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坊段家!

有著三百年的傳承歷史,據說第一代老祖,並不是本域人。

而是當初開闢戰爭末期崛起,靠著結緣天帆城修士,從對方那裡學到了一些鑄器皮毛。

外加多年摸索鑽研,才自成一道。

有感於內域之中,競爭激烈。

段家老祖兩百多年前,來到那時候才剛剛建立的大河坊,於此佔據靈地,開闢家族。

傳承至現在,已經過去近十幾代族人了。

如今當家的族長,輩分頗高,據說是三代族人。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們在和羅天會搶人。

李萬春,出自萬寶樓,並不是什麼迎來送往的雜工。

而是萬寶樓中,輔助天帆城弟子,鍛造法器的幫工。

對於法器鑄造,雖然沒有什麼個人風格,但也稱得上了熟於心。

指不定,還從天帆城弟子那裡,學到了點什麼真東西。

這樣的人才,羅塵是想將其招進羅天會,配給段鋒的。

法器生意,羅塵一直都想做!

只不過苦於羅天會,只有段鋒一人懂,所以沒法鋪展開來。

但如果有李萬春加入,至少就可以小小開啟局面。

建立一個鑄器堂口,配合多次大戰收繳的諸多法器,完全可以支撐起開頭的生意。

可惜,有他這樣想法的,還有段家。

當羅塵那猶如鷹隼的目光看過去時,正在侃侃而談,給出眾多優惠條件的段家修士,不由渾身一僵。

那人也是個煉氣後期的修士,雖然境界比羅塵低一些。

但仗著家族修士的名頭,並不覺得低人一等。

察覺到了自己的窘相,他馬上羞惱起來。

“看什麼看,選擇去哪兒是李萬春道友的自由!”

“而且,我段家擅長法器鑄造,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合該是李道友最好的去處。”

“你們要是不舒服,大可以拿出更好的條件來招募他。”

他說得理直氣壯,甚至到後面得意洋洋起來。

羅天會的修士,義憤填膺,就要找他理論。

畢竟說到底,李萬春之前已經答應加入羅天會了。

“別動!”

羅塵叫住了羅天會那幾人。

他站在原地,目光落到兩難的李萬春身上。

“何去何從,李道友自行抉擇,我羅天會絕不仗勢欺人。”

李萬春站在兩方正中央,只覺得頭皮發麻。

在內城這半個月,是有史以來最難熬的一段日子,每天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樓外的鬼蜮之景,給他帶來了巨大沖擊。

那時候,他就在想,只要能活著出去,再也不會有比這更差的情況了。

出來之後,被褚老拋棄,留在大河坊,他是很失落的。

但轉瞬,就被邀請加入了羅天會。

這讓他的心情逐漸好了起來。

至少,有了個落腳處。

萬萬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段家,居然也向他發出了邀請。

“這大概就是否極泰來吧!”

這是他之前想法。

被兩個勢力哄搶,真是幸福的煩惱啊!

然而,當羅塵這位羅天會之主,說出讓他“自行抉擇”的時候,他竟覺得有點發寒。

短期來看,加入段家無疑是最好的。

那邊擅長鑄器,能夠最大程度,發揮他一生所學。

可也有弊端,段家鑄器人才眾多,到了那邊,不一定會被重用。

所以,長遠來看,羅天會無疑是更好的選擇。

去了羅天會,他說不定有機會脫離以前幫工的低下地位,在羅天會中獨當一面,大展拳腳。

李萬春,不是一個短視的人。

所以,他選擇——“承蒙羅塵會長看重,只不過鄙人更想去段家。”

“很好,我尊重你的想法!”

羅塵皮笑肉不笑,留下這麼一句話,便帶人離去。

見狀,李萬春不由嘆了口氣。

到底還是得罪了這位一方之主啊!

身邊段家修士冷笑道:“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不過一個煉氣散修勢力罷了。”

“我們段家,可是有築基真修的大勢力!”

李萬春認同的點了點頭。

他不管短期長遠,他只知道一個沒有築基真修鎮壓的勢力,是絕走不長遠的。

大河坊中,除了五大上宗的產業後,可還有著其他諸多商鋪。

其中,不乏玉鼎域其餘六宗的商鋪。

但是最後,能夠從鬼城中活著走出來的,只有五大商鋪。

無他,就因為這五個商鋪裡面,有築基真修坐鎮!

