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兩小兒辯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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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九重海。
汲清站直身軀,背靠劍碑,出落的越發窈窕修長。
北溟鯤沿著劍碑來回踱步遊走,眉頭擰巴,時而朝汲清看去,一副百思不得其解。
好半天,汲清終是有些不耐,瞬間垮下身子向著北溟鯤說道“師叔啊,我都靠著劍碑站了一上午,你到底有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來?”
看著汲清鬆懈下來的樣子,北溟鯤立馬使眼色喊道“快了快了,你再堅持一會,重新站好,別動。”
汲清無奈,只得挺起胸膛,繼續保持原來的姿勢,貼著劍碑站立,一動不動。
又過了半響,北溟鯤猛的雙手一拍,跑到汲清跟前,一手在她腦袋後的劍碑上摸了摸,欣喜說道“可以啦,這下終於大功告成了。”
汲清目光一亮,順勢向前走了幾步繼而回頭看向劍碑,一直昂首朝著最上方一路看去,直達劍碑盡頭。
劍碑高達十數丈,立在九重海內卻彷彿成為了這裡的天柱,而在劍碑的底部基座往上,有一道數丈之長裂痕,正是當初不知是何原因莫名其妙而裂開。
此外,在劍碑的邊沿處,每隔一段距離還有一道白色橫槓,沿著劍碑層層疊加向上。看這記號的色度,與這塊古老的劍碑相比,似乎白色橫槓是剛畫上去的一般。
汲清和北溟鯤的目光也都聚焦在這些白槓之上,兩人邊看邊用手比劃,嘴裡不間斷的默唸,專心致志。
片刻,二人似乎是點數點完,汲清回過頭向著北溟鯤說道“我數的一共有一百零八道印記呢,師叔你呢?”
北溟鯤愣了愣,道“我怎麼是一百零九,比你多一道呢?”
“一百零九?”汲清不解,剛才自己已經數的很慢很小心了,應該不可能會數錯。
北溟鯤臉色懊惱,有幾分不甘,朝汲清說道“不錯,按道理來說憑我的本事應該不會出現這種紕漏,要不我們再數一遍,總得把數量對齊吧。”
汲清搖了搖頭,唉聲嘆氣了一番,無奈說道“我們是有多無聊呢,忙了大半天,用我的身高去丈量這塊石碑的長度,還作了這麼多的記號,結果數了半天都對不上。師叔,要不我們換個其它玩法,這個真的太枯燥了。”
北溟鯤板著臉糾正道“哪裡枯燥,你是不知道這塊劍碑來歷,打從我出生以來,這塊劍碑就一直藏在九重海下的歸墟,據我所知都有好幾萬年了,說不定還更久。段念塵就是從這塊鴻蒙劍碑裡走出來的,是傳說的那把天地樞紐,難道你不覺得這劍碑很神奇很厲害嗎?”
汲清白眼一翻,道“知道又能如何,難不成裡面還能走出一位段前輩?”
劍碑是至天地初開時一縷鴻蒙神氣所化,紮根在深海大地之中,屹立至今。
“笨啊,要是我們能解開這塊石碑的秘密,不就知道里面有什麼東西的嗎,說不定還有意外的驚喜發現。以前在歸墟我是下不去,後來劍碑被段念塵扛到了九重海,一直沒來得及仔細研究,難得這次有了機會。”北溟鯤一旁緩緩說道。
汲清歪著腦袋看去,不解說道“透過劍碑底下的裂痕看去,裡面也沒什麼啊,而且這劍碑通體淡綠,石面上什麼都沒有寫,能看出啥端倪。再說了,你是要研究石碑的來歷和異能,測量這劍碑的高度幹嘛?”
北溟鯤故作高深說道“我能知道劍碑的高度,自然就可以根據這個丈量推演,看看古籍上是否有這方面的介紹,說不定有某些關聯呢?不然我一直馱著你從上往下測量幹嘛,快快快,不要再耽擱時間了。”
汲清一臉不情願,尤其是得知北溟鯤只是一種猜測,根本沒有實際的依據。
“要是師父知道我們在這浪費時間,我沒有好好讀書,師叔你沒有好好修行,怕是又會生氣吧?”無奈之下,汲清只得將自己的師父搬出來。
“所以說趁他還沒回來,我們得抓緊時間,就數這最後一遍,我們一起數。”北溟鯤催促道。
看著北溟鯤執意如此,汲清也只能選擇作罷。
兩人眨了眨眼,不約而同又一次仔細點數了起來。這一次,汲清和北溟鯤都格外的專心,速度也放緩了不少,隨著距離拉長,到了劍碑的頂端,兩人竟是齊齊發出了聲音“一百零七。”
正欲數完最後的數量時,上方,雲煙一陣翻動攪散,直直讓二人有些眼花模糊。
汲清愣愣看去,劍碑的盡頭除了最後一道白槓,似乎還有一縷紅光在陣陣閃爍,視線有些偏差,以至於自己看的有些不太真切。
北溟鯤揉了揉眼眶,使勁往最上層看去,口中喃喃說道“汲清啊,最後是一道還是兩道?”
