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垂和凌挽髻二女,先後抱了自己的弟弟凌真一下,以表示深切而真摯的感謝,若是沒有九弟,她們恐怕當真要被迂腐的老古板父親凌璞一直軟禁下去,這輩子都無緣再見心上人了。

和凌真作別後,星垂挽髻兩人一塊兒趁著夜色,匆匆離開了王朝北部的藩王府邸,從南門逃出了天神山莊。

第二天,凌母姚櫻將偷偷釋放女兒的責任全部歸咎到了自己的頭上,凌璞有些無可奈何,畢竟是自己夫人,加上姚櫻身體本就不好,不宜再去氣她,凌大藩王索性就選擇了不去和妻子理論。

凌老爺派人盡力搜捕,命令手下無論如何都務必要將出逃的兩名凌家小姐抓回!

凌真親口誅殺了臥底靈威元,其事蹟很快便傳遍了整座山莊,內部成員人人皆仰嘆凌真少年英雄,先敗南宮家,再審出臥底並自行清理門戶,真不愧是老爺唯一的一個寶貝兒子,不愧是凌家的獨苗!

那名供出了蕭靈威身份的黑衣刺客蕭裙,則被凌真送入了赤煉歸墟當中,說是讓歸墟領主許白綾好好“照顧”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寶霖國餘孽。

歸墟的出入口就是一枚血紅色花紋的鐲子,名為“赤煉墟鐲”,凌少爺把該手鐲日日夜夜的戴在手腕上,這樣一來,便可隨時隨地的召喚出歸墟界之內的人了。

凌璞凌老爺第七個女兒叫做凌易水,是山莊內部那座海上天宮的前任宮主,後來出嫁,嫁給了南海鮫神海域的共主姜斛為妻,現人在南邊大海,和北方藩王凌家莊園,相隔了一整座錦繡王朝。

凌易水嫁人以後,那一片與通天月桂並稱為“天神山莊兩大奇觀”的海上天宮,便由凌家八女凌瀟瀟負責管理鎮守。

這天凌真獨自來到了那座海上天宮之上,以火神之力,御動浩蕩海水,引烈火與水浪相激鬥,水火難容,場面甚是壯觀奪目!

凌真正自為自己的霸氣行徑感到沾沾自喜之時,忽然有一個嬌滴滴的少女嗓音從他的身後傳來:“臭弟弟,你膽子還真夠大的嘛,四姐和五姐都是你放的吧。”

凌真快速轉過頭,神情有些不可思議,“八,八姐……你怎麼知道的?!”

被他稱呼為“八姐”的,是個模樣水靈,體格小巧玲瓏的白衣小丫頭。

因年少時某個意外,而終身長不大的凌瀟瀟,是凌家最小的一個女兒,是凌真的八姐。

凌瀟瀟抬著微尖的小下巴,仰視著凌真,眨了眨她那雙天生櫻紅色,宛如瑪瑙琥珀般的絕美眼睛。

挺起平坦至極的前胸,兩條細如筷子的胳膊,叉著柳腰。

凌瀟瀟嗓音嬌柔,大聲說道:“凌真,你死定了,我要把你放了四姐的事兒,告訴爹爹去!”

凌真苦笑一下,“姐姐,別去說行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請你吃冰糖葫蘆行不行?”

凌瀟瀟搖頭道:“不要,你當我還和四年前一樣啊,現在我已經不喜歡吃冰糖葫蘆了……要糖炒栗子!”

凌真點頭,“好好,糖炒栗子就糖炒栗子,吃,使勁兒吃,吃多少都行,弟弟我買單。”

凌瀟瀟露出了甜美笑容,“光請我好吃的不夠,我要你陪我去一趟南海!”

凌真看著眼前這個身高矮小,才勉強到自己胸口的“少女”,心中思量,自己已煉出了本命劍,修為不弱,老待在家裡也不是個事兒,出門歷練一番也挺好,便道:“也不是不行,你要去南海乾嘛?”

“去玩啊,還能幹嘛?找我七姐玩!”

