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朱元璋等人往細了思考,他們就又聽到了葉青的聲音。

“你們怎麼回事?”

葉青見他一路帶出來的北軍精兵們,竟然毫無反應,也是下意識的就想責備兩句。

但轉念一想,他也確實沒有責備人家的理由。

也就是好在吳用不在這裡,要是吳用在這裡的話,不打破砂鍋問到底,他就絕對不算完。

可他們即便不是吳用,但也是和吳用一樣效忠自己的人。

他們之所以會無條件執行自己的命令,那是因為在他們看來,他葉青的命令不是在自殘。

而他的這道命令,但凡是個有腦子的人,都能往他葉青在自殘的方向去琢磨。

其實,他們想得並沒有錯。

他葉青的目的非常的單純,就是在找死!

但面對這些北軍精兵,他可不能說自己是在找死,只能像忽悠吳用一樣忽悠他們。

葉青直接一把摟住距離自己最近的北軍精兵,直接就走到一邊道:“我這是為了升官發財而努力,你們這是幹嘛呀?”

這名北軍精兵看著一本正經的葉青,眼裡盡是猜疑之色。

他用盡是疑問的語氣道:“大人,您確定這樣可以升官發財?”

“當然了!”

“你看看伱們吳大人,每次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我不也升官發財了?”

“我這麼做,是為了向皇帝陛下,表明我的態度,事情我用自己的辦法辦成了,他是要結果,還是要過程,就看他老人家自己決定。”

“要結果的話,肯定是不差的。”

“要過程的話,我肯定是該死的。”

“我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他,他就一定會感動,然後誇大我的結果,再把這該死的過程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叫做什麼,這叫做欲擒故縱.”

所有人的眼裡,葉青就是把這名北軍精兵給拉到黃河邊上,不知道在那裡小聲說些什麼。

他們只看見葉青說一句,這名北軍精兵就點一次頭。

一直到最後,這名北軍精兵直接就點頭一笑,然後拿過打包好的那麼多奏疏,就套在了自己的後背上。

緊接著,他就招呼兩個人,和自己一起翻身上馬,就往應天府的方向而去。

葉青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只覺得忽悠這些戰士,可比忽悠吳用那個文士,要容易太多了。

事情怎麼可能會這麼簡單?

只要這些奏疏第一個送到胡惟庸的手裡,滿朝文儒就能把他朱元璋給壓死。

就算他朱元璋真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他也絕對沒那個力!

這三名北軍精兵消失在葉青的視野之後,葉青就轉頭看向這些對他來說,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貪官汙吏。

“來人,”

“也用一根繩子,牽住他們的手,去各大粥場與災民安置處走一圈,然後再弄回死牢去。”

“我們,擇日公審!”

葉青話音一落,剩下的北軍精兵們,就齊齊抱拳一拜。

緊接著,他們就按照葉青的命令列事,拉著他們去災民安置點遊行去。

而此時此刻,葉青的身邊,就剩下了兩名保護他安全的北軍精兵。

與此同時,他也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眾人。

隔著這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的距離,葉青其實並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戴著面罩的朱元璋他們。

但沈婉兒他卻是第一時間就認了出來!

畢竟是天天都跟著自己混的女管家,

畢竟是如果他不急著回家,就一定會選擇的成家物件,就算是隔得再遠,就算是面罩戴得再厚,他也能精準的認出來。

也正因為認出來了沈婉兒,才知道那些人就是突然來找自己的郭老爺他們。

如果不是他們的話,以沈婉兒如今的身價,一定不會親自帶他們來找自己。

但他卻可以肯定,沈婉兒絕對不是給郭老爺面子,而是給她曾經的勞改摯友姐姐面子,也就是給郭夫人面子。

想到這裡,葉青再看郭夫人旁邊的郭老爺之時,只覺得看到了一個由軟飯為材料的,人型雕塑。

也就在葉青把目光看向他們之時,沈婉兒便摘下面罩,朝葉青淡淡一笑。

但她的目光之中,除了有禮貌與尊敬之外,還有一抹除了馬皇后,就沒有人能察覺到的情感。

因為這和她有時候看朱元璋的目光,是一模一樣的。

“大人!”

