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章 爭諫之友

“周文直，宋歆，你二人有何想法，也說一說吧。”曹操突然說道。

二人有點意外，這種軍國大事他們本來是無權過問的。曹操突然問起，二人馬上意識到，這肯定又是一道考題了。但兩人還是不約而同說道：“丞相，這是軍國大事，在下不敢置喙。”

曹操笑道：“儘管暢所欲言。”

周文直點點頭，一臉惶恐說道：“在下和仲子先生的看法相同，此計的確...”

曹操有些不滿地打斷他道：“本相問的是，你該如何解決此事。”

周文直立即說道：“不過在下認為，關羽身在包圍之中，未必能夠發現此紕漏。還是按計策施行，此時變動...恐怕會出更多紕漏。”

曹操沒有回答，又看向宋歆。

宋歆正了正身子說道“丞相，在下認為，我軍不應該把希望寄託在敵軍的疏忽上，關羽是久經戰陣的大將，如果發現我軍的紕漏，一定會抓住反擊的。”周文直聽見宋歆的話，微微偏頭看了他一眼。

“看來你跟隨魏子明，學了不少啊。”曹操說道。

“那你該如何解決此問題？”他接著問道。

“這.....”。

宋歆有些無語，好像這是讓自己承擔罪責一樣。他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說這計策，裝傻不是更好？但是現在也不得不說了。

“為今之計，稍稍變動計劃，令原來圍而不打的我軍，先逐次出擊襲擾，疲憊關羽，為汝南軍爭取休整的時日。”宋歆心中嘆氣，硬著頭皮說了自己的補救想法。

“小兒之見，你可知道，在方圓數百里的戰場上，如何協調幾路大軍？如何令他們協同配合？訊息傳遞也需要時日，而軍隊得到訊息再出動，戰機或許已經消失了。這計策聽起來不錯，可是實現不了。”曹操聽完，擺手笑了笑說。

宋歆頭皮微微發麻，這辦法放在未來戰場上或許可以。但這個時代通訊手段落後，訊息都需要人馬傳遞，他的辦法根本沒有可行性。想到這裡，他垂頭說道：“小人胡言亂語，請丞相責罰。”

“本相沒有怪你，不必自責吧。”曹操神色緩和，淡淡說了一句。宋歆起身後，發現周文直的臉上似乎閃過了一抹幸災樂禍的微笑，但隨即又被他掩飾了下去。

曹衝看著二人，眼神如水，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

“哎，今日太過莽撞，直接說自己不知道不就行了...”宋歆在心中責怪自己。

接下來，曹操要和幾位謀士商量對策，就讓曹衝帶著宋歆和周文直出來。

三人行至後園，周文直故作關心地安慰了宋歆一句，“宋兄不必沮喪，丞相只是考一考你我而已。而且宋兄的計策，也並非完全無用啊。”

宋歆嘴上感謝著，但是心中還是在冷笑，“你剛才明明幸災樂禍的。”

曹衝聽見二人對話，便開口道：“你們兩人可知道，其實剛才父親對你們都是比較滿意的。”

宋歆很詫異地問道：“公子，為何如此說？剛才丞相明明斥責了外的。”

曹衝說道：“文直的想法是堅持計劃不變，對軍心有利。而宋歆你的想法是發現錯誤馬上彌補，避免造成大錯。父親是想看看你們遇到事情會如何處理，並不是真讓你們去為他出謀劃策的。”

接著他淡淡一笑繼續說道：“他是在看你們二人能否做我的爭臣和爭友。將來如果我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或者遲疑不決的時候，就需要你們二位，幫我堅定信念和提出改進之策了。”

“原來如此...”還是兒子瞭解父親啊，宋歆鬆了一口氣。他和周文直都以為曹操是想要問他們的的計策，但兩人是沒有想到，曹操又是在他們出其不意之處考了他們一次。

接著曹衝面色和煦地問道：“你們二人，可願做我的爭諫之友麼？”

周文直和宋歆都聽出了話裡的意思，立即單膝跪下道：“公子，我二人定然同心同德。”兩人說出此話的時候，還互相對視了一眼，不過此時說話的兩人心裡，卻根本是不信的。周文直在出身上對於宋歆的俯視態度，是不會如此輕易就改變的。

曹衝笑著將兩人扶起，不遠處，宋忠看到了這一切，不過他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

“呼，我以為今日又是被斥責一番，曹丞相心思真多，時刻都要提防。那些常年在他身邊的人，怕是壓力山大啊。這裡最瞭解丞相的可能就是眼前這位公子了。”

“這就是《玉鈐錄》開篇說的‘世間乃道場’的意思呀...而且，于吉當時甚至都沒讓我知道太多修行者的界內的事情。或許他想讓我看一看這人心的複雜，幫我練就堅定的道心？或許吧。”