凌瀟瀟道,“整天在家裡都快悶死我了,我想去鮫神海域找凌易水,七姐跟我最玩得來了,她現在嫁了人,好久好久沒見,可想死我了。你就說陪不陪我去嘛!”

凌真嘆了口氣,答應道:“去去,我陪你去還不行嘛……話說,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放走了四姐五姐的?”

凌瀟瀟踮起腳尖,用玉蔥似的小指頭,輕輕戳了凌真的腦袋幾下,“海上天宮靠近山莊南門,那晚我失眠,出來散步,正好就撞見了出逃成功的四姐和五姐。你說巧不巧?”

凌真點點頭,“巧,真他娘-的無巧不成書!”

有著少女身材和長相的凌瀟瀟,把白白的手掌貼在凌真嘴唇上,“不可以說髒話哦~”

“八姐,你都二十出頭了,能不能別老幼稚的像十四歲啊?”

“哼,你管我?”

凌瀟瀟嘟嘴道,“臭弟弟,叫我‘瀟瀟姐’!我喜歡你這麼叫我,比什麼‘八姐’要好聽。”

“是,瀟瀟姐!瀟瀟姐永遠十四歲,青春活力永駐!”

凌真笑著奉承道,他歷來知道瀟瀟姐小孩子心性,愛聽這種恭維的好話,所以從來都不吝讚詞。

凌瀟瀟從兜裡取了一張摺疊過很多次的信紙,道:“前些日子收到七姐寄來的家書了,說是在那邊過得挺不錯的,就是不怎麼吃得慣那邊的菜,太清淡了些,一點兒辣味都沒有,大多都是海鮮,不甚對胃口……”

凌真拿過那張紙,端看了起來。

起初沒覺得有什麼異樣,但看了一會兒後,凌真皺起了眉頭,沉聲了一聲“奇了”。

凌瀟瀟感到迷惑,“什麼奇了?”

凌真臉色嚴肅的道:“這書信若是草率的看去,確實是說她在南海的日子過得不錯,平安喜樂,但你有沒有發現,這每一行的第一個字連在一起,這意思就大大的不對味了。”

凌瀟瀟嘗試著念出了每一行的第一個字,“吾,夫,手,辣,易,水,思,家……這是什麼意思?”

凌真臉色發黑,“手辣應該就是心狠手辣的意思,易水思家很明顯就是凌易水想念家鄉了的意思。我覺得有一種可能性,七姐她在那邊過得不開心,但是寄過來的書信由她丈夫嚴格把關,所以她只能明著寫一封報喜不報憂的信,然後把真正想說的話用藏頭的形式告訴我們,其實七姐現在過得一點兒也不好……”

凌瀟瀟不寒而慄,“弟弟,你這猜想也太讓人害怕了些,我反正不怎麼信,那個鮫神海域的共主姜斛,他若真敢欺負七姐,就不怕爹爹發兵去滅了他麼?”

凌真嘆了口氣,“我們天神山莊在王朝北部,和南海實在相隔太遠,那個姓姜的搞不好就是因為依仗這個,覺得我們家的手不夠長,夠不到南邊的事兒,所以才會這般的有恃無恐。”

凌瀟瀟聽得發毛,推了凌真一下,“弟弟,你別這樣,搞得我心裡犯怵,真怕七姐會出什麼狀況。”

凌真扯了扯嘴角,“我當然也是希望七姐能平安無事的啊,我們凌家好歹是王朝權柄世家,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反正我們已經決定要一路南下,那麼到時候等到了南海,再一看究竟就是了。若是七姐過得好那就無事,若不好,那咱們就滅了鮫神海域的那個姓姜的。”

凌瀟瀟重重點頭,“嗯,好!有弟弟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咱們跟爹爹要點兒兵,真有事的話,那也好直接開打,用不著怕他的!”

“想調兵的話,那須編個藉口出來……”

凌真想了想,“嘿,有了!”

驀然間,山莊凌大少爺往海面轟出了一拳,拳罡勁猛,掀起滔天巨浪。

畫面尤為壯闊!

