葉大人確實深諳生財之道,他們當垃圾的羊毛到了你這裡,直接就變廢為寶啊!”

“成品羊毛衣做工精細,質地均勻,自然針對有錢人賣高價,而單品毛線便宜賣給老百姓讓他們自己織毛衣,省去了製造成衣的成本,也確實讓利於民,還讓老百姓也能穿上暖和的毛衣。”

“都說無奸不商,但我們面前這位葉大人,卻是俠義官商!”

“在我看來,這一門技術,皇帝陛下看了也眼饞!”

“.”

聽著這一系列的讚譽之詞,葉青只覺得這就是掌握先進技術的好處。

如果他還要繼續留在這裡的話,還可以搞牛羊肉乾,以及牛羊奶粉,甚至是馬奶粉。

但他確實過膩了古人生活,一天都不想在這裡多待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就憑這羊毛衣和羊毛線,也算是薅了草原的羊毛,還為這個時代又做了一件,對得起他那不多的良心的事。

第二天一早,葉青就送他們出了雁門縣南城門。

依舊是目送到他們消失在官道上為止,還是那句話,看一眼少一眼。

在葉青看來,他回家這件事情絕對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

先有‘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再有‘上稅驚喜’,現在又來個‘投降是因為他葉青,不是因為朱元璋’,簡直就是三管齊下。

如果朱元璋這都不賜死他的話,葉青也只有徹底認輸。

但他絕對相信,這位殺伐果斷的洪武大帝,絕對不會如此的軟弱!

而他卻不知,徐達和王保保早就把主意打在了他的身上。

之所以這次沒說要他葉青當女婿的事情,也只是因為他們知道葉青不好對付,必須先混熟了之後才好下手。

什麼時候才算混熟?

絕對不是在這雁門縣的一兩面之緣,而是盡全力把他葉青撈到京城去之後!

當然,要實現當葉青岳父的目標,還得過了朱元璋這一關,還得朱元璋同意王保保的第二個條件才行。

騎在馬上的徐達想到這裡,便看向應天府的方向,還眼裡盡是期待之色。

他期待自己的明奏和秘奏能起到效果,更期待朱元璋看秘奏之時,馬皇后又恰巧在場。

馬皇后在場的話,朱元璋答應第二個條件的機率就大得多了。

七天之後的下午,徐達那兩封分別在封皮寫上‘捷報’和‘軍事秘奏’字樣的奏疏,就同時到了胡惟庸的手裡。

胡惟庸知道軍事秘奏是什麼意思,意思就是會經過他的人,他只能代為轉呈給皇帝陛下,他這個中書右相不能看。

他肯定是想看的,但這蠟封之上,該有徐達的特殊印記,他拆了就還不了原。

沒有辦法,只有暫時將秘奏擱置在側,然後仔細的看著捷報內容。

“攻下哈拉和林,繳獲財寶無數,尋回傳國玉璽?”

看著這關鍵的字眼,胡惟庸下意識的就笑了,作為一個漢家兒郎,這高興的反應真就是發自肺腑。

他快步跑到中書省大廳,對所有的官員道:“諸位,我們的武丞相,魏國公徐達,率領我大明天兵,攻克哈拉和林,繳獲大元金印,繳獲財寶無數,並尋回了傳國玉璽。”

“明早大朝,我們一起為陛下賀,為大明賀!”

看著眼前一片歡呼的場景,胡惟庸又突然眉心微皺,愁上行頭。

因為他知道,那把淮西勳貴當個屁的葉青,又立了天大的功勞。

但緊接著,他又非常合群的高興了起來。

還是那句話,來年開春,他在雁門縣的稅務上特殊關照就行!

第二天一早,

胡惟庸在早朝之上,大聲念著徐達親筆寫的捷報,聽得朱元璋的龍顏大悅。

捷報上寫得很清楚,能找到傳國玉璽,全靠葉青的‘鏡囊妙計’!

