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所在的人群,從跟著出城的百來號人,已經變成了不下五百人。

而且還有寺院附近的農民,不斷的加入人群之中。

這些百姓是來看熱鬧的,也是來聲援他們葉大人的。

朱元璋站在人群之中,看著三江縣第一大寺院,三江寺僧眾的所作所為,也是火氣由心生。

只要他們再過分一些,他就該直接火上頭了。

可即便是還沒鬧到火上頭的地步,他也覺得自己真是瞎了眼。

他對朱桓父子好,是為了報恩!

他對天下佛門好,也是為了報恩!

可到頭來,他們卻只會給他臉上抹黑,只會讓百姓們說他朱元璋瞎了眼!

而真正為他辦實事的人,卻是這個好幾次氣得他想親自殺人的葉青!

只是這麼一琢磨,朱元璋就覺得特別的無奈。

還不等他往細了思考,人群之中,一位村裡老人,就站上了土堆高地。

“父老鄉親們,大家一定要支援葉大人。”

“曾經我們虔誠叩拜裡面的泥菩薩,添了不少的香油錢,可我們生活的世道該是什麼樣。”

“泥菩薩和這些和尚沒顯靈,葉大人卻為了我們辦了不少的事情。”

“葉大人才上任多久,斬無良貪官,吸引外商到來,現在又為我們的土地出頭。”

“大家想想看,你們家有沒有人,因為葉大人的大興土木,而有事情做,有響錢拿!”

“.”

在老人激動的講說之下,百姓們便紛紛振臂高呼,誓要支援葉大人。

更有不少人高呼,從此不拜泥菩薩,只拜這一方的父母官葉青!

人群之中,朱元璋聽到這裡,又再次出現了曾經在雁門縣出現過的表情,那便是又喜又憂的表情。

地方官員真的把‘父母官’三個字落實到了實處,他這個當皇帝的,怎能不高興呢?

畢竟百姓在誇葉青之時,他朱元璋還能撈一個‘慧眼識珠’的功勞!

說通俗一點,就是葉青不論是在雁門縣,還是在寧波府,都在用實際行動為他朱元璋長臉。

一想到這裡,朱元璋那原本昂首挺胸的高傲頭顱,還有點微微下垂的意思了。

而他那一雙原本飛揚跋扈的刀眉,也越皺越緊。

朱元璋的身旁,馬皇后看著她家重八這樣,是真的不忍心再刺激他了。

可她卻知道,不抓住這個機會狠狠的刺激他一下,他是不會長記性的。

朱元璋的脾氣是骨子裡帶來的,想要他和自己一樣冷靜,這輩子恐怕都沒這個希望。

她只希望,如果有一天她提前走了,如果那時候的葉青還初心不改的活著,葉青再把朱元璋惹怒之時,他朱元璋還能回想起今日之事。

其實,馬皇后從來不是為了保葉青而努力,也從來不是葉青的什麼人。

她自始至終,都只會為大明江山社稷而謀,為她這輩子的男人朱重八而謀。

她所做的一切,無非就是希望她家重八哥事後不後悔而已!

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想到這裡,她只是深吸一口氣,就狠下心來,當即就換了一副看笑話的臉色。

“這該罰的狠狠的獎勵,該獎勵的又差點狠狠的懲罰,這是個什麼處事方法?”

馬皇后的聲音也不大,也就朱元璋、毛驤、徐達、王保保,以及徐秒錦和梅朵拉姆能清楚的聽見而已。

不僅如此,她還沒有問朱元璋,只是看著徐達和毛驤以及王保保三人在問。

話音一落的同時,還對他們仨使了個眼色!

王保保或許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但徐達和毛驤卻是非常的默契。

徐達白了朱元璋一眼道:“這是豪門貴族走向衰敗,以及歷朝歷代走向滅亡的辦法!”

毛驤也跟著說道:“這位大哥說得在理,誰家要是攤上這麼個家主.”

說到這裡,毛驤還是心中一寒,不敢再說下去了。

他知道,他可不是徐達,一沒這麼大的功勳,二沒這麼硬的關係,自然也就不敢把剩下半句話說下去了。

王保保看著這一幕,卻是遲遲沒有接話。

他不是不敢,只是有些同情朱元璋,只覺得這娘們兒和這哥們兒對他實在是太狠了。

論傷口撒鹽的技術,他們確實是不錯的!

