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的臨時辦公書房之內,

燭光之下,葉青依舊幹勁十足的奮筆疾書。

至於正在身邊磨墨的美麗姑娘,他是真的權當不存在,眼裡只有正在寫的奏疏。

為了讓朱元璋看到這封奏疏之後,有今晚飯局上的郭老爺的憤怒效果,他必須在行文方式上,想一些獨到的辦法。

必須讓他看著奏疏,就有一種看到他葉青坐在面前,翹著二郎腿上奏的身臨其境之感。

但他也不能完全當正在身邊磨墨的沈婉兒不存在,還得把她忽悠安心咯!

葉青一邊行雲流水的書寫,一邊用自信無比的語氣道:“你要記住,越是位高權重的人就越賤,這是不變的真理!”

“而且這絕對不只是紙面上的理論,是經過多次實踐之後,得出來的結論。”

“你看我寫的奏疏,難道不是一次比一次氣人?”

“結果陛下殺我了嗎?”

“他不僅不殺我,他還一次比一次喜歡我,一次比一次重用我,給我的特權也是一次比一次多。”

“.”

沈婉兒回想過去的樁樁件件,也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經過實踐證明的經典結論。

她家葉大人可不是寫得奏疏一次比一次過分而已,就連對待傳旨太監的態度,也是怎麼不好就怎麼來。

可最終的結果,還真如她家葉大人說的那樣。

想到這裡,沈婉兒也是笑著點了點頭道:“大人,還真就是這麼回事啊!”

在燭光的照耀下,呈現他們投影的紙窗之外,朱元璋已經氣得眼裡盡是紅血絲了。

朱元璋指著窗戶裡的人影道:“他,他竟然敢?”

馬皇后忙走到朱元璋的面前,用自己的身軀,擋住朱元璋的視線。

與此同時,她看著朱元璋的眼睛,小聲提醒道:“重八,萬事我們回房再說,你可千萬別在這裡發火。”

朱元璋只是狠狠的深吸一口涼氣,不然就沒辦法冷卻他的胸中之火。

朱元璋咬著後槽牙道:“伱看看他說的都是些什麼人話?”

“咱對他的包容,卻成為了他炫耀他那龜孫子理論的資本?”

“還經過實踐得出來的結論?”

“氣死咱了,也心寒死咱了呀!”

馬皇后拉著朱元璋的手,小聲且溫柔的安慰著。

但也不得不說,就連她都覺得葉青實在是太過分了,不僅不感恩皇帝的包容,還把皇帝的包容,當成是炫耀那等同於‘皇帝最賤’的資本。

要不是這裡實在是不宜自爆身份,她馬秀英都要忍不住了。

也就在此刻,裡面又傳來了沈婉兒的聲音。

書房之內,沈婉兒輕嘆一聲道:“我爹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陛下要軍備,他就乖乖給錢,陛下要修應天城牆和房舍,他也乖乖給錢。”

“就連陛下問他是否能犒賞三軍,他也說可以百萬大軍人均一貫。”

“我爹為了幫助陛下,他可以做到傾囊相助,可最後卻落得個抄家滅門的下場。”

“要是他有你這樣聰明,知道這個道理,讓陛下熱臉貼他的冷屁股,他就不會死,我哥哥和弟弟也不會死。”

“.”

說到這裡,兩滴如水晶般的眼淚,便順著臉頰而下了。

葉青聽到這裡,也是當即停下手中的毛筆,下意識的就把手伸向她那白皙的臉蛋。

可就距離僅一厘米之時,葉青又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與此同時,他又嘆了口氣道:“你到現在為止,還沒明白你爹遭此橫禍的根本原因。”

“其實,皇帝問他是否能夠犒賞三軍,就是在給他機會了。”

“他如果謙虛一點,就說自己支援軍備,支援應天城牆和房舍的建築,已經所剩不多,但也願意為了陛下的竭盡全力。”

“我相信,他會過得很好,你的家也會過得很好。”

“可他卻說,他有能力百萬大軍人均一貫?”

“這無疑是要替皇帝犒賞三軍啊!”

說到這裡,葉青就看向沈婉兒道:“如果我是皇帝,我也會弄死你爹!”

沈婉兒聽到這裡,當即就低下了頭,但還是不甘心道:“可是,您不也沒謙虛過嗎?”

葉青只是淡淡一笑:“我需要謙虛嗎?”

“我有著大明王朝需要,但大明王朝卻無一人可以做到的本事。”

“有本事的人應該謙虛,但有著除了你,就再也沒有人會的本事的人,完全可以不用謙虛。”

“甚至,還有考驗皇帝的資本,和皇帝談條件做買賣的資本。”

“明白了嗎?”

