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校址的環境算不上太好,只能說是中規中矩,該有的都有。

不過優勢也有——離公交站和北大都很近,學生上下學、兼職老師來上班都很方便。

吳校長拂去了桌上的灰塵,把窗戶重新關好,表情欣慰卻沉重。

“校長,您怎麼了?”

“沒,我就是想著,鎮上的高中也沒這麼好的一棟樓,回去得跟老汪說說了。”

“那我給您拍幾張京城高中的照片,您回去了讓汪叔照著蓋個一模一樣的!”

“哈哈哈……我看行。”

幾人說說笑笑往回走,吳校長閒不住,要儘快瞭解一下補習學校的運作和進度。

他們回去的路上竟然恰巧碰到了不大不小的一樁事兒。

是幾個混混在欺負一個掃街大叔。

六個十七八歲的小子把大叔剛掃成堆的垃圾踢散,還踩碎了兩個汽水瓶,弄得到處都是玻璃渣。

大叔只是在旁邊看著,不喜不悲,不吵不鬧,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事,只想等著他們鬧完自己再收拾。

可人就是這樣,被欺負的人越軟弱,霸凌者就越過分。

“老徐頭,你女兒今年多大了?”

“嘿,瘋了吧你?那小丫頭才七歲,你等著娶她得等到哪年去。”

“先排個號嘛,那丫頭水靈兒……”

女兒被議論,被叫作老徐頭的大叔有些站不住了。

他握著大掃把的手下意識收緊,關節泛白,大掃把跟著顫抖,似乎下一秒就要招呼到那幾個小子身上。

“咋的?你還想打我啊?現在可嚴打呢,你敢動一下我回頭就……哎呦我操!”

帶頭的小子被一塊鵪鶉蛋大小的石頭砸了腦門,他還沒看清是誰揍了自己,就聽到一道清脆的女聲:

“揍丫的!”

緊跟著他眼前一黑,不是暈了,而是被一隻大胖手拍在了臉上。

“你大爺的,嚴打打的也是你!”

馮偉就像個先鋒將軍,一馬當先往前衝。

六個小混混罷了,在他手下走不過三招就一個個被撂倒,躺在地上直喊娘。

又一次沒搶上茬的溫嵐:“……”

只扔了塊石頭的林念禾:“……”

王淑梅對這倆好戰分子很是無語:“你倆能不能別一臉失望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捱揍的是你倆。”

“你大爺的……你丫知道我是誰嗎!我讓我爸判死你!”

馮偉慌了。

他好像把這小子打傻了。

也不知道他說自己是見義勇為能不能不用賠錢。

一聽這話,林念禾的眼睛倏地亮了。

“來來來,欺負男人算什麼本事,姐跟你聊聊。”

林念禾一個滑步衝上前,跑得太快,她還不留神踩在了一個剛要爬起來的小混混的背上,愣把他又踩回到了泥裡,只剩下一雙手倔強的舉著,時不時還抽搐兩下。

林念禾朝領頭那個揚了揚下巴:“想拼爹是吧,來,我跟你拼,你爸是誰?展開說說。”

這領頭的剛被馮偉重點關照過,此刻想爬也爬不起來。

他頂著腦門上的大包,撇著嘴朝林念禾說:“我爸是李戰!”

林念禾脫口而出:“我還以為你爸是李鋼呢。”

李戰之子當然反應不過來林念禾的話是什麼意思,還真想跟她拼爹,直接問:“你爸是誰?”

林念禾抿唇輕笑,也不答話,轉頭問蘇昀承:“昀承哥,你知道李戰是誰嗎?”

蘇昀承:“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就放心了。”

林念禾朝馮偉一揮手:“馮哥,綁了,送公安。”

李戰的好大兒哈哈大笑:“你還想把我送公安?我爸可是所長,你這是自己找死!”

林念禾:“哦,你嚇死我了。”

徐大叔此時走上前來,輕聲衝林念禾說:“小同志,謝謝你們的好意,不過你們還是先離開吧,我送他們去醫院。”

林念禾轉頭看向他,眼中多了抹興趣。

這位大叔有點兒意思。

他自己被侮辱都能忍了,竟然會為了他們幾個陌生人的安危站出來。

毫無疑問,如果這會兒林念禾他們走了,李戰的好大兒一定會把今天所有的遭遇都算在徐大叔頭上。

他會經歷什麼呢?

至少也要賠償醫藥費,說不準還會賠更多。

以後他又會經歷什麼呢?

絕對不止是垃圾被踢散這麼簡單就是了。

“大叔,您就不怕他們報復您嗎?”林念禾索性挑明瞭問。

徐大叔竟然還在微笑,彷彿根本沒想這些事一樣,語調依舊平和:“無妨。不過你們是好意幫我,總不能連累了你們。”

徐大叔說話聲音不大,帶著些讀書人的溫潤平和。

他的臉上烙印著歲月的磨礪,但眼睛依舊清澈。

不管怎麼看他都不應該是一個普通的掃街大叔。

林念禾對他有點兒興趣,不過也只是一點兒而已。

這樣的人在現在太多了,她總不能逮著一個就拽著人家憶往昔吧。

林念禾輕笑著說:“您不必擔心我們,我能處理好。”

“可是你們……”

說話間,馮偉已經用那幾個小子的褲袋把他們綁成一串了。

手法之熟練,讓李所長的兒子無比震驚,感覺遇見他好大爹的同行了。

“林妹子,把他們送哪兒去?”馮偉問。

他已經習慣在有林念禾在的時候直接問她的想法了——反正他承哥絕對不會有反對意見,十有八九還要問林妹子要怎麼辦,完全沒必要多繞一圈兒。

“就送他爸在的派出所,”林念禾笑得很燦爛,“我是個善良的人,怎麼可以不讓他們父子倆見最後一面呢。”

“……”

有人說,別在京城比官大,別在滬市比錢多。

這雖然是大眾對這兩個城市的刻板印象,但也是能說明一些問題的。

李戰這輩子都沒想到,他在辦公室裡喝著茶、看著報,突然就被隔離審問了。

李戰自問這些年來從沒做過什麼壞事。

也就是運作了幾個不大不小的案子,也就是放了幾個一時失足的孩子,也就是扣了幾個一眼假的帽子……也就是收了累計不到一萬塊的合理所得……

“我想不明白啊……你們怎麼就想起來查我了呢?”

“因為你生了個好兒子。”

“……”

或許他到死也不會後悔自己幹過那些事。

但他一定會後悔生了這麼個坑爹的棒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