他看得很透徹,所以才選擇了段家。

至於會不會得罪羅塵,在加入段家後,他並不是很在乎。

長期在萬寶樓生活,對於一般散修,壓根不在乎。

別說羅塵了,就是羅天會,他以前其實也不怎麼看在眼裡。

段家,才是良禽擇木而棲!

……

對於李萬春的選擇,羅塵自然清楚裡面的道道。

嘴上說著尊重,心裡卻一片冰寒。

沒有築基真修,是羅天會最大的短板。

是以,在人才爭奪方面,將會和其他勢力,處於極大的下風。

他剛才壓根就沒在那邊多加逗留。

因為他清楚,哪怕羅天會給出再好的條件,從內城裡面活著出來的修士,都會明智的選擇其他勢力。

“不只是人才爭奪,恐怕其他事情,也要暴露出問題了。”

自龐人雄死後,覺得自由輕鬆了的羅塵。

現在心中,再度變得沉甸甸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只怕不會好過。

但再難過的日子,也要堅持走下去,沒有輕言放棄的道理。

回到羅天會後,羅塵召集眾人開了個會。

與會者人數很少,只有慕容青漣、顧綵衣,以及代表戰堂的段鋒。

“內城已經變為一片鬼蜮,各大宗門的修士,也都陸續撤離,至少短時間內是不會回來了。”

丟擲這個訊息後,羅塵就留出了足夠長的時間,讓三人消化。

看著三人從震驚,到熱烈討論,最後變得擔憂起來。

羅塵再度開口:“短時間內,羅天會我是肯定不會放棄的。只要能夠運營下去,哪怕大河坊衰落,我們也可以去其他坊市生存,至少不會淪為孤家寡人。”

“是這個道理。”慕容青漣點頭認同,“單打獨鬥,很難成事。但凡散修築基,沒有逆天的機緣,基本都是依靠各種勢力,才築基成功的。”

這是多年以來,散修總結出的經驗。

別的不談,大河坊兩位散修築基,米叔華和汪海潮,都是依託破山幫和大江幫,最後才成功築基的。

抱團取暖並不是開玩笑。

依託一個勢力,才能收集到足夠全面的修行資源,繼續攀升修為。

而且,有勢力倚靠,在很多時候都不用擔心突如其來的劫殺。

見顧綵衣,甚至段鋒都認同的點頭,羅塵說起了羅天會即將面對的局面。

小勢力的蠢蠢欲動,大勢力可能會有的打壓。

他都將其剖析得清清楚楚,掰開了揉碎了,講給三人聽。

聽完之後,三人擔憂之色更濃,但唯獨沒有提出解散羅天會各奔前程。

羅塵欣慰的看著三人,不枉他以真心相待,至少大家的心都還是團結在一起的。

是以,後面的事情,就好談多了。

“目前的局面,很危險,但也是最大的機遇所在!”

“實力強的散修,還有把握橫渡荒野,去其他坊市求生存。但是實力弱的散修,只能留在大河坊。”

“何況,這裡只是內城毀了而已。”

眾人很認同這番話。

大河坊雖然是以內城為主,但多年經營下來,外城區也自有一套生態。

甚至因為外城區散修眾多的原因,這種生態還要廣泛一些。

君不見破山幫當初都在外城區,經營了許多產業。

曾經的五大黑市,更是全都佈置在外城區。

如果再加上山裡的豐富資源,或許一些境界高的散修,也不會輕易離開打拼多年的故土。

“在這種情況下,靈藥閣的離去,留下了巨大的丹藥市場真空。”

“如果我們能將其把握住,羅天會必定能賺得盆滿缽滿!”

顧綵衣皺眉道:“可是少了百草堂的藥材供應,你還能穩定煉出玉髓丹嗎?”

“沒有百草堂,還有連雲商盟!”羅塵淡淡說道。

慕容青漣一怔,旋即反應過來。

的確,就藥材原材料這一塊兒,連雲商盟並不弱於百草堂。

說到底百草堂不過是外域來的勢力,連雲商盟反而是經營已久的本土勢力。

顧綵衣小心翼翼的問道:“他們會和我們做生意嗎?”

