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蕭文身上傷勢,秦穹沒有猶豫,即刻加快速度朝他衝去。

一支箭矢穿透風雪而來,從蕭文腹部洞穿,繼而又飛快向著秦穹殺來。秦穹眼光一寒,抽出腰間佩刀,一個飛旋,由上至下砍成了兩半。

「蕭文!」秦穹一手攙扶,口中擔憂喚道。

蕭文倒在秦穹懷中,氣息微弱,道「將軍,北境戈壁外的黑河都結冰了,他們藏身在水底,還有山裡積雪之下,那些帶來的弟兄都被他們偷襲殺死,你快走,莫要管我。」

蕭文的最後一口氣,仍是不忘提醒秦穹趕緊離開。

秦穹紅著眼,忽然抬頭看向前方,視線盡頭,有一鐵甲緩緩從林中走來,目光同樣直視自己看來。

「你走不掉的,不是想要抓我麼,我就在你面前,就看你的本事了。」梁君高坐在大馬上,淡淡說道。

秦穹死死握緊拳頭,強壓心中怒火,她一掌在雪地上拍出一個大坑,小心翼翼將蕭文埋葬其中,而後,帶著決然的恨意不顧一切朝梁君殺去。

可秦穹還是低估了梁君的算計,靠近黑河一帶的合黎山區域是他精心準備好的退路,豈會沒有佈下陷阱。在秦穹追去的途中,雪地上突然濺起無數塵雪,一張張絲網攔截了她的去路,趁秦穹反應不及時就已經將她收入網中,眨眼間失去反抗之力。

「放開我!」秦穹怒喊道。

梁君慢悠悠走到她的跟前,仔細端詳了半天,忽而咧嘴一笑,道「果然是一個女子,和你鬥智鬥勇這些年我從未想過會是這麼一位女子。往日你都刻意洋裝打扮,若不是親眼所見,實在很難相信外界傳聞。今日得見,不愧是巾幗不讓鬚眉。」

秦穹聽著梁君的戲言,眼光越發冷冽,她來回掙扎,臉上充滿怒火,可在梁君的眼裡,仍是徒勞無功罷了。

「帶走,這下我們倒是有了和周朝談判的籌碼了。」

戰爭仍在繼續,尤其是得知主將秦穹被捕,邊關數萬將士心急如焚,更加鐵了心要和大夏不死不休。

近半月時光悄然而過,兩軍期間常有徵伐,可比起第一次的陣仗是小了不少,更多是周朝主動發起進攻,夏朝被動防守。倘若最後實在不願付出無謂的代價,夏朝便以秦穹性命要挾,讓其部眾知難而退,減少自身傷亡。

夏朝營帳內,梁君氣定神閒,坐在案臺上一邊煮茶一邊看書,說不出的愜意。

「老李,大周那邊這幾日可曾消停?」

「自從上次將軍你把他們大將軍的盔甲送回之後,秦穹手底下的部眾就沒有再來過,看來應該是擔心我們做出過分的舉動,所謂一時半會並未貿然來犯。」梁君手下的一位年邁老者緩緩笑道。

「聽以前的細作來報說他們軍中不少將領私底下都愛慕秦穹,如今秦穹在我們手上,除了秦穹本身的身份外,看來這一點也是恰到好處,當初在黑河邊那位蕭文不就是如此麼?」梁君臉上笑容不減,談笑風生。

「將軍,若非老頭我親眼所見,這麼一位出奇的女子領兵打仗實屬難得,真是刮目相看。想不到和將軍你媲美不相上下的戰爭奇才竟然是一位女子,這要傳出去,怕是我們將軍的名頭要差人一等了。」老者捻鬚打趣說道。

梁君搖頭苦笑了一聲,擱下手中動作,繼而環顧營帳內的一眾將士,道「前些時日派出去的使者已經將我們的意圖傳給大周,只要大周答應退兵,且百年內不得侵犯我大夏疆域,那麼秦穹自然可以放她回去。只不過訊息都等好幾天了,為何大周那邊遲遲沒有動靜?」

「回稟將軍,今日午時我得到訊息,據大周那邊說是要先見一面秦穹,確保他們的大將軍沒事才肯把這個訊息往上傳報。」

梁君微微蹙眉,正欲駁回那邊的

要求時,先前那位老者已經站起身,躬身抱拳行禮說道「將軍,如今大周的援軍尚未趕到,駐守在邊關的將士也都是她的心腹愛將,自然感情非比尋常。兩軍交戰,作為主帥的秦穹深入敵軍卻被我等俘虜,這要傳出去,怕是秦穹自己在大周那邊也不好交代,更別說以她一人的性命來換取我大夏整個王朝的安危。周帝是梟雄之輩,非常人所比,即便秦穹有某種過人的手段和本事,可週帝也不會為了她而放棄我們大夏。」

