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歆開啟門後,錯愕問道:“飛蓬,你怎麼一大早來了?”

正說話的女子,居然是清商署的歌姬衛飛蓬。看見宋歆,她臉上瞬間飛霞,盈身下拜道:“宋...宋公子...”

這時候阿姜也跟了出來,看著飛蓬窘迫害羞的樣子,對宋歆意味深長地一笑道:“阿弟,還不讓人家進來說話?”

飛蓬連忙搖搖頭,低著頭說道:“不...不必了,我是專程代孫瑛師父來感謝那天的搭救之恩的。”

“宋...宋公子,是師父讓我來...”飛蓬臉頰緋紅,說話吞吞吐吐,居然又把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這時候阿姜上前輕輕牽起她的手,“不必這麼侷促,進去說話。”

飛蓬這才點點頭,跟著進了院子裡。阿姜和劉菱去準備朝食,就留下宋歆和飛蓬在院中說話。

宋歆笑著問道:“怎麼了,我樣子很可怕嗎?”

飛蓬臉頰一紅,說道:“不是,不是,宋公子不可怕。孫瑛師父讓我來感謝你那天的相助之恩。”

“哈哈,你都說了三遍了。我知道啦,孫師父太客氣啦。”宋歆笑道。“如果不是你們來報信,我阿姊和劉菱怕是早就被害了,我應該感謝你們才是。”

看見飛蓬低著頭,一副害羞窘迫的樣子,宋歆笑道:“對了,你想不想吃葡萄?”說著他從儲物戒裡取了一串綠色的葡萄出來。

飛蓬頓時好奇地瞪大了眼睛,方才那手法像是變戲法一樣。她正是十幾歲的年紀,對這些奇妙的手法很是好奇,“咦,你會變戲法?”

“哈哈哈,沒錯,這是個小戲法,你嚐嚐。”

飛蓬小心翼翼地取了一顆,頓時感覺一陣沁人心脾的舒爽感覺,“真好吃。”她的小臉頓時一紅,面對宋歆的拘謹似乎都少了幾分。

“我還有很多,你回去給你師父和那個妹妹也嚐嚐。”

“都...都給我嗎?”飛蓬似乎還有點不相信的樣子,

“是啊,不夠?我再給你些。”說著他又取出了一串葡萄來。

“宋公子真是好人...我和師父常去那些貴胄家中獻唱歌舞,卻從沒有遇到能像公子這般對待我的...”飛蓬覺得宋歆沒有因為她的身份而輕視自己,反而還像個平等的朋友一樣與她說話,這是她根本就沒有見過的。這個時候葡萄還是很珍貴的水果,她沒想到宋歆竟然還願意送她一串。

宋歆一笑說道:“哈哈,這世上眾生都是平等的,並無尊卑貴賤。你我並無什麼不同,不必拘謹了。”

宋歆隨口的一句,放在現代根本不算什麼,可是卻讓飛蓬震驚不已,她從懂事起,聽的就是身為卑賤的歌姬,就要安守自己的本分。至於自己的想法,那是決不能有的。

“眾生平等,沒有尊卑貴賤嗎...”飛蓬若有所思。

“是啊,而且孫師父是當世大樂師,你和斯奴又都是他的得意弟子,我也很欣賞。”

飛蓬眼睛一亮說道:“真的?”

“是啊,我記得曾經聽過一個大音樂家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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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意思就是,這世上王侯貴胄多了,他這種頂尖的音樂家才是獨一無二。”

飛蓬顯然有些激動,“啊?這個大樂師是誰?我真想見見他!”

宋歆一愣,總不能告訴飛蓬這是貝多芬說的吧。他呵呵一笑,“這是....這是...貝多芬說的。”

“他姓貝?好奇怪的姓,他是哪裡的樂師?”

宋歆臉色微微有點尷尬,心裡快速組織著語言,“啊...他,哦,對了,他是西域的樂師!”宋歆靈機一動說道。

“哦,原來如此,師父說過,西域的樂師也很有獨到之處。”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過,宋公子真是見識廣博呢,連西域的大樂師都知道。”

宋歆撓著後腦,哈哈一笑道:“沒有沒有,我也是聽說,沒見過他。”

“那他是歌技還是武技出眾呢?”飛蓬聽到音樂家的話題,就像是開啟了話匣子。可這下卻苦了宋歆,他只要半真半假地解釋著,“他...最厲害的,是寫那種很多人在一起奏的樂曲。”

“嗯,原來他也是寫雅樂啊。”飛蓬一聽很多人演奏,就以為是宮廷裡的雅樂。他們清商署裡面就有專門演奏雅樂的樂工,師父孫瑛也會編寫一些雅樂譜子。

彼時的雅樂都是用在郊廟祭祀和國家重要典禮,飛蓬這種歌姬並沒有資格參與。她們常去的都是飲宴場合,或者為當時計程車族公子們的詩作演唱。

宋歆見她沒再追問,暗暗鬆了口氣,不然讓他給飛蓬解釋交響樂或歌劇,還真有點費勁。

兩人聊了一會,飛蓬看日到正午,起身說道:“多謝公子的款待,飛蓬這就回去了。”

