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不管林念禾說什麼,謝宇飛都覺得她說得對。

他傻呵呵地跟著林念禾進屋,果斷簽下了一份五部電影票房三七開的合同。

林念禾彈了下有謝宇飛簽字畫押的信紙,朝他說:“去吧,掙夠一千塊錢,全套裝置半個月之內到。”

“真的嗎禾姐?你說真的嗎禾姐?你真的沒騙我嗎禾姐?”謝宇飛的眼睛亮晶晶的。

“沒騙你,趕緊滾。”

“好——嘞!”

謝宇飛愉快地滾遠了。

很快他就又滾回來了,帶著他的大掃把,把後院的地掃得乾乾淨淨,差點兒就用掃把把地給翻了。

林念禾收好合同,盤算著買裝置的事兒得拜託沈瑜幫忙了。

她倒是不愁這筆買賣會賠——只要謝宇飛不瘋瘋癲癲地把自己折騰病了,這套器材買得就不算虧。

林念禾盤點了一下自己的真·金庫和現金,發現她壓根兒就不需要賣金條換錢買裝置,她手裡的現金三十萬掛零,別說一套攝像裝置了,買1200個謝宇飛都足夠。

當然,她有三十億也不會想買這貨,他只是一個計量單位。

謝宇飛這次難得很靠譜,海投了一番後,隨著各家報社不斷收到信件,大隊部的電話和匯款單幾乎就沒停下來過。

只辛苦了周旭,每天按時按點兒來十里大隊報道,從二月底累到了三月末。

“小禾!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我這個月掙了驚人的三百六十七塊錢!”

這一日,林念禾剛下課,謝宇飛就一臉“你快誇我”的表情,拿著他的小賬本蹲在村小門口等她。

林念禾不緊不慢地潑了他一盆冷水:“你除去洗照片的費用和郵費了嗎?還有要給隊長叔的電話費。”

“啊?”

謝宇飛滿眼清澈的愚蠢,似乎在問林念禾這個賬應該怎麼算。

林念禾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想大發善心教教他如何算賬時,汪瀟來了。

“小林!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咱們紡織廠這個月的內銷銷售額達到了驚人的三百六十七萬兩千!”

林念禾:“……”

這個句式、這個數字,多少有點兒耳熟了。

汪瀟喜氣洋洋,跑到林念禾的身邊對她說:“眼見著就要春交會了,這次我們準備出來了兩千九百萬的外貿配額!”

汪瀟也是一臉“你快誇我”的表情,看得林念禾頭皮發麻。

一張臉擺這表情她尚且能勉強接受,兩個人就實在膩得慌了。

她扯了扯嘴角,說:“您來得剛好,我昨天晚上剛做好配額安排表,辛苦您給計叔帶回去吧。”

汪瀟一口應下,旋即意識到不對:“配額安排現在給他幹啥?你不去春交會?”

“不去了,”林念禾搖頭,“這半年徐清王海他們已經很成熟了,而且客戶基本已經穩定,我去不去關係不大,他們也該獨當一面了。”

“啊?這這這……”

林念禾說不去春交會,汪瀟的心頓時慌了起來。

“你不去春交會,是有啥事要辦嗎?”汪瀟問,“有啥事兒你吱聲,叔給你辦。”

林念禾一本正經地點頭:“有啊,要準備春耕了。”

汪瀟:“……”

“不是,就你幹活那兩下子,李大和腦瓜子讓驢踢了才會硬留你春種!”

林念禾:“……?”

汪瀟沒瞧見林念禾眼中的鬱悶,拽著她說:“小林啊,聽話,你看你這一年到頭也累夠嗆,過年都沒回家,趁著春交會去穗城玩玩嘛,路過京城還能看看你爸媽,春種這事兒……多你一個是真不算多,畢竟你也是真的幹不了啥活兒……”

林念禾的嘴角緩緩上揚,露出個死亡微笑:“汪叔,您再這麼聊天的話,我就要撒潑了哦。”

汪瀟的笑瞬間僵硬在嘴角。

“咳咳……那啥,叔這不是怕你累著麼哈哈哈哈哈……”

他摸了摸鼻子,乾笑著繼續說:“小林,聽叔的,出去玩玩……”

林念禾:“不去,我熱愛這片黑土地,我要耕地。”

汪瀟:“……”

他下意識以為是李大和與林念禾說了什麼,或是乾脆不放人,見林念禾態度堅決,他立即轉身去找李大和,打算與他好好說道說道。

“啥?她要留下春種?”

李大和比汪瀟更震驚,眼裡甚至透出了一絲驚悚。

“她能幹啥啊?她從下鄉到現在就沒耕過地,我還得現教她!”李大和擰著眉頭,狐疑地打量著汪瀟,“汪小摳,你是不是又撩閒犯賤把孩子氣著了?”

“你腦袋上那兩根毛就是冤枉我才掉沒的吧?我把你罵一頓也不能氣小林啊!”

“你一腦瓜子白毛還有臉笑話我?”

“白怎麼了?白也是紮了根的頭髮!”

兩個加起來比太奶歲數還大的人,莫名其妙的攀比起了頭髮。

林念禾是真的沒打算參加春交會,而且她與汪瀟說的就是全部原因,絕對的大實話。

偏偏她說實話永遠沒人信,汪瀟已經開始懷疑是不是計廠長上次照顧好她了。

李大和也想讓林念禾出去溜達溜達,不是為了讓她散心,主要是怕她參加春種幫倒忙。

不過很快,老林同志一通電話,就把他倆的小心思全部壓下去了。

“閨女!說起來你可能不相信,但最近有風聲說要恢復高考了!”

林念禾:“爸爸,我信,我可太信了。”

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清楚?

只是如今才四月,這個訊息就傳出來了?

她沒記錯的話,最早有暗示性的新聞傳出也要六七月份了吧?

事實證明,所有的決策都不是一拍腦門想出來的,在確定可行前,一定會經歷無數次大會小會商議討論,數不清的人獻計獻策,最終得出一個實行方案。

林念禾問:“爸爸,我可以告訴知青點的同志們嗎?”

“這個事兒暫時沒有定論,只是一個想法,”老林同志很謹慎,“說出來倒是不會有什麼影響,只怕最後不行,讓你們空歡喜一場,你斟酌著說吧。”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委婉地告訴他們的。”

“嗯,我閨女辦事兒最穩當了,我放心!”

回到知青點,林念禾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喊了出來:“我爸剛給我說,有可能要恢復高考了!”

正是晚飯的時候,所有人都端著飯碗,一臉懵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