凌真咬牙切齒的大叫道:“姜斛是吧,你這傢伙若真有熊心豹子膽敢欺負我姐,看我不把你打成一灘漿糊!”

————

凌真在赤煉歸墟里閉關煉劍的這四年裡,天下有變,動盪四起。

神元藩王凌璞,率大軍剿殺錦繡王朝內部的各大武林門派。

征戰四年,伏屍十萬眾。

致使江湖上以“劍聖”嬴春為首,那批“俠以武犯禁”的狂傲之徒,悉數灰飛煙滅,徹底不復蹤影!

天下基本太平,天子穩坐龍椅。

只剩最南邊,還剩一個大型的魔派宗門未被軍隊蕩滅。

宗派之名為白骨劍宗!

所謂虎父無犬“女”,凌璞八女凌瀟瀟,以巾幗不讓鬚眉之風範,主動提出要帶兵南下,清剿白骨劍宗的那批邪派妖人。

九子凌真亦態度積極,表示願意和八姐同往,少年人大義凜然,誓要誅殺魔派惡徒,還世間朗朗乾坤!

這一日,天高雲淡,秋風習習,是個絕好的節氣,最適宜出門遠行。

凌家這一對身材迥異的年輕姐弟,準備趁著這一好天氣,結伴一塊兒出遠門。

弟弟凌真,姐姐凌瀟瀟。

他們此番行程的目的地,為南海之濱的那一片號稱死屍無數的“白骨灘”。

那是魔宗白骨劍宗的本部老巢,同時也是錦繡王朝目前僅剩的一塊“光明正大”的烏煙瘴氣之所!

因需跨越大半個錦繡王朝,路途中恐生不測,故而凌家姐弟此行所攜人馬並不少。

帶足了“真武營”五千精英鐵騎,還有三星九曜十二幹部裡的計都、羅睺兩大武力不俗的神將。

五千多人,都進入了名為“酒肉”的歸墟鐲子裡面。

此座酒肉歸墟,內有酒池肉林。

可供眾戰士們快意享受,舒舒服服的待在鐲內!

當然,作為王府親兵,他們具備著絕高的逢戰必危思想,不至於因喝酒吃肉而耽誤任何事情。

而那枚和赤煉墟鐲差不多大小的“酒肉墟鐲”,則戴在了凌瀟瀟的手上,只要她想,隨時隨地都可以把大量騎兵從內部召喚出來作戰!

臨走前,凌老爺的夫人,也就是凌瀟瀟和凌真的母親姚櫻,匆匆忙忙的趕了出來。

結婚三十餘年,她一共為凌家誕下了九個孩子,因而身體骨很弱,常年帶病,是個離了藥就活不下去的藥罐子。

此刻姚櫻邊走邊咳嗽,腳步有點踉蹌,靠近門口時,還險些被絆了一跤,看起來很是危險。

若不是急於送兒子出遠門,她也絕不至於這般火急火燎。

凌真一驚,急忙快步上前,扶住了孱弱不堪的母親,他皺著眉,有些擔憂的道:“娘,你看看你,差點摔地上,真不小心啊!兒子已經長大了,用不著送的,保證給你平平安安的回來!”

面無血色的中年婦人姚櫻也沒說什麼話,她手有些發抖,勉強把腰間別著的佩劍紅陌拔了出來。

她作為昔日千金王朝的皇室公主,擁有純正的冰幽族血脈,是劍修,年輕時候也極為喜好練習劍術,故心愛的佩劍幾乎從不離身,視若奇珍。

姚櫻握著那柄紅粉色寶劍,劍尖對著凌真前胸的膻中穴位置,沒有戳刺,只是輕輕一點。

倏然間,有淡黃色氣機自鋒銳至極的劍尖噴出,鑽進了凌真的寬厚胸腔之中。

很快,凌真便覺自身胸口膻中穴,升起了一股十分奇妙的暖意。

那股令人通體舒泰的暖流,淌遍了周身的奇經八脈,各處竅穴,無一處不熱,都暖烘烘的十分愜意。

比大冷天裡泡了一場時辰很久的溫泉,都還要來得舒服萬分!