葉青看著朝他招手的沈婉兒,也只是淡淡一笑,就帶著自己身邊的兩名北軍精兵,向他們走去。

只是還沒走多遠,葉青就大聲斥責道:“把面罩戴上,來到災區,你怎麼可以摘下面罩?”

“還有,誰讓你過來的,在城裡待著,才是你的任務!”

“就算是郭老爺他們來了又怎樣?”

“讓他們老實等著,還能等死了他們?”

沈婉兒被責罵得不僅不哭,反而還開心的笑著向葉青走去,甚至還有了反駁的勇氣。

沈婉兒反駁道:“你不也沒戴面罩嗎?”

葉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再次嚴肅的要求她趕緊戴上面罩。

其實葉青不戴面罩的問題很簡單,一是他的體質遠在常人之上,再一個就是他有著足夠的醫術支撐。

當年他在大唐辭官,拜孫思邈為師之後,一起去經歷的疫病場合就不止一次。

當然,他不戴面罩的這個原因,是萬萬不能說的。

但是他也不想騙人,索性就乾脆不說了!

反正這裡他最大,他的要求就算有些小小的無理,但也是絕對的真理!

毛驤看著這一幕,也是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

“怎麼他倆也能讓人吃不下飯了?”

“難受喲!”

“看來,我也該回去找一個了。”

但很快,毛驤就拋掉了這個念頭。

因為在他看來,他的職業還是家人少些為好,他已經有了兒子和妻子在老家,這就已經足夠了。

他的工作性質,實在是不宜身邊多親人!

而此刻,朱元璋卻是越想越氣,這是當著他的面,說完全可以不重視他咯?

堂堂皇帝老子,居然不配讓一個女管家親自帶路?

可就在朱元璋皺著眉頭如此思索之時,早已洞穿他內心想法的馬皇后,卻是附耳小聲補充道:“你現在只是,賤商郭老爺。”

朱元璋聽到這裡,這才原諒了葉青這一次的輕慢之罪。

但他葉青用如此卑劣的方式辦案之後,還禮貌的請人家彈劾自己這件事情,他必須要立刻問清楚。

他實在是弄不懂,這人的狗腦子裡,想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想到這裡,朱元璋也是一把摘下面罩道:“我說葉老弟,你這腦袋瓜子裡,都想的是什麼東西?”

“你來的時候,洪峰已經過去,你沒被洪水衝傻呀!”

“你用如此卑劣的方式辦完了案子,緊接著就求著人家彈劾你?”

“你這不是先殺了人家的爹,然後又把大炮遞給人家,求著人家瞄準了你報殺父之仇嗎?”

朱元璋話音一落,葉青就又變成了眾目睽睽之下的焦點。

葉青看著這些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眼睛,只是不慌不忙的,親自為面前的郭老爺戴上面罩。

“這個面罩要戴好,這是規矩。”

“本官可不想你成為,災區的疫病第一人!”

說著,葉青便揹著手,閒庭信步的往回走。

與此同時,他又嚴肅的教育道:“還有,我穿著官服,你身為一個賤商,哪怕是能和皇帝說得上話,那也是一個賤商。”

“我叫你一聲老哥,是情義!”

“而你看著我穿著官服,叫一聲葉大人,率先行個禮,則是你的本分。”

“本分做到了,才能再和我論情義。”

“下不為例!”

朱元璋看著揹著手慢慢走,還義正言辭的教育他的葉大人,後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如果不是早已決定,非要把他葉青弄到京城去,才能暴露身份的話,他是真的恨不得現在就告訴葉青,他就是他葉青的皇帝老子。

但這裡不是京城,他也只有把郭老爺繼續當下去。

朱元璋只是長嘆一口氣道:“是,葉大人,咱不也是為你著急嗎?”

葉青翻身上馬的同時,也是點了點頭道:“所以,我只是提醒你,並不是責怪你。”

“好了,你老哥怎麼有空來找我啊?”

已經騎在馬背上的葉青,只是嘴角一笑道:“笑一笑,十年少,用得著一天天這麼嚴肅嗎?”

“我很好奇,你那麼不會為人處世,怎麼就能在商界出頭的?”

“對了,你背後有皇帝老子,不需要為人處世!”

“我知道你是來幹嘛的,明面上是來看看有沒有什麼生意,實際上是來幫皇帝陛下看著我。”

“陛下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句話,他一輩子也學不會!”

