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朱元璋準備拆信封之時,外面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客官,你們的午餐到了。”

馬皇后這才想起,是她要的上門送餐服務。

這大熱的天,她實在不想在外面飯館吃飯,所以直接就點了一個應天府沒有的上門送餐服務。

也就在朱元璋收好信封之後,這才讓毛驤去開門。

店小二擺好碗筷之後,要走了一點小費,就笑臉盈盈的推著車離開了。

朱元璋為了避免他樓上樓下和左鄰右舍的錦衣衛小夥子,也學著馬皇后叫送餐服務,便立馬叫毛驤去挨個打招呼。

他們不僅不能叫送餐服務,還不能離開去吃飯,必須得等到他回完信才行。

片刻之後,毛驤辦完這些事就守在了門口。

朱元璋確保萬無一失之後,這才謹慎的拆了朱標親筆信的信封。

拆開信之後,朱元璋也是萬萬沒想到,起碼有十張紙不說,字還寫得非常的小,每張紙都是密密麻麻的。

只是看這不認真寫兩個時辰就寫不完的信,朱元璋就知道里面有問題。

要是沒有問題的話,絕對沒有這麼多寫的!

他可太瞭解他這個好大兒了,不論做什麼事都會去繁化簡,力求最短的時間,辦成最有效的事情。

去繁化簡的寫一封信,都能寫出話本的感覺,足以見得蔣瓛他們查出來的事情,是真的不簡單。

想到這裡,朱元璋的眼神直接陰沉了下來。

直覺告訴他,濠州城查出來的真相,極有可能就是葉青寫的那首歌。

想到這裡,朱元璋眼裡立馬就有了一抹失落之色。

也就在他緩緩拿起書信之時,正在一旁盛粥的馬皇后,以及背靠房門坐著的毛驤,也是不約而同的看向了他。

他們此刻的內心也是非常的矛盾!

他們不想事實的真相就是葉青送給朱元璋的那首歌,不想這位艱難創業的皇帝丟臉丟到家!

可如果事實並非如此的話,那這位特立獨行的奇才葉大人,又得丟了命。

這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選擇題,要麼皇帝老子丟臉,要麼也葉大人丟命!

如果是其他沒有什麼建樹的庸才的話,他們必定會覺得皇帝的臉面更重要,可對方是建功無數的葉青,他們就內心矛盾無比了。

也就在此刻,朱元璋開始認真看起了信。

信件內容:“父皇在上,以下所寫,皆為錦衣衛所查真相。”

“涉案公侯伯爵及其親眷,所涉罪行及相關資料,均有詳寫,另附兒臣建議處置方法!”

“.”

馬皇后和朱元璋的眼裡,朱元璋的目光越來越凌厲,眼神越來越鋒利,拿著信的手也越來越顫抖。

僅僅只是看到了第三頁,朱元璋眼睛裡的紅血絲,就早已密佈了眼白。

也就在此刻,

朱元璋直接就一隻大手高高舉起,可就在他的掌風都吹掉一張信紙之時,卻直接停了下來。

“混賬!”

“簡直是混賬!”

“開國三十公侯伯爵,除了天德(徐達)、李先生、劉夫子、保兒(李文忠)、華雲龍、沐英,幾乎全都捲進去了。”

“他們怎麼敢?”

“他們怎麼敢縱容家僕親戚,侵佔百姓田畝,強搶民女?”

“國子監濠州學府的學生,是朕的天子門生,是咱的學生,他們因為看不過去,就準備進京擊登聞鼓告狀。”

“可那些個狗東西卻半路截殺,連咱的學生都敢殺呀!”

“咱也曾規定,凡本地德高望重的老人,均有檢舉揭發之權,可隨時上告,可他們居然連進京上告的鄉里老人,也半路截殺了!”

“.”

