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燃乃是一國公主,身份十分尊貴,高高在上,平日裡對習武並無多大的興趣。

除了十六歲時,向冥河二妖討要了些內功的修煉心法外,從未真正拜過哪怕一個師父,她如實答道:“沒有,我沒師父。”

“妙,妙極!”

花顏異常快活的拍手叫道。

只見她喜形於色,回到丈夫劍風的身邊,湊近小聲說了幾句話。

“你認真的?!”

劍風一臉驚訝的說道。

“當然是真的。”

花顏笑道,“我們成親多年,也沒生個一兒半女,那小姑娘長得如此好看,若是品性純良、資質尚可,我們大可把她收作乾女兒呀!”

堂堂一派掌門的劍風揣度片刻,點了點頭,走上前去對葉一燃說道:“小姑娘,你既沒有師父,可願拜入我桃花派的門下?我可破例收你為嫡系弟子,傳授本門最上乘的功法和劍道武學。”

葉一燃大感震驚,張開了嘴巴,略微怔了一怔,怎料秋金搶先一步回道:“劍兄,這姑娘是我的,不能給你。”

這話,誠然連凌真都佩服秋金的厚臉皮了。

換成自己,還真不一定能說得出口。

一股莫名之火生出,葉一燃勃然大怒,“誰說我是你的了?!”

此時她已清楚,一旦拜入了劍風門下,立時便能擺脫開這個姓秋的魔頭,如此大好機會,自己決計不能錯過。

葉一燃便即大聲懇求道:“劍仙前輩,並非晚輩不願拜您為師,只是我被此人封住了幾處穴道,實在動彈不得,還望前輩大發慈悲,施以援手,救晚輩一救!”

“唉,我封住你的穴道,還不是怕你舍我而去?”

秋金嘆道,“媳婦兒,你若是跑了,我和誰成親去?”

葉一燃眼睛瞪得溜圓,她臉頰發紅,嚷道:“你胡說什麼?!誰是你……你的那個啊!”

凌真心裡笑道:“我這秋兄,又要開始胡言亂語了。”

青袍客搖了搖頭。

任他去吧。

秋金自顧自的對著劍風拱手道:“劍兄有所不知,此女的父親是西域貴族葉氏,與家父早就相識,兩家曾定下過娃娃親,她可算得上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兒。”

“你……你放屁!”

葉一燃氣得破口大罵,“一派胡言,前輩別信他一個字!”

秋金完全不去理她,接著道:“並非小弟不給大哥、大嫂面子,實是家父有遺言在先,叫我定要娶她為妻,否則……唉!”

因為體入大量凌真的青龍真氣,內傷恢復迅速,秋金體力漸豐,向劍風和花顏兩人欠身鞠了一躬,翻身上了棗慄馬的後背。

凌真也隨之躍上了白馬馬背,提振韁繩。

縱馬疾馳而去,遠遠有秋金的嗓音從前方傳來。

“風兄,此去袞州開陽城,我會親手殺了宰陽替你報斷臂之仇,放心吧,死不了的,我還欠你五百道劍氣呢!嫂子,我還欠你一個乾女兒!這筆債,小弟日後再還……”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失去了收下義女機會的花顏嘆氣道:“唉,這小姑娘遇人不淑。”

劍風則是哈哈一笑,忍不住說了句:“這臭小子,比我劍風還要來得風流啊!”

這一路上,凌真心裡的念頭只有一個。

那就是,啥時候我的臉皮,也能跟秋兄一般堅不可摧了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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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頡摸了摸下巴,笑道:“這秋金轉贈大天龍體魄之舉,倒是與當年青衫劍俠上官前輩送我青龍體魄有些相像了。”

隨意創出了歸墟內種種故事的嬴春,冷呵一口氣出來,“若是當年沒有上官白檀的那份護身體魄,你小子,只怕已經死掉不下十回了。”

魏頡思索一二後,道:“十回怕是沒那麼誇張,但肯定不會活得那麼順遂就是了。”

黑瘦老人哈哈一笑,“你也知道自己這一路過得順遂?”

魏頡並未回應此句,默然一會兒,接著緩緩道:“話說,此事我一直都覺得太過巧了些,上官劍俠的前世,不過是月宮裡吳剛斫桂用的一把玄靈斧頭,意外下界投胎後,成了江南四靈之一的青龍,坐擁著青龍體魄和神劍青霜。而我呢,前輩你也是知道的,乃天庭青帝轉世身,東方青龍屬我之本命……”

嬴春有些費解,“你想表達個什麼東西?前不前世的有甚所謂,老夫不也是白虎帝君臨下凡塵?”

魏頡看了眼白虎皮老者嬴春,沉聲道:“我只是覺得這種巧合未免太過不可思議,就好像……好像冥冥之中有誰在操控著我,不單是我,操控著你我他,乃至所有人的命運!”

嬴春皺眉,略加思考後說道:“你的意思是,謫仙歸墟之外,猶有一個像我們這樣的老天爺存在?”

魏頡正色道:“不僅僅是一座謫仙歸墟外頭,還有這一方天地,或許也有個‘天外之天’,有個更大更神異的老天爺,在隨心所欲的擺佈著眾生的命數。”

對於此番聽起來無異於天方夜譚的怪話,學院金牌導師嬴春,出奇的未有加以反駁。

當老人沉思之際,顯然歲數更長一些的殤島島主諸葛結廬,忽然開口道:“魏小友啊,不瞞你說,其實我也有這般異樣的感受很久了。”

魏頡睜開眼睛,有若遇到了知音一樣的激動道:“當真?諸葛前輩也有此等感受嗎?!”

人族諸葛大帝點了點頭,沉著聲音道:“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我們所處的世界不夠真實,彷彿置身於一本書籍之中,你我,皆是書中人。”

此言過分震撼人心。

魏頡訝異良久,壓低嗓子發問道:“大帝因何而有此感?”

眼纏黑紗而目不見物的諸葛結廬搖搖頭,雙手負後,仰起頭,“望”了幾眼高處,又低下了腦袋。

諸葛大帝說道:“我也講不清到底為何,只是有那種感覺而已。正所謂‘萬般皆是命,半分不由人’,這句話,年少之時的我是嗤之以鼻的,因為那會兒我手中有劍,劍上載滿了少年意氣,劍下,殺盡了一切不順我心之人。可越活,越覺得手裡的劍太輕了,越來越受不住隨著年歲增長,而帶來的那些暮氣,實在是不得不去信一信‘命’,認一認自己的命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