卻在此時,他的女兒梅朵拉姆,卻把拉到一旁附耳道:“爹,皇后娘娘和徐伯父,還有毛將軍,都是為了陛下好。”

“其實,皇后娘娘才是心裡最痛的那個人,我佩服她!”

王保保聽後,只是若有所思道:“確實是這麼回事,你個小丫頭片子,懂得還不少。”

梅朵拉姆看向徐妙錦道:“是妙錦姐姐提醒我的!”

王保保聽到這裡,瞬間就有了一種挫敗之感,緊接著就開口教訓道:“這種事情,你還能反應比別人慢?”

“我怎麼教伱的?”

話音一落,王保保就懶得再看自己那男裝的女兒一眼,回去配合他們傷口撒鹽去。

不明緣由的梅朵拉姆,看著王保保的背影,只覺得他爹跟徐達成為朋友之後,就越來越不要臉了。

想到這裡,她都想對朱元璋說一句‘陛下,這就是你親封的‘天下奇男子’?’

“好了!”

“別再說了,咱知道了!”

朱元璋的聲音不算大,但他的嗓門在這種難以言表的心境之下,也確實小不下來。

也就是他所在的人群很是嘈雜,才只引得周圍一圈的人回頭。

馬皇后等人看著這一幕,也只覺得慶幸,好在他習慣自稱‘咱’,要是這麼強有力的來一句‘朕知道了’,那就麻煩大了。

想到這裡,馬皇后和徐達也再次,給了他一個‘還得練’的評價!

但現在卻不能再練了,物極必反的道理,他們還是懂的。

只要他記憶深刻,目的就算是達到了。

也就在此刻,一眾武僧身後的寺院大門,再次敞開。

所有人的眼裡,一位頭上好多個戒疤,身披大紅袈裟,手持念珠的大僧就走了出來。

只看他那一串顆顆反光的念珠,就猶如看到把玩金元寶的大地主。

“阿彌陀佛!”

“施主,你可知罪孽深重?”

所有人的眼裡,

三江寺的主持大師,隔著對峙的一百武僧和五十精兵,面對精兵身後的葉青和吳用說道。

當然,他的眼裡也只有身披大紅官袍的葉青!

葉青直接把聖旨交給吳用,然後就招呼精兵給他讓開一條口子。

“大人,使不得!”

“這些武僧眼裡盡是殺意,我們怕你!”

葉青只是無比釋然的一笑,然後雲淡風輕的說道:“無妨,這裡是佛門淨地,我們不拔刀,他們又怎敢動棍?”

“他們不怕人間皇帝懲處,難道還不怕佛祖降罪嗎?”

葉青的語氣很中肯,完全不帶有任何的情緒,只是聲音還算響亮,身後的百姓都聽得一清二楚。

“葉大人說得對,佛門清淨之地,他們絕對不敢。”

“如果他們做了,就是給泥菩薩臉上抹黑!”

“如果他們做了,他們就是披著和尚皮的大地主!”

“.”

武僧們聽著這些言論,各個咬牙切齒,是真的想一棍子敲死這個可惡的葉大人。

主持大師也是暗自咬牙,只覺得這位葉大人不簡單,知道他們最害怕什麼。

他們最害怕的就是,這身和尚皮被拔掉!

主持大師笑道:“葉大人所言極是,但貧僧還是要問葉大人,你知罪嗎?”

葉青淡笑道:“本官從來不知罪,還請大師賜教!”

主持大師說道:“我佛慈悲,為世人大開方便之門,僧眾也積極度化世人,不曾做任何傷天害理之事。”

“若不是我佛門收留,若不是皇覺寺僧眾教文教武,陛下還能有今日嗎?”

“可你卻謠言詭語,蠱惑陛下,致使陛下落下個不知恩圖報的千古罵名!”

“你可知罪?”

葉青朗聲道:“如果說這是罪的話,那就算是吧,反正我葉青自為官以來,不說天天都犯罪,也可以說是月月犯一罪,還罪罪不相同了!”

“可是我犯罪這麼多,陛下卻不僅不殺,反而還讓我穿大紅官袍,你說我到底是算有罪呢,還是算沒罪呢?”

說著,葉青雙手合十,虔誠請教道:“大師,還請繼續賜教!”

“你”

大師那拿著念珠的手,都開始有些發抖了。

這還怎麼賜教?

說他無罪?

那他心裡會堵得慌!

說他有罪?

那他葉青反手就是一句‘你的意思是陛下眼瞎,你可知罪’!