沈婉兒看著毫不謙虛的葉青,儘管她知道是這麼回事,但也覺得他這樣子,確實是有點討打。

好在自己是他葉青陣營的人,如果是皇帝陣營的人,只怕能被氣得比郭老爺還慘。

她只是淡笑著白了葉青一眼道:“是是是,我家葉大人天下無雙!”

“馬屁就別拍了,別打擾我了。”

葉青話音一落,就再次行雲流水的書寫了起來。

與此同時,他也在埋頭專注之時,嘴角揚起那麼一抹不易察覺的,陰謀得逞之笑。

其實,除了對她爹沈萬三被殺原因的解析之外,其他的都是瞎扯淡,都是忽悠她別擋自己回家的前途的胡話而已。

可轉念一想,葉青又不禁眉頭微微皺起。

“這些話雖然是胡話,但也確實是真話啊!”

“我確實還活生生的在這裡,為回家而努力啊!”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呢?”

也就在葉青如此思索之時,窗外的朱元璋卻是再也淡定不起來了。

馬皇后雖然是想用自己的身軀,擋住朱元璋的視野,免得他看了心煩。

可她的身軀,又怎麼能擋住朱元璋的視野呢?

不僅擋不住,她的頭頂還剛好成為了,朱元璋瞄準紙窗投影的‘瞄準器’,也可以說成為了他的‘眼神之狙’的,最佳支架!

站在朱元璋面前的馬皇后,不僅看到了她家重八強烈的胸前起伏,還聽到了這粗重的鼻息。

“我他孃的.”

僅存的理智,讓朱元璋還知道控制音量。

但強烈的怒火,已經讓他瞬間忘記了自稱‘咱’的習慣。

馬皇后也是皺著眉頭,拉著朱元璋就往回走。

“走,回房再說。”

馬皇后話音一落,就拽著朱元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

在聽到葉青對沈萬三死因的解析之時,他們二人還勉強欣慰的點了點頭。

葉青的解析,確實是非常中肯。

尤其是那句就算他是皇帝,他也會弄死沈萬三,還有那麼點幫朱元璋開脫,勸沈婉兒釋然的意思。

可他緊接著說的那些,毫不謙虛的言論,是真的氣得人心肝都發顫。

如果她不拉著朱元璋走的話,她都快要忍不下去了。

回到房間之後,

朱元璋坐在桌前,依舊看著葉青書房的方向,目光如刀劍般銳利。

他小聲而冰冷道:“你聽聽他說的都是些什麼話?”

“有本事就可以為所欲為?”

“有咱大明王朝需要的,但卻除了他就沒人會的本事,就可以騎在咱的頭上拉屎撒尿?”

“真當咱頭上的皇帝帽子是紙糊的,不敢殺他是吧?”

正坐在床頭泡腳的馬皇后,已經恢復了冷靜。

她看著朱元璋道:“重八,拉屎撒尿就過了,不至於,完全不至於。”

“我剛才也是差點被氣昏了頭,其實仔細想想,也不是那麼的氣人。”

朱元璋當即轉身,看著面前的馬皇后道:“你竟然還有如此高見,咱佩服你,請賜教吧!”

馬皇后淡笑道:“首先,他有著我們大明王朝需要的,但卻除了他就沒人會的本事,還真有那麼點資本。”

“只要不是造反,只要不是殺皇帝宰娘娘,只要不禍國殃民,就都不算過分。”

“仔細回想他做的這些事,到頭來哪件事情不是利國利民的?”

“雁門縣的那些事就不說了,就說他到了寧波府之後的那些事,他殺皇親反貪,實際上是在替你賺這一方百姓的聲望。”

“想想百姓們高呼陛下萬歲的時候,你是多麼的高興?”

朱元璋只是眼珠子那麼一轉,也是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緊接著,馬皇后又繼續說道:“還有他和倭國南北朝的合作,合作開發他們的金銀礦,實際上是為你賺真金白銀。”

“他替倭國南北朝攻打對方,不也是替你消耗他們的國力嗎?”

“當年他們不僅不來朝貢,還殺我們的使臣,你不是早就想出兵把面子找回來嗎?”

“也就是國力跟不上,沒辦法草原和海上雙線作戰,才就此作罷!”

“你做不到卻想做到的事情,他幫你做到,難道還不好嗎?”

朱元璋再次皺著眉頭點頭,還不大情願的嗯了一聲。

馬皇后見此情景,也是再次嘴角輕輕一揚道:“還有這次賑災,初步的賑災算是已經完成了。”

“仔細想來,他那四個條件,也是在為你著想,為大明而謀。”

朱元璋當即眼前一亮道:“這也是為了咱好?”

