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襄陽暗戰 110章 生間和死間

後半夜，魏通和宋歆宋涯聚在營帳內，魏通也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宋涯問道：“你說看見了盧英進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嗯，小玉說...她最後看到了盧英殺死林旦大，宋醜又在我前胸砍了一刀。”

魏通道：“真沒想到，盧英竟然是奸細，真的是沒想到...”

“我也沒想到，後來才明白，他一步步引導我相信魯雲城才是孫權在荊州的間者首領，先利用我除掉魯雲城，順手再把我除掉。”

魏通和宋涯都是深吸了一口氣，對於盧英的心機感到深深的恐懼。宋涯說道：“這個人真是深不可測，把整個典校署都耍的團團轉。”

宋歆想到這裡嘆了口氣道：“哎，說到算計，我還真的不如他們。之前小玉察覺到了不對勁...可惜我沒聽進去。”說到這裡他懊悔萬分。

魏通拍著他肩膀安慰道：“好了，賢弟，人沒事就好。這次可多虧了那個看不見的小姑娘。若不是她，我也不可能找得到你，賢弟你可真讓我意外，連幽魂都聽你的啊。”

“對啊，表弟，你真的讓我意外啊...”宋涯也說道，他還沒見過死去的人還能復活的事。

宋歆苦笑一聲，“可惜她這次消耗太大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魏通說道：“你先在我營地住著，我明日親自去見華子魚大人，向他說明此事。”

宋歆卻搖搖頭，“此時說了，怕他也是不信。盧英認為我死了，現在對我而言並不是壞事。而且盧英會怎麼回報華大人，不用猜也能知道啊。”

魏通問道：“嗯，既然如此，那我能做什麼？”

“你要先撇清和我的干係，我想現在我已經成了該殺的敵軍奸細了。”

宋涯說道：“魏大哥，我今天看見城內已經有了關於宋歆的告示，這可有點麻煩了。”

魏通十分感慨宋歆這個時候，還想著保護自己的名節。

他沉默了半晌說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不過大哥豈能這時候為了自保而汙你的名聲，那樣豈不是還不如那個林旦大了...你也莫要小看了華歆大人，他可不是輕易就會受騙的。不如這樣，明日你隨我一同去見他。”

“見他？”

“對，將你的事情說清楚，他自然會有判斷。”

朝陽升起，宋歆換了衣甲，裝扮成一個隨從小卒，跟著魏通來見華歆。

寒暄完畢後，華歆直接開口問道：

“魏都尉，你是為了宋歆的事而來嗎？”

“不瞞華大人，在下正是為了此事而來。”

華歆似乎並不意外，“都尉請說。”

魏通拱手道：“華大人，宋歆並沒有死。”

華歆微怔，“子明，你可不要與華某說笑啊。”

“他就在外面，華大人若有疑問，可以問他。”

華歆眉頭一皺說道：“你帶他上來。”

看見宋歆走進廳堂，華歆還是不由表現出驚異之色，半晌都沒說出話來，宋歆的屍體他可是見過的，還親自試探了鼻息和心跳，的確是死了。現在突然又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面前，著實令他驚異，沒想到這世間還真的有起死回生這種事。

華歆盯了宋歆一會才低聲問道：“宋歆，我來問你，魯雲城是你殺的嗎？”

“是我殺的。”

“那你之後看到了什麼？”

“我被宋醜偷襲重傷，便吹響了約定的訊號，可是盧英進來後，我才發現他和宋醜是一夥人。他們將林旦大殺了，宋醜又在我前胸捅了一刀。”

華歆有些不信，問道：“胸前一刀，勁弩重傷，你怎麼活下來的？”

宋歆微微閉目，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是修行者，大人若不信，可以去問陳矯大人。”

華歆並不知道修行者是什麼，但是他卻對宋歆的話有幾分相信。因為他也一直在懷疑典校署內有敵軍的內間。這次的事情的確有些蹊蹺，所以他也在一直猶豫，要不要上報曹操。

華歆說道：“此事我會寫信詢問陳大人，二位如果信得過我華歆，這段時間，宋歆你必須在我安排的地方等待。你可以放心，沒人會知道你在哪裡。”

“聽憑大人安排。”宋歆道。

......