毛驤和馬皇后的眼裡,

朱元璋或許是因為離開了葉青的緣故,饒是如此巨大的案子,也並沒有讓他表現得火冒三丈。

他的聲音並不大,就音量來說,就像是普普通通的有感而發。

但他的眼神卻盡是殺意,他那咬著後槽牙說話的樣子,還有那陰沉無比的聲音,足以證明他已經把屠刀瞄準了淮西勳貴。

說完這些之後,朱元璋就又自嘲的冷冷一笑:“咱還想著,都是跟咱打天下的兄弟,都是咱的老鄉。”

“濠州城的百姓不僅是咱的鄉親,也是他們的鄉親,他們也該和咱一樣,自己過好了,也想點辦法讓鄉親們都沾點光。”

“他們就是再沒良心,也不至於魚肉自己的鄉親!”

“大家小時候都是窮得吃百家飯長大的人,這才當了幾天的人上人,就開始魚肉自己的鄉親了?”

說到這裡,朱元璋真就是想不發火都有些忍不住了。

“他們不要臉,老子還要臉呢!”

“好,好得很!”

“他們讓咱丟臉,咱就讓他們丟命!”

說到這裡,朱元璋直接就看向毛驤,他本來是想讓毛驤安排人快馬回去傳旨的,可卻發現他在那裡低著頭偷笑。

儘管偷笑得極為不明顯,但還是被他抓到了。

“毛將軍,你們家葉大人贏了,你很高興是吧!”

毛驤一聽,立馬就來到他的面前跪下道:“老爺,不,陛下,臣沒這意思。”

朱元璋暫時不想計較這些,他現在只想殺人,只想照著他們的族譜挨個殺人。

朱元璋冰冷的下令道:“讓太子派來送信的兩人休息,伱派兩個身手好的,快馬加鞭回去傳咱的口諭!”

“傳旨刑部和大理寺.”

可也就在此刻,一碗冒著米香的粥,自己就被馬皇后懟到了他的嘴邊。

朱元璋看著面前的馬皇后疑惑道:“咱在處理正事,你什麼意思?”

“喝粥,喝完粥我再告訴你!”

朱元璋拿他這婆娘沒辦法,也從來不設防,她讓喝粥就喝粥吧。

朱元璋端起來就是一大口,可下一瞬卻是眼睛都瞪大了,但他還是沒捨得吐出來,畢竟這是他家妹子對他滾燙的愛!

他只是用張嘴吸氣的方式,對嘴裡的燙粥進行風冷處理之後,就一口吞了下去。

朱元璋瞪著馬皇后道:“你這婆娘,想燙死咱是吧?”

馬皇后只是彎腰撿起地上的信紙,然後就重新為朱元璋整理好他兒子寫來的信。

與此同時,她還不緊不慢的說道:“你信都沒看完,就準備讓刑部和大理寺去殺人了?”

朱元璋只是冷哼一聲:“死有餘辜!”

馬皇后點頭道:“他們確實死有餘辜,但案子你得想好了怎麼辦?”

“你也說了,三國三十公侯伯爵,除了他們幾個,幾乎全都捲進去了。”

“對了,胡惟庸捲進去沒?”

朱元璋目光深邃道:“咱這右丞相精明得很,沒他的事。”

馬皇后在聽到這話之後,也和朱元璋一樣,不僅不覺得高興,還覺得有些擔憂。

一個人太乾淨了也不好,尤其是跟她家重八對著幹的人!

但馬皇后也知道,現在不是把精力放在李善長和胡惟庸身上的時候,而是想辦法處理這些公侯伯爵。

這個案子必須要辦,但絕對不能像他家重八這樣辦!

想到這裡,馬皇后便立馬對朱元璋說道:“這個案子必須要辦,但絕對不能像你剛才說的那樣,不留後路的狠辦。”

“重八,粥喝快了燙嘴,還得慢慢的喝!”

“行了,我就提醒到這裡,你心平氣和的看完這封信,然後好好的給兒子回一封信,既要嚴辦,也不能不留後路的辦。”

說到這裡,馬皇后又笑著說道:“還有,我覺得毛將軍笑得沒錯啊!”