馬皇后點頭道:“當然了,其實他說的還真的沒錯,接下來的河工修繕,百姓安家,百姓營生安排,才是真正花錢的時候。”

“他在鄭州和開封府開辦【工業園區】,可以有效的帶動這中原地區的經濟發展。”

“也能為這些災民提供許許多多的營生,這是所謂的‘授人以漁’了!”

“不讓地方官員插手也是應該的,這些地方官員能跟得上他的腦子嗎?”

“只怕不僅不能很好的官吏,還能幫不少的倒忙!”

“幫倒忙還好了,就不怕他們在裡面貪,最後淪為胡惟庸他們的盤中餐?”

朱元璋聽到這裡,點頭都不那麼不情願了。

緊接著,他還看著馬皇后滿眼期待道:“那他組建武裝保安隊,不受地方軍隊和朝廷兵部的節制呢?”

馬皇后只是會心一笑道:“他為雁門駐軍提供軍備,所有籌建雁門兵工廠,最後卻成為了我大明的‘北軍兵工廠’。”

“還有寧波府寧象海灣的【東海礦業開發集團】的兵器廠區,其實就是我大明朝的‘南軍兵工廠’。”

“他知道郭老爺和郭夫人,其實就是皇帝的眼線,但他卻毫無保留的展示給我們。”

“這一點,就足以說明他沒有反心,那就是以後的‘南軍兵工廠’!”

“而他為鄭州和開封兩地的【工業業園】組建武裝保安隊,也一定會修建兵工廠。”

“不出意外的話,最後就是大明朝的‘中原兵工廠’!”

“如果以後北方和海上有戰事,南北兵工廠生產力不足,這中原兵工廠,就是戰略補充兵工廠!”

朱元璋聽到這裡,也是當即興奮一笑。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可就太好了!

只是他也不敢保證會不會出意外,這又是一場豪賭了。

也就在朱元璋如此思索之時,馬皇后又當即眼前一亮道:“他雖然說不受地方軍隊和朝廷兵部的節制,但卻沒有說不受皇帝陛下,和徐達元帥的節制啊!”

“還有,他剛才說了,他有考驗皇帝的資本。”

“他是在考驗你!”

“最起碼,他現在的心思,還是在考驗你!”

話音一落,馬皇后看朱元璋的目光,也有了一抹祈求之色。

朱元璋看著馬皇后這讓他不得不心動的眼神,也是再次走到門口,看向葉青書房的方向。

良久之後,朱元璋就走到了床邊,握著馬皇后的手笑道:“妹子,有你是咱的福氣,也是大明百姓的福氣。”

“咱決定了,明早就寫信給標兒,讓他以咱的名義同意葉青的奏請。”

“與此同時,也否決那些參奏葉青辦案方式的奏疏。”

馬皇后反過來緊握朱元璋的手道:“你如此待我,我能不為了你考慮嗎?”

“只怕你還得知會天德一聲,僅憑標兒一人,他不一定能壓得住朝中那些能說會道的文儒。”

朱元璋卻是自信滿滿道:“用不著,咱相信咱倆教出來的好大兒,咱也相信咱的好兄弟!”

“他這個武宰相,不會看著標兒一人孤軍奮戰的!”

馬皇后聽後,也是淡笑著點頭道:“說得也對,是我多慮了。”

“不過,我還是很擔心一件事情。”

朱元璋忙問道:“什麼事?”

馬皇后看向寧波府的方向道:“我現在還沒想明白,他買那麼多青壯男子和黃花大閨女回寧波府幹嘛?”

“這麼大的動作,不會傳不到胡惟庸的耳朵裡。”

朱元璋聽後,也是當即皺起了眉頭。

馬皇后說得不錯,這麼大的動作,只要這裡的官員不被抓完,就一定會傳到胡惟庸的耳朵裡。

關鍵是他們也沒弄明白,他葉青到底是要幹什麼。

他們不知道葉青到底要做什麼,就沒辦法出面干涉這件事情。

想到這裡,朱元璋也是看向寧波府的方向,目光深邃無比。

朱元璋只是語氣悠悠的說道:“只希望,別是什麼壞事,別被胡惟庸他們抓到什麼把柄吧!”

“如果不是什麼好事,還被胡惟庸他們抓到把柄,咱就保不了他了。”

“當然,咱也絕對不會保他!”

馬皇后聽到這裡,也是看向寧波府的方向,眼裡盡是期待之色。

但她也知道,葉青做事往往不能以常理度之,只要不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她也不敢保證,事情是不是如她期待的那樣。

幾天之後的清晨,

葉青派去通知吳用的人,就回到了寧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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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