宋歆坐在瓶中界裡面思考這些問題。被曹操連續的試探，他感覺有些疲憊。每日最舒服的反而是在這裡修行和練氣打坐，甚至是被木人暴揍一頓。不過一直在舒適的環境裡待著，那樣心境能如何提升呢？

他以為自己心理足夠強了，可是每次面對曹操這個梟雄時，卻總感覺不安。哪怕自己是修行者，對方的威嚴還是能讓自己從心底畏懼。周文直也是個修行者，他似乎也很懼怕曹操。

“總之這樣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這一次不像上一次那樣緊張了。”宋歆說道。

“宋歆，你快來下面。”小玉的聲音從山下傳來。

“什麼事？”

“你給我的葡萄籽已經發芽了。”

宋歆和小玉看著這一片苗圃裡面長出的嫩芽，十分高興。才種下去不久，就發芽了。宋歆也是有些高興過頭，這裡面時光是外面的三倍長，宋歆在外面快一個月了，裡面也快三個月。三個月才發芽的葡萄幼苗，其實並不算快，反而算是有些緩慢。

“哪有很快，我已經種下去很久了，以為不會發芽了呢。你一直修煉，沒有注意到。”小玉嘟著嘴說。

“哦哦，原來如此，小玉你辛苦了。我再幫你挖一個蓄水池，這樣灌溉方便些。”宋歆出去尋了一把鏟子，開始挖坑，小玉也讓幾個木人來幫忙，這讓他感覺又回到以前幫助阿孃挖溝灌溉的時候，那時候總是弄得滿手水泡，阿姊就過來幫自己清洗和包紮。

不一會他們就在圍繞園圃的水溝附近挖出一個蓄水池，木人還找來石塊，將其修整妥當。此後幾日，宋歆除了修煉就是幫著小玉打理苗圃，這些嫩芽有了靈水的滋潤，也長得越來越快。

宋歆在外面問過府內的工匠，有一個知道種葡萄的人告訴他，葡萄長大要搭木架才行，不然就會全部爛在地裡。宋歆按照他說的辦法給嫩芽搭了架子，幾日以後就有不少藤蔓開始纏在上面。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除了修煉，讀書，照看葡萄園，宋歆一有了空閒，就去找張仲景請教醫術，也學到了不少古代醫學知識，倒也過得充實。

一日又有戰報送來，曹操閱後大喜，“徐公明領軍突襲，燒了關羽在漢津口的存糧和船隻，如今關羽已經失去了漢津口做糧秣補給之處，被我軍包圍了。”曹操大笑著，把軍報傳示眾人。

“宋歆你計策很好。本相很滿意。”

“丞相謬讚，還是丞相排程有方，前方將士用命，在下並無功勞。”

“本相要賞賜你，你有什麼要求，儘可以說。”曹操心情大好，問宋歆想要什麼獎勵。

“丞相對在下恩重，還讓跟隨公子。宋歆不要什麼賞賜，只是想....想回家看一看母親和阿姊。宋歆自從出門已經時日不短，很想念她們。”

“父親，兒子也覺得，宋歆應該回去看望一下母親，以盡孝道。”曹衝在一旁幫著宋歆說話。

“嗯，人之常情，那本相就準你二十日假期，本月底返回。你可回家看望母親，記得到時要準時返回。”曹操聽見兒子也這麼說，自然是高興的答應下來。

此時，周文直的臉上卻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來。

“謝丞相，公子，宋歆二十日內必定返回。”宋歆聽見曹操準了自己回鄉請求，高興的施禮，他有土遁術，路上往返幾日就夠了，剩下的時光，就可以多多陪伴家人。

“本相送你一些錦緞布匹，你也一併帶回去吧。”曹操說。

“謝丞相賞賜。”

曹衝也是一臉為宋歆高興的樣子，“宋兄，你下去牽一匹快馬，收拾一下就啟程吧。”

“謝公子。”宋歆退出以後，到府邸的馬廄，與管馬的馬伕說了一聲，回屋子去整了一下東西，其實他也沒有什麼可以收拾的，東西大多數都存在行尚園內。

出門來看見馬匹已經備好。宋歆騎上馬，沒有遲疑，向城外奔去。曹操在宋歆走後不久，把自己的貼身書吏叫過來耳語了幾句，那人點點頭也出去了。

宋歆走後，周文直來到宋歆的房門外看了看，暗暗點頭。他取出一枚玉簡，發了一道傳音：“汝南軍疲憊，可趁機突圍。宋歆被准許回鄉。”

同時，在襄陽的一間宅子裡，一個滿頭蓬亂銀髮的老人接到了傳音，對身邊坐的的一個妖異青年說道：“曹軍那邊有訊息了，汝南軍疲憊，可趁機突圍。”

青年淡淡一笑：“師父，我這就差人去送。”接著他就起身出去了。老者看著他的背影，又拿出一枚玉簡，傳音說道：

“那個姓宋的小子單獨上路，可在譙郡到兗州半途截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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