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流星墜落於地

黑色的光流呼嘯狂湧，蘊於不詳黑芒中的，是湮滅一切，侵蝕一切的海量罪孽。

量變引發質變，這句話絕非虛言，若在無人阻礙的情況下，蘆屋道滿全力打出的這記蘊藏著無比強大能量的罪孽光柱，其威力可以在一瞬間就將一座城市從地圖上抹去，可以在地表留下一道難以癒合的傷痕；可以直接貫穿高空的雲層，甚至打出地表，打上數十萬，數百萬米高的高空。

相比起這洶湧而出的粗大黑色光柱，聲勢異常浩大，剩餘的那七條雷電光龍就顯得有些相形見絀。這極強的能量波動與鋪天蓋地的罪孽，看得處於一旁觀戰的琉璃臉上都有些微微變色。畢竟她剛才正面捱了一記這樣的攻擊，關於這攻擊的威力如何再清楚不過。

蘆屋道滿情急之下，這記攻擊幾乎是帶上了拼命的意味，威力更勝剛才……楊雲，真的能夠抵擋嗎？

答案是肯定的。

或許蘆屋道滿的攻擊確實很強，黑色光柱中蘊藏的能量也遠在剩餘的七條雷龍之上，但強者間的戰鬥，絕不止是隻有破壞力的大小，除了攻擊的廣度，還有攻擊的深度，也即是……入微！

在所有人的注視當中，七條雷電光龍中，最先的一條直直撞上了洶湧而出的黑暗光柱勢頭最盛處，然後龍鱗破碎，龍爪斷裂，被海量般的罪孽直接吞沒入了其中。

——代價是，原本極其穩定的黑色光柱，變得有些不安定起來。

如果說吞沒雷龍之前黑色光柱是一束高壓水槍，可以切割一切；那麼吞沒之後的黑色光柱就失卻了那股極其穩定的態勢，也失去了那股無物不噬的鋒芒，連內部的罪孽能量，都變得略微有些不穩。

——能量的不穩定，自然就會被外界所影響到。

第二條緊隨其後的雷電光龍靈巧的一鑽，如同滑溜到了極點的泥鰍，似蜃的腹部一轉，在瞬間就從迎著黑色光柱的正面，鑽到了黑色光柱的中段下方，然後毫不猶豫的用自己的頭顱，頂了上去！

古云，半渡而擊！

轟然爆炸聲中，第二條雷電光龍也化作了凜冽的雷光，一部分在黑色光柱上撞得粉碎，另一部分則是再度融入了光柱當中，令得這氣勢洶洶的攻擊，開始愈加不穩。

而這不穩，自然也被蘆屋道滿所感知，這名前一刻還滿心怒火的陰陽師驚恐地發現，自己已然失去了對自己所發出攻擊的掌控力，內部的罪孽與負面能量開始變得不穩起來，如果這樣的話……

然後，第三條轟入黑色光柱中段的雷龍，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穩定的結構被破壞，隨之而來的，便是不穩定的能量與雷電所產生的反應，引起的一場大爆炸！

是千分之一秒，萬分之一秒，還是更短的時間？沒有人能夠說清楚。

黑色光柱從半截處斷開，恐怖的能量被直接引爆，前端的一半攻擊在偏移的軌道上，從雷電巨人的身側數百米處擦過，貫穿了空氣，射向遠方。即便隔著一段距離，楊雲還是能感覺到那股恐怖的能量波動，以及他身後那一抹吞沒了光芒的黑色。

只是，他無需回頭去看。

因為敵人在前方，並且即將飲下自己所釀造的苦酒。

蘆屋道滿自然也感受到了被引爆的能量，在這一刻他驚得近乎亡魂皆冒，因為剩餘一半的能量產生的爆炸在三條雷龍的引導下，開始向著黑日張開的深淵巨口席捲而回……照這麼下去，他很有可能要吃上一記自己所打出的全力攻擊！

這便是透過外力所提升的力量，和自己修煉而出力量的差別了，第四階的強者早就可以將自己體內的每一份力量都運用自如，想收就收想放就放，決不會有反噬自身的情況發生。蘆屋道滿之前倒還罷了，在化作黑日之後，自身所蘊藏的能量早就超出了他的極限掌控能力，現在面對反噬而來的攻擊，只好強行閉上了嘴巴，切斷了能量的來源……

儘管這個舉動令得黑日的表面都是一陣顫動，內部的結構在一瞬毀壞了許多，甚至連體表都泛起一陣青煙，但終究是避免了被自己的全力攻擊來上一發。

然而，蘆屋道滿忘記了一件事情。

九，減去二，再減去三，等於幾？

當剩餘的四條雷電光龍自大爆炸中再度撲出之時，半空中的黑日這才後知後覺，但它已然失去了最後的防禦手段，只能看著四條雷龍盤旋噬咬，齊齊張口咬在了黑日之上！

“啊！！！”

無比的刀勁雷電於身體之中肆虐，其痛楚絕不亞於千刀萬剮。驚天動地的慘叫聲響徹四野，蘆屋道滿在這一刻，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之前的兩條雷龍穿體而過，就讓黑日的體積縮小了近乎四分之一，現在四條雷龍直接啃噬黑日，是真有可能將其徹底消滅的！

黑泥被雷電灼燒，被融化為漆黑的墨水向四周飛濺，又被雷電鍥而不捨的追上，化作無數的黑色塵霧消散在空間中；劇烈的能量波動如同海嘯般湧出，席捲著周圍的一切，撕裂了周圍的空間，露出了其後黑黝黝的虛空。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剛才被小看的感情已然消退無痕，不服輸的雄心壯志也如輕煙般消散，在黑日被雷龍吞噬之前，蘆屋道滿心底的恐懼感壓倒了一切——而一個相較於黑日來說要小了許多的，與常人並無不同的小小黑影，則是藉著爆炸的煙塵與能量的餘波，悄悄地鑽了出去。

——哈，沒有想到吧，即便是被稱作“美麗的肉食獸”的貧僧，也並非全無理智的野獸，還是留了這一手斷尾重生秘術的啊。

脫離而出的黑影，已然失卻了人類的形體，最多隻能算是黑日的千萬分之一，但仍舊保留著屬於“蘆屋道滿”的意識。

即便軀體被拋棄，即便被從登神之階上再次打落，只要還活著，還存留著，那便有希望，無非再苟延殘喘另一個一千五百年罷了。

——只要我能夠迴歸於生命之河，那我就可以東山再起，我便可以……

他這麼想著，然後突如其來的痛楚，打斷了那不切實際的妄想。

蘆屋道滿難以置信的低下頭去，望著從自己胸口透體而出的那把長槍。他認得出來，這是琉璃之前所使用的武器，而剛才正是這把無影無形的長槍，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將自己狠狠地釘在了地上。

——這不可能！這把槍是什麼時候被扔出去的？又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蘆屋道滿的心中有一萬個疑問，但他並不清楚，這把槍的名字是“岡格尼爾”。

岡格尼爾，流星之槍，擲出就一定會命中目標的長槍，即便向著相反的方向擲出也是同樣。

現在，流星墜落於地。

也切斷了蘆屋道滿最後的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