朱元璋自然知道這回事,也再次對葉青有了不少好感,甚至抵消了他諸多的大不敬之罪。

一時之間,朱元璋也很是期待在這裡和葉青見面的日子,但也還是那句話,一切等來年開春上稅再說!

“禮部尚書何在?”

禮部尚書當即出列道:“臣在!”

“算好魏國公回朝的日子,五品以上朝官全部著禮儀正裝,全部隨咱一起出城,在金川門外迎接。”

還不等禮部尚書答話,孔克表搶先說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朱元璋看著這人就討厭,他只希望這人不要太煞風景,如果太煞風景的話,他就連孔子的面子都不給了。

“准奏!”

孔克表抱著玉笏,一本正經的說道:“啟奏陛下,大軍凱旋,論功行賞便是,如此大禮,恐滋長武人氣焰。”

朱元璋只是嘴角輕輕一揚:“咱不過是迎接一下咱的大將軍,以及為咱出生入死的好弟兄,哪有那麼多窮酸講究?”

“此事就這麼定了,爾等休要多言,退朝!”

話音一落,朱元璋就果斷起身,從他的專門通道走了。

而這朝堂之上,武官們也是在白了孔克表一眼之後,也果斷拂袖而去。

至於胡惟庸,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之後,就往朱元璋的御書房而去。

御書房之內,

胡惟庸跪在地上,雙手呈上徐達的軍事秘奏。

也就在朱元璋接過秘奏的同時,胡惟庸還不忘偷偷瞟上一眼,他就希望朱元璋當著他的面開啟,好讓他也看看都寫了些什麼。

可朱元璋只是檢查了一些蠟封印記之後,就看著胡惟庸笑道:“惟庸啊,你早些回中書省,把禮部這事安排好咯!”

“傳國玉璽都給咱找回來了,這迎接之禮不容有失,咱不僅是在迎接咱的大將軍,還是在迎接傳國玉璽!”

“另外,儘快為咱安排一趟西安府之行,咱要帶著傳國玉璽,拜祭始皇帝!”

朱元璋語氣還算溫和,但眉宇之間也盡是肅穆。

胡惟庸知道,這兩件事情都不容有失,尤其是拜祭始皇帝這事,更是重中之重!

但也很明顯,朱元璋這是在下達逐客令,明擺著不要他知道秘奏內容。

胡惟庸知道也沒辦法,唯有恭敬告退。

朱元璋確認胡惟庸離開之後,這才小心翼翼的拆開蠟封,然後認真的看著信件內容。

信件內容不多,就一張紙上幾行字而已。

可也就是這幾行字,讓朱元璋直接爆發了雷霆之怒。

在門外候著的常侍太監,又一次被嚇掉了拂塵,他還記得上次被嚇掉拂塵之時,就是雁門縣知縣葉青上奏自評奏疏之時。

“難道,”

“又是因為這位葉大人?”

也就在常侍太監往那方面思考之時,信件奏疏就被捏成一坨砸了出來,還剛好與他擦肩而過。

“還真他孃的是天下奇男啊,奇得老子都萬萬沒不到,他怎麼敢!”

“什麼狗屁草原名將,什麼狗屁奇才葉青,老子一個也不稀罕!”

“老子讓你倆地府作伴去!”

“.”

常侍太監聽著背後那粗重如牛的呼吸聲,也是果斷的閉上了眼睛。

他只希望這個時候的朱元璋,可千萬別找他。

“來人,”

“擺駕‘應天工業園區’!”

朱元璋回來這麼些日子,一直忙於處理政務,甚至還要抽查朱標之前批覆的奏疏底檔,生怕出了岔子。

以至於他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他當初借國庫的錢,學著葉青搞的應天工業園區。

也就是現在被氣急了,才想到了他的這項生意。

他要去看看他的工業園區有多好,更要去證明就算沒有葉青,他照樣幹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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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