話音一落,葉青就再次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

緊接著,他便一把拍在馬屁上,直接就揚長而去了。

朱元璋看著遠去的背影,順便還擦了擦馬蹄子濺自己臉上的泥,他是真的肺都要氣炸了。

他的問題是一句話也沒回答,反倒還把自己給教育了一遍。

還是先教育完賤商郭老爺為人處世的規矩,緊接著又教皇帝用人的規矩?

一想到這裡,朱元璋就覺得自己心肝都在發顫。

也就在此刻,沈婉兒卻是上前提醒道:“郭老爺,我們葉大人就是這麼刀子嘴豆腐心。”

“他其實是一個很重情義的人,他很珍惜你們在雁門縣共同抗敵的情誼。”

“早在寧波府招商之時,他就說過,要把最好的,最賺錢的生意留給你!”

“他氣的是你一來就問辦案公事,你該先敘舊才是!”

話音一落,沈婉兒又象徵性的欠身行了個禮,然後就挽著馬皇后走了。

馬皇后在跟著沈婉兒走之時,也還給朱元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沉住氣。

朱元璋看著馬皇后和沈婉兒遠去,也是沒好氣的小聲道:“好,先敘舊。”

“可那問題不搞明白,咱哪有心情敘舊啊!”

“.”

商行客房之內,

葉青還是讓人準備了很豐盛的飯菜,雖然比不上雁門縣和寧波府,但在這種情況下,已經是非常奢侈的了。

只是還沒喝到第三杯酒,朱元璋就又迫切的把他的問題,給問了出來。

馬皇后見朱元璋如此堅持,也是恰到好處的打圓場,說也是為了他而著急,早點把他的想法說出來,早點安心繼續吃喝。

葉青也不再繼續端著,索性就把忽悠北軍精兵的那一套,用來忽悠面前的郭老爺和郭夫人。

朱元璋端起酒杯道:“欲擒故縱?”

“你想得倒是挺好,如果咱回去不說你是為了欲擒故縱,或許陛下還真的會感動。”

“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一鬧下去,滿朝文武都會知道,你用如此卑劣的方式在辦案。”

“且不說那些個武將,就是那些個文儒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陛下的話給堵回去。”

“他萬一扛不住,萬一力不從心,萬一只能棄卒保車呢?”

葉青聽到這話,也是不得不暗自誇這郭老爺一句,他終於聰明瞭一回。

他之前還說忽悠精兵容易,忽悠吳用不易!

現在他卻想說,忽悠郭老爺也不容易啊!

不錯,

他要的就是皇帝陛下有心無力,然後棄卒保車。

但是,這個話是不能這麼說的。

想到這裡,葉青又繼續說道:“我想過,我肯定想過。”

“我就是想用這件事,來考驗一下皇帝陛下的抗壓能力!”

“他要是扛得住,我就繼續為他效力!”

“他要是扛不住,我就攜帶我這一身的才華,見閻王爺去!”

說著,葉青就端起酒杯,淡笑著一口乾了。

朱元璋等人的眼裡,葉青說出這種又大逆不道,又拿自己命開玩笑的話,簡直不要太輕鬆。

像極了他就是在玩一場可以從來的遊戲,也像極了在他葉青的眼裡,他這條命分文不值!

朱元璋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現在的心裡,只有一句話,那便是‘妹子長期說,你是不要命的為民請命,現在看來還得多加一條,你是不要命的考驗皇帝啊!’

朱元璋實在是不敢去想,等那些奏疏送到朝廷之後,他的好大兒朱標會面對怎樣的‘戰場’?

他回去之後,又會面對怎樣的‘朝堂舌戰’?

他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因為越想就越皺眉。

就葉青的辦案效率和結果來說,真就是一點沒得挑。

可他辦案的過程,也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作為一個皇帝,他當然認為結果最重要,也想這種可以給他好結果的臣工活著。

可朝中的那麼多文儒,會要他活嗎?

想到這裡,朱元璋也是一口乾了杯中之酒。

他還是頭一次覺得,皇帝保一個人的命,竟然是如此的艱難!

而此刻,

馬皇后見朱元璋眉頭都皺成了一堆,便看向葉青,當即扯開話題道:“葉大人,接下來你想怎麼做?”

葉青也是立即變得認真了起來:“接下來,才真正的開始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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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