汲清直直說道“一道吧,不過上面的紅光閃個不停,不知道有沒有看錯。”
北溟鯤認命,臉色忽然多出一分驚慌,立馬低下頭,不敢再看。
汲清不知好端端的這師叔就變的這番模樣,剛欲詢問一二,自己身邊已經出現了北溟鵬的身影。
“師父!”汲清詫異喊道。
北溟鵬輕輕點了點頭,視線掃過二人,淡淡說道“都站在劍碑這作甚?”
汲清正欲說話,突然想起什麼,立馬掩嘴閉口不談。
“偷懶?”
汲清搖了搖頭,目光卻是求助的看向一旁北溟鯤,只是後者對汲清恍若未見,沒有一絲反應。
北溟鵬伸出手一指彈在汲清額頭上,道“為師交給你那本易經可有熟讀牢記?”
汲清捂著腦袋委屈巴巴點著頭,口中小心說道“有的有的,徒兒一刻也不敢鬆懈。”
“唸到哪了?”
“只讀完了易經當中的周易卷,連山卷和歸藏卷還沒翻呢。”汲清老老實實回道。
北溟鵬微微一愣,沒想到汲清如此認真,至當初交給她這三本古籍,眼下約莫只過去了兩月時光,汲清卻是能將周易記牢。
一念此處,北溟鵬有意考量,微微說道“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何謂也?”
“君子進德修業,忠信,所以進德也。修辭立其誠,所以居業也。知至至之,可與幾也。知終終之,可與存義也。是故,居上位而不嬌,在下位而不憂。故乾乾,因其時而惕,雖危而無咎矣。”
“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何謂也?”
“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水流溼,火就燥,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睹,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從其類也。”
汲清胸有成竹,不論北溟鵬唸到周易的任何一個段落,她都能很快接上,對答如流。
從西山經歸來的北溟鵬心情自然是有些沉悶煩躁,可眼下見汲清對自己交代的功課完成度不僅速度快,還能一絲不苟沒有差錯,當下不禁好轉了幾分。
“還疼不疼?”北溟鵬緩緩彎下腰,摸了摸汲清的腦袋,柔聲問來。
汲清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師父的臉乾淨秀氣極了,似乎臉上都有光在亮。
“不疼,師父都沒用力呢。”汲清鬆開捂住的手,向著北溟鵬笑道。
看著汲清額頭中央的輕微紅痕,北溟鵬眼底有一絲自責之意閃過。
“本以為你背完周易需要一個季度,沒想到短短兩月時光都記下來了,那麼接下來的連山和歸藏就按這個進度完成,到時候我會來檢查。”很快,北溟鵬恢復原樣,依舊一副嚴肅深沉的模樣。
汲清苦不堪言,本以為師父知曉自己的功課做的很好會表揚自己,可這會不但沒有褒獎,反而後面的功課都要按照這個進度完成,這就讓她有些叫苦不迭了。
看著汲清欲言又止的樣子,北溟鵬挑眉問道“不想早點出去?”
聽聞,汲清方才恍然大悟,師父以前和自己說過,讀完易經,就可以去北山經找姥姥。
“想,師父說的對,既然我能在兩個月讀完周易,那麼連山和歸藏也沒有問題的,師父放心,徒兒一定好好讀書,不負師父栽培。”汲清聲音清脆,朗朗乾坤。
看著汲清情真意切,滿是期待的面容,北溟鵬一向漠然的臉上忽而多出一絲暖意,道“還是清兒聽話。”
後方,饒是北溟鯤懼怕眼前人,可在看見他這麼為難汲清,自是有點不悅。透過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北溟鯤是非常喜歡汲清的,準確來說,是被這個單純善良的小姑娘折服。
在北溟鵬離開這段時間的某一日,北溟鯤讓汲清給自己捏肩被她拒絕,而後,北溟鯤只是告訴她墨故淵已經和自己結拜成兄弟了,而自己就是墨故淵的大哥。
聽聞此話,汲清沒有任何猶豫,立馬跑到北溟鯤身後,二話不說便大大方方伺候起北溟鯤,一絲不苟。
最後在汲清孜孜不倦的刻苦下,這死胖子居然稀裡糊塗睡著了過去,連累汲清在一旁始終沒有休息。
等到醒來的時候,汲清早已滿頭大汗,這一刻,北溟鯤心底驀然有一絲愧疚。
“汲清啊,這都不是我第一次在你面前提起墨故淵了,每次你聽見這名字就跟中了邪似的。”
“師叔不可以這樣說故淵哥哥!”汲清撅著嘴不滿說道。
“好好好,我不說,我就想是不是以後出去了,外人隨便和你念叨墨故淵三個字,你都會馬不停蹄,唯命是從啊?”
“師叔,我又不是傻子,當然要看誰對故淵哥哥好我才會對他好呀,師叔你是故淵哥哥的大哥,那肯定是故淵哥哥很重要的人,我當然也要對你好。”
北溟鯤愣了愣,道“如此......如此倒也合乎情理。”
“這就對了嘛,除了這一層關係,你還是我師叔,是我師父的兄弟。”
“那我剛開始讓你伺候,咋不答應?”
“誒,我好像忘記了,師叔說起故淵哥哥我才想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