“我也想笑,你是丟了臉,但卻得了一個敢於和所有淮西勳貴為敵的大忠臣!”

朱元璋聽到這裡,這才完全冷靜了下來。

冷靜下來之後,他也是看向縣衙的方向,也跟著笑了笑。

不得不說,她家妹子說得很對,他葉青敢於用這種方式來為民請命,足以證明他是一個膽大包天的大忠臣。

可一想到他讓自己受的那些氣,他就想說他葉青是一個‘狗膽包天的大忠臣’。

“咱輸了!”

“咱丟了臉,他保了命,咱還得賞賜他。”

“讓咱想想,咱該賞他個啥呢?”

“他比咱還有錢,財物就免了,讓咱慢慢的想。”

話音一落,他就開始心平氣和的看朱標給他寫的信。

也就在看完信的那一刻,他又立馬閉上了眼睛。

朱標給他寫的信,就是朱標想對他說的話,他準備給朱標回的信,就是他準備給朱標回的話。

二者在他的腦子裡交融,直接就變成了父子倆開會討論的場面。

朱元璋的腦海世界裡,

朱標說道:“父皇,此次涉案者眾多,不僅有開國功臣,還有中書省、御史臺以及州府縣。”

“兒臣以為,當嚴辦,但也不能太嚴辦!”

“蠻元無能統治百年,有才之仕本就不多,也正因如此,父皇才只辦了一屆科考,就停考興學養仕。”

“開國才六年,如果我們直接血洗官場的話,必定嚇得仕子退學,甚至還會影響現行的薦官制!”

“兒臣以為,當把那些涉案親眷家僕,在濠州城遊街示眾,斬於菜市口,還百姓公道!”

“侵吞的田畝退還百姓,搶去的民女送還家中,並讓其賠付重金!”

“至於那些公侯伯爵,讓他們寫請罪摺子存檔,該打板子的打板子,該罰俸的罰俸!”

“如此一來,便算是給了濠州百姓公道,敲打了勳貴官吏,彰顯了父皇的龍威,還不至於讓天下仕子害怕。”

“他們如果再犯,就算是滅他們滿門,天下人也怪不得皇帝陛下。”

“最後,兒臣請陛下賞賜為民請命的雁門知縣,葉青葉大人!”

朱元璋只是點了點頭道:“就按照你說的辦吧!”

“葉大人不缺錢,財物賞賜就免了,你當著面朝文武的面,著重表揚葉大人不懼權貴,剛正不阿。”

“尤其是‘不懼權貴’四個字,你得想辦法大做文章的表揚,還得是打完那些傢伙的板子,宰了那些傢伙的老家親戚之後,就當著他們的面表揚。”

“如此一來,他葉青的靠山就只有咱們父子倆了!”

“最後,你以咱的名義寫一封褒獎詔書,詔書內容必須讓葉青知道,咱當著淮西勳貴的面,表揚他為民請命,狀告淮西勳貴。”

“寫完之後,八百里加急送達!”

想到這裡,

朱元璋睜開眼睛就笑了,笑得有那麼點‘陰謀得逞’的意思。

在他看來,他這麼表揚一番之後,葉青的頭頂上就只有他朱元璋這片天了。

只要他葉青上的農稅沒有問題,他就讓葉青來朝堂上做官。

到了那個時候,他葉青看著滿朝文武的敵對目光,必定會掏心掏肺的效忠他。

不僅如此,還能一下子改掉了他這氣死人不償命的口才。

只是這麼一琢磨,他就恨不得誇自己一句‘薑還是老的辣’!

片刻之後,

馬皇后就看見朱元璋給朱標寫回信,寫得那才叫一個行雲流水。

看著這一幕,她就知道她家重八不僅想好了懲辦他們的辦法,還想好了賞賜葉青的辦法。

吃過午飯之後,兩名便衣錦衣衛就帶著朱元璋的回信出了城。

下午酉時過半,

朱元璋他們一行人,又全部如約來到了雁門關東門邊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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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