阿姜這時候走出來,“阿弟,你去駕車,送一送衛姑娘吧。順道去把劉菱接回來,她一大早就陪著宋涯哥去東市了。”阿姜可一直在聽著兩人說話呢,他知道郭妙的事,阿弟最近心情也不算太好,正好讓飛蓬陪他去散散心。

宋歆自然也不放心一個小姑娘獨自回去,就答應道:“阿姊放心。”

飛蓬坐上小車,卻不願意放下布簾,和宋歆並排坐著。

“宋公子,飛蓬現在還不急回去,不如先去接宋涯哥和劉菱姐?”

宋歆知道她不過是想和自己多待一會罷了,和這個小姑娘聊天他也覺得心情好了一些,便點點頭。

飛蓬一路上像個歡快的百靈鳥,問著各種各樣有趣的問題。

“宋公子,我們幾天後要去高安鄉侯家中為他演舞,你會去嗎?”

“嗯,他的宴會,我是沒有資格去的。真可惜,沒法看你跳舞了。不過我聽說你和斯奴的盤鼓舞都是一絕,真想擇個機會好好觀看一下呀。”

飛蓬聽說他去不了,頓時有些失望,說道:“宋公子若想要看,飛蓬回去告訴斯奴,她一定也願意專門演給公子看的。”

宋歆感激一笑道:“那真是求之不得啊。對了,你們去演什麼呢?”

飛蓬說道:“聽說子健公子最近寫了一首新詩。師父這些日子一直在排演呢,如果不是出來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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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今日也要參加的。”

“哦,你是偷偷跑出來的啊?”宋歆故意逗著她說道。

飛蓬臉色一紅,馬上搖頭說道:“沒有,沒有,是師父讓我來的...”

“哈哈,我與你說笑呢,來這些葡萄你拿去,給你師父和你的妹妹嚐嚐。說不定你師父一高興,就不會罰你了。”

“宋公子,能不能帶我去胭脂鋪子....其實,師父是讓我出來幫大家買胭脂的...”飛蓬這才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說道。

宋歆笑了起來,“哈哈哈,那我帶你去買胭脂,不然你空著手回去,可怎麼說呀。”

兩人剛進入東市,突然街道上急匆匆駛過一隊騎兵,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街道上行人紛紛避讓開。為首一人身著一身火焰色的鎧甲威風凜凜地走在前面。

宋歆見到他,頓時眉頭一皺,“牽嘉?他怎麼來許都了?”

馬上之人,正是宋歆在幷州雁門寨遇到的牽嘉。他身後除了士兵,還跟著一個年紀和宋歆相仿的少年男子,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像是有病,這少年身邊還跟了七八個家丁護衛模樣的漢子。

牽嘉沒有注意到宋歆,畢竟已經很久未見,送宋歆的樣貌變化頗大。看著馬隊在面前走過,飛蓬問道:“宋公子,你認識他?”

宋歆搖搖頭,“沒事,我們走吧。”

宋歆坐著車馬行到東市買了胭脂,就到了和宋涯約定的地方,卻遠遠看見了許多人正在圍觀著什麼。他微微一笑,“這個時候的人,也這麼愛看熱鬧,看來這是刻在民族記憶裡的東西了。”

可是走得近了,他卻笑不出來了,因為人群中圍的,居然是宋涯和劉菱。

只見人群中,宋涯被兩個惡奴架著雙臂,還有一個惡奴朝著他肚子上、臉上一拳一拳地打著。宋涯已經滿臉青腫,眼睛鼓的像麵包似的。在這些惡奴的身後,站著一個十七歲上下的年輕公子。正是方才跟在牽嘉身後的那個少年。

此時宋涯的臉扭因為憤恨而扭曲著,臉頰上還有一個紅色的手掌印,劉菱被兩個惡奴抓著手臂摁在地上,淚水和泥土把她的小臉弄的髒汙不堪。

那個年輕公子抱著手臂,咬著後槽牙,一口幷州口音說道:“本公子剛來許都,不過是想要這個女人陪伴一晚,解一解旅途疲憊。竟然遇到你這不長眼的賤民,還敢打我!?”

宋歆見到這情景,冷著臉跳下車子,撥開人群就走了過去。可是走到人群的裡層,卻被幾個高大的惡奴給攔住了。

惡奴盛氣凌人的口吻警告:“我家公子有事,不可接近。”

宋歆不在乎他的警告,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冷漠地說道:“讓開。”

兩個惡奴一陣錯愕,然後不約而同一聲冷笑,以為自己聽錯了。轉身露出了粗壯的手臂,在宋歆面前一晃說道:“你小子要死嗎?”

此時,人群中間,那個公子已經拔出了腰間的長劍,朝著宋涯走了過去。

“今天本公子就割了你的耳朵和舌頭,再挑了你的手筋,看你還敢動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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