“這是襄陽大牢？”魏通沒想到華歆竟然安排宋歆住在這裡。

“這裡最安全，盧英不會想到他在這裡。你們隨我來就是。”華歆邊走邊說道。

“你們都出去，任何人不許接近這裡三十步。我今天來的訊息，若洩露出去，今天所有的人都以通敵罪名論處。”華歆吩咐這裡的獄卒道。

獄卒們一陣哆嗦，紛紛退出，他們早就聽說過，華歆看起來是個文官，平時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可是他一旦殺起人來，就連鬼神都要膽寒。

這裡就剩下了宋歆、魏通和華歆三人。

華歆這時候才說道：“我想你也知道了，你殺的魯雲城，是劉備的手下。”

宋歆點頭，“我聽他臨死前說了。”

“而你卻一直認為，他是周瑜的人。”

“正是...”

“莫說是你，就連本官一開始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我才會懷疑。如果你今天不來，華某還想不到這一層。”

宋歆錯愕道：“大人，他連大人也騙了？可是為什麼呢？”

華歆接著說道：“想必盧英應該是陸遜的人，而你之前捉的陸君親，不過是他放給我軍的一個誘餌罷了。”

宋歆覺得此處有些燒腦，就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華歆道：“陸君親是個死間，讓我們以為陸遜在這裡的間者首領已經除掉，可是他沒想到我們依舊有所懷疑。所以盧英、或者說陸遜，設計步步引導我們相信魯雲城才是陸遜安插在荊州的間者，為了保護盧英，就先犧牲了陸君親。不但可以掩護真正的江東間者，還能將劉備在這裡的眼睛刺瞎。”

“他們不是聯盟嗎？為什麼這樣？”

魏通道：“說是聯盟，明爭暗鬥卻一刻都不會停下，如今魯雲城死了，就只有陸家才能掌握荊州北部的軍情、民情。將來萬一兩家反目，孫權攻略荊州的時候，這些留下的暗釘就會發揮作用了。”

華歆笑道：“你不覺得，盧英，陸英，用會稽口音說起來很像麼？”

“陸英，陸家！？”宋歆大呼一聲。

原來小玉的感覺是對的，一直以來，盧英一步步的牽著自己和整個典校署，按照他的劇本行動，成功讓所有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魯雲城身上。宋歆只想到盧英是利用自己除掉魯雲城，卻沒想到，這背後還有這麼大的一盤算計。

從一開始救自己出牢房，安排觀看審訊，當初自己不明白為何那個奸細受盡酷刑也不說半個字，而盧英輕鬆就能問出訊息，想必也是串通好的。那個死鴨子嘴硬的奸細，不過是個傳遞假訊息的死間。然後林旦大他們收到的人頭信，又一次讓宋歆誤以為是魯雲城所為。

所有的一切，都是讓自己對盧英深信不疑，這樣他說什麼，自己才不會猶豫就去執行他的計劃。

環環相扣的算計，最後在魯雲城和自己僵持的時候，安排宋醜出手偷襲，順道除掉自己。

想通了這一切，宋歆頓時覺得後背一陣陣的涼意，盧英想必也是知道自己和魯雲城的修行者身份，所以他這才讓兩人自相殘殺，他從中漁利。

“該死，那大人為什麼不抓盧英？”

華歆接著問道：“他們所有的間者定然都隱藏起來了，就算殺了盧英，也會有人立即接替他。你可聽過生間和死間嗎？”

“是兵法上說的生間和死間？”

“若本官猜的不錯的話，當你們去包圍賈家宅院的時候，盧英在這裡的間者早已經撤走或隱匿起來。如今他們除掉魯雲城、掩護本家間者的目的已經達到，若身份暴露，盧英就是個死間。若不動他，陸遜會認為他還有價值，就是生間，這也正是我們一舉除掉他們的機會。”

魏通這才明白，“所以華大人才沒有立即戳穿他，讓他以為身份沒有暴露。”

華歆點點頭道：“如此一來，盧英會覺得自己還有生路，陸遜也會打消掉放棄盧英的計劃，繼續令他潛伏在典校署內。”

宋歆暗暗驚歎：“雖然都是猜測，不過就像是親耳聽到敵人做計劃似的...不過連典校署都讓滲透了，這個陸遜還真的是厲害。”

“接下來，你還需要在這裡等一段日子，等盧英放鬆了警惕，就是抓他的機會。這裡會有人伺候你的。你可還有其他事要交代嗎？”

宋歆想了想說道：“魏大哥，林旦大那幾個兄弟，還是讓他們去你的營地裡吧。我怕盧英會把他們都滅口了。”

“這件事你放心就是。”魏通說道。

“將來若要抓盧英，一定要讓我親自去。”

華歆和魏通都笑了起來，“你若真抓了他，那孫劉兩家的間者和死士，都會追殺你的。”

“現在他們會放過我麼？反正得罪一家和得罪兩家也沒什麼分別。”宋歆攤了攤手笑道。

華歆大笑道：“哈哈，好，這功勞將來一定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