梁君微微一震,彷彿想通某些關鍵,直言說道「老李有話直說便是。」

老頭點了點頭,悠悠說道「事情已成定局,大周仗著國運旺盛,兵強馬壯早已覬覦我大夏版圖,即便沒有秦穹,也會有下一個大將征伐我等。既然沒有退路可走,我們不妨孤注一擲,先穩住他們邊關數萬將士,以秦穹為餌,暫緩他們對我軍的攻勢。如此一來,即便他們援軍到了,可秦穹夾在中間,自然會產生分歧,而我們則可以趁這段時間加強部署和線路,囊括這裡的天時地利,說不定可以出奇制勝。」

聽得此話,在場所有人不禁目光一亮,緩兵之計正是目前他們需要的時間所在。

梁君略作思量,此法倒也是個上策,倒也可行。

「老李,還得是你啊,事到如今臨危不亂,出謀劃策,可定軍心啊。」

末了,梁君突然想起一事,朝他問道「對了,那個秦穹如今怎麼樣了?」

老李一愣,自從秦穹被抓回來後,梁君好像並沒有將她放在心上,除了偶爾涉及有關軍事上的牽連,其它梁君從來沒有過問。

「十二天了,她被關在人字營裡不吃不喝,好像就等著把自己餓死。」老李聳了聳肩,臉上頗有幾分無奈。

「期間我曾派人在她昏迷的時候灌了點水,不然若真餓死了,如今大周那邊也不好交代,我們的計劃怕也是難以順利進行了。」

梁君聞言,沒想到這女子性格如此倔強,自盡不得,便想出這麼一出極端的法子,虧她也能忍受得住。

「既然已經想出了辦法,那就先命人著手下去準備,尤其是黑河那邊的地勢,還有弱水一帶的佈防,可以多加利用。至於合黎山內的排兵佈陣,這一點到時候我會親自設防,爭取在決戰之日給他們來個大大的驚喜。」梁君邊說邊向著營帳前走去。

老李見梁君去向,下意識問道「將軍你這是......」梁君掀開門簾,回頭笑道「我去看看那位你說的不相上下的戰爭奇才,總不能真給餓死吧,那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了?」

老李啞巴吃黃連,只得訕訕笑了笑,不敢搭腔。

梁君走出門的那一刻,又加了一句「吩咐後廚給我做幾個小菜送到人字營,記得味道一定要夠香,我怕那位奇才餓的沒力,吸氣都沒勁了。」

天色漸晚,大夏邊關疆域,大地銀裝素裹,白雪皚皚。沒了前些時日的狂風驟雪,可小雪孜孜不倦,半分不曾停歇。

梁君開啟鎖鏈,推開木門,抖落身上些許殘雪,自顧走了進去。

十多日不見,比起往日神采奕奕的姿態,眼前的秦穹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兩腮凹陷,眼眶通紅,身材體型更是瘦成竹竿般纖細。

聽見聲響,秦穹已經沒有力氣睜開眼皮去看來者,前幾日總有人趁自己昏迷餵養自己,倔意之下,她一直強撐精神,不讓自己昏睡過去,為的就是以死謝罪。

梁君沒有開口說話,察覺到秦穹還有氣息尚存也就放下不少,等到有人將飯菜端來,梁君緩緩朝前走進,在靠近秦穹的近距離下,大搖大擺吃了起來。

小小的人字營內,充斥著熱菜的香氣,梁君有滋有味的咀嚼,也不說話,自得其樂,不時嘴裡還發出咕噥不清的話語聲。

秦穹有氣無力,只得勉強抬起眼皮朝前方看去,想看看究竟是誰這麼厚顏無恥。

四目相對,梁君恰巧看來,見秦穹眼眶裡瞬間透露怒意,他不緊不慢,順勢倒了一杯烈酒在杯中一飲而盡,最後意猶未盡還「嘖」了一聲。

這一切都在秦穹的視線中完成,行雲流水,沒有一刻拖泥帶水。

「這味道你應該很熟悉吧,是你們周朝的西鳳酒,不烈,可卻醇香宜人,入喉回味無窮,倒是不錯的佳釀。」梁君再次抿了一口,緩緩說道。

秦穹艱難的撐起身子,看著梁君我行我素的樣子,眼中的怒火越發洶湧。

「你來這裡幹什麼?」秦穹冰冷說道。

梁君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道「你這不是看到了嗎?」

秦穹看著梁君身前的幾疊小菜,依稀可聞香氣撲鼻,讓她頭暈目眩。

「能不能滾開。」

「不能,菜沒吃完,酒沒喝夠,外面還下著雪。」

「你存心的?」

「只是到了飯點,恰巧路過,順道進來而已,沒有打擾你吧?」

秦穹氣急攻心,邁開腳下步伐朝他衝去,欲將其哄退出去。

只是她的樣子落在梁君的眼裡實在是微不足道,梁君猛然站起身,一把拉住衝來的秦穹,將她遏制在懷中,笑道「知道你也餓了,別急,坐下慢慢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