大家都是玩套路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個不小的坑。

只是他卻萬萬沒想到,眼前之人年紀輕輕,竟然套路比他深?

大師只是淡淡一笑道:“陛下慧眼識珠,葉大人自然無罪。”

葉青只是嘴角輕輕一揚,只覺得眼前這位年僅六七十歲的小夥子,確實還嫩了點。

葉青點了點頭道:“那本官就要問,大師你可知罪了?”

“你,我,貧僧何罪之有啊?”

葉青只是淡淡一笑之後,就對他這五十名精兵吩咐道:“接下來,我說的話,你們都給我大聲重複一遍,免得後面的百姓們聽不到。”

“他們跟我們一路走來,可不能讓他們看戲看個一知半解。”

五十名精兵,異口同聲道:“是,我們一定不會漏掉一個字!”

強而有力的聲音,讓身後的百姓全部閉嘴,只是聚精會神的看著高高的寺門之下。

與此同時,葉青揹著手問道:“你們憑藉陛下聖寵,攛奪大量沃土,就你三江寺一家,就有平原沃土八百畝,山地與丘陵沃土兩百畝!”

“僅是一家寺廟而已,就有千畝良田,你們這一百三十號人,種得過來嗎?”

說著,葉青只是一伸手,沈婉兒就遞交了一疊證據。

他大聲念道:“去年三月,你們強買山下村民土地三百畝,讓那些有地農民,變成了無地佃農。”

“我記得,陛下批給所有寺廟的地,只有每寺五十畝,唯皇覺寺一百畝吧?”

“大明立國不到八年,你們就發展到了良田千畝,你們這個公司,不是,你們這座寺院,還挺會發展的呀!”

“你知罪嗎?”

“且不說人間皇帝的律法,我們就說佛門戒律,貪罪二字,你們犯了嗎?”

“一定要想清楚了說,像我這樣,大大方方的,讓人把聲音擴出去!”

主持大師還想說什麼來著,可一聽要讓人把聲音擴出去,他就什麼話也不敢你說了。

葉青點了點頭道:“沉默就是預設了!”

緊接著,他繼續說道:“你們一百三十號人,要一百個武僧幹嘛?”

“不對,這不是我該問的!”

但葉青這句隨口一問,確實讓身後的百姓有了各種猜測。

一百三十個僧人,就配備一百個武僧,確實是有點嚇人了。

也就在百姓們各有說辭之時,葉青又繼續說道:“大師,既然你無從反駁,那我們就進行下一個問題。”

“香油錢本屬自願,可你們為什麼在重大節慶之時,大興頭柱香競價活動?”

“難道佛門戒律明文規定,人分三六九等,還是說明文規定佛度有錢人?”

主持大師:“你”

一眾武僧:“你”

葉青完全不怕,只是伸手道:“要麼把除了陛下規定的五畝自留地之外的地契上交,要麼今天就必須好好的賜教本官!”

葉青話音一落,百姓們更是振臂高呼,紛紛要求他們按照葉青說得做。

自知理虧的主持大師,也不想輕易就範,但也只有使用他們的最強殺招了。

主持大師無奈道:“地契不在貧僧手中,在各位長老手中,貧僧帶諸位去見長老們。”

葉青只是隨意的點了點頭,隨便他什麼長老都行。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隨便多老的長老,在他面前都是些乳臭未乾的熊孩子!

收拾熊孩子,他有的是套路!

但在此之前,他決定再補充一條佛門的限制。

他知道存在即合理的道理,他葉青的微弱力量,始終無法減少佛門的信眾。

既然如此,那就把錢花在泥菩薩身上,不如花在他這個活神仙身上了。

葉青用命令的語氣道:“本官決定,自即日起,成立門票管理司,在寧波府各寺院,設定門票收費處。”

“普通百姓收費一文,仕籍與商籍信眾,收費一貫錢!”

“所有信眾在寺院內消費不超一貫,不加收門票錢,如寺院內消費超過一貫錢,則加收超過部分的八成!”

“就拿商籍信眾打比喻,如寺院內消費兩貫錢,則交門票一貫又八百文!”

話音一落,葉青就看著主持大師道:“還請主持大師,帶我們去找你們的長老要地契吧?”

“你看本官多敬老,居然願意親自去登門要地契!”

所有人的眼裡,

主持大師手上一個不穩,貴重的念珠就散落了一地。

與此同時,一口鮮血差點就噴到了葉青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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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