“娘,這是什麼?!”

凌真訝異的叫道,瞪大眼睛。

姚櫻笑容慈祥,緩緩解釋道:“這是劍神魚幽琮當年比武輸給你爹後,在山莊裡留下的六縷‘至尊劍氣’。你只需把兩根食指貼合,其餘八指交攏,就會有劍氣從指尖射出,威力極大極大,可在危急關頭救你性命。”

凌真大喜,張開雙臂,抱了母親一下,然後油腔滑調的說道:“多謝孃親大人!”

“傻小子,媽送兒子東西,還用得著說謝麼?”

姚櫻笑著道,“紅陌劍你也拿著吧,出門在外,該有兵器傍身。”

姚櫻把名劍歸入劍鞘,把完整的一柄紅劍遞給了自己的兒子。

凌真鄭重其事的接過了母親姚櫻的愛劍紅陌,別在了自己腰間。

此劍鞘呈鮮亮的紅粉顏色,凌真早就挺鐘意這劍的外觀,覺得很是稱心如意。

用凌真的話來講就是,鞘身越粉,殺人當然也就越狠!

特意出門給兒子送行的姚櫻,此刻忽然放低嗓音,湊至了寶貝兒子耳旁,“真兒,你把星垂和挽髻放了的事兒,你爹他其實已經猜出來了,故意裝得不知道而已。”

凌真有些吃驚,呆立在原地。

姚櫻繼續道:“那一層結界其實和你爹的元神有些許的勾連,所以當結界破裂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女兒出逃了,而當時只有你在通天月桂上,除了你以外不會有別人能做到此事了。”

凌真苦笑一下,繼而豎了根大拇指,道:“爹不愧是爹,薑還是老的辣,這等手筆我就死活做不到啊。”

頓了頓,凌真又道:“看來爹爹其實是願意讓四姐五姐她們走的,只是需要一個臺階下來,否則太沒面子了些,對吧。”

姚櫻點了點頭,“是啊,你爹他雖是個混跡戰場的大老粗,身上背的人命比山還重,脾氣臭點兒也正常,但虎毒還不食子呢,他到底捨不得關自家女兒一輩子。”

姚櫻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真兒現在和娘一樣也是劍修了,境界修為提升了不少,打跑了南宮家的人,還幫著山莊除掉了一個內奸,娘真替你感到高興!”

凌真笑了笑,“嘿,我凌真什麼出身?親爹是王朝第一戰神,親媽,則是千金國有名的女子大劍仙,這等血脈,想練不出來都難吶!”

姚櫻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問道:“真兒,這回出門,行程所需的物件都準備好了嗎?”

凌真嗯了一下,晃了晃右手,戴在中指上的那枚精緻的“納戒”,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極其美觀。

此物可以憑藉芥子之體,容納須彌大山,極是通靈管用!

即將出遠門的少爺凌真笑道:“早都已備齊了,錢、暗器、法寶、丹藥、符籙、甲丸、換洗衣物……還有娘送我的那柄月湧神斧,都放得妥當了,應有盡有!你兒子辦事,儘管放心好了。”

“這娘就安心了,別嫌娘囉嗦,若不多嘮叨一遍,你出門幾天,我就有幾天睡不好覺!”

中年女人姚櫻雙手捧起兒子那張年輕英俊的臉,凝目注視著,“真兒,你千萬要好好的,聽話,昂。”

凌真的臉被孃親用力捧著,擠出了濃濃的笑容,道:“娘,以後又不是見不到我了,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幹嘛?”

“說不上來,娘就是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姚櫻低聲道,“要不……真兒還是別去了?”

凌真立時呸呸呸,皺眉道:“娘,不許說這等不吉利的話!你兒子我,連在赤煉歸墟里閉關苦修四年這種事都能堅持下來,還能出什麼岔子?娘你就別瞎操心了……”

“好,真兒,我相信你,一路平安啊!”

在天神山莊正門口,作別了慈祥而多病的母親姚櫻。

凌真和他的八姐凌瀟瀟,兩人“發兵”向南,一路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