此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

羅塵讚賞的看了一眼顧綵衣,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了。

他默不作聲的將一物,以靈力托住,飛到正中央。

“這是?”

段鋒眉頭一挑,他從那小劍上,感受到了一股鋒銳的劍意。

這竟是一件上品法器!

羅塵輕聲道:“玉鼎劍宗長老,金丹上人龐人雄,賜予我的信物。見此物,如見他本人。”

“可是他已經死了啊!”

“但玉鼎劍宗可還活著呢!”

羅塵環顧眾人,笑道:“別人不知道我和玉鼎劍宗的關係,所以,這裡面就有很大文章可做。”

段鋒遲疑道:“會長,伱的意思是說,我們魚目混珠?”

“不,是狐假虎威!”慕容青漣斬釘截鐵道,目光也看向羅塵。

對方點頭,且露出笑意。

站起身來,羅塵揹負雙手,踱著細碎的步子。

一邊走,一邊說道:

“我跟玉鼎劍宗的關係,其實一直不清不楚。”

“前有苗文和我合作,想靠我的煉丹術斂財,且對那幾個大勢力,都給出過警告。”

“後有請玉鼎真傳駱天虹親自出手,為秦大哥續接斷肢。”

“這些都瞞不過別人。”

“尤其在有心人眼裡,我和玉鼎劍宗的關係,非常深厚。”

聽著這娓娓道來的話,三個堂口的負責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經驗豐富的慕容青漣,更是若有所悟。

“難怪距離那場戰鬥,半個月時間都過去了。其他築基勢力,都按捺不動。”

“若是按照以前的作風,只怕早就覬覦羅塵你的煉丹術了。”

顧綵衣恍然大悟,“他們是在忌憚羅塵你和玉鼎劍宗的關係?”

“對!”

羅塵停下腳步,目光深邃。

“但一直這麼不聲不響,遲早會有人按捺不住的。”

“所以,我們要主動出擊。”

“只要能和幾家達成深度合作,到那時不管有沒有靠山,他們都不會輕易摧毀原來的合作關係。”

“而這枚金丹上人留給我的信物,就是最好的敲門磚!”

……

瀾滄河上,一條長達百丈的大船,停靠在岸邊。

洶湧河水奔騰而來,拍打在上面,大船依舊巍然不動。

羅塵在大江幫修士陪同下,踏上甲板。

一道身影,屹立於船頭,迎著清風,並沒回頭。

“此船乃是我委託天帆城定製而成,主材採用龍鯨之骨,輔以多種水屬性妖獸材料,打造而成。”

“羅塵,你覺得此船如何?”

羅塵一步步走上前去,以他的目力,當然能看出此船品階。

“品階不過下品,但威能足以超過絕大部分上品法器。”

汪海潮側過臉,看向他。

“倒是好眼力,正因為我大江幫有這樣的船隻,才可以縱橫瀾滄河,以及玉鼎諸多水域。”

羅塵扯了扯嘴角。

這不是廢話嗎?

誰家能有這麼大體型的下品法器?

普通一階妖獸根本無法對其造成根本性的損傷。

或許也知道,這樣的開場白,並沒有什麼意義。

汪海潮話鋒一轉:“說實話,你敢來單獨見我,真的讓我有點出乎意料。”

當初斜月谷一戰,後續趕來了兩位築基真修。

分別是汪海潮和連雲商盟的周長老。

他們急衝衝趕來的意圖,非常明顯。

無非就是搶奪丹藥二堂資源,以及最重要的掌控羅塵。

現在羅塵親自上門,又怎能不讓他驚訝。

羅塵輕笑一聲,隨手取出那把小劍法器。

“這是?”汪海潮疑惑。

“龐長老的信物,你不會沒見過吧?”

羅塵似笑非笑的看著對方。

汪海潮面色微變,但仍有一份疑惑。

羅塵也不管他,將小劍法器收進儲物袋中。

手拄著欄杆,開門見山道:“我來,所為不過重啟雙方合作,穩定浣玉生意。”

“汪幫主,意下如何啊?”

汪海潮皺著眉頭,對於這個生意避而不談。

“看來你和玉鼎劍宗關係匪淺啊!”

“那我問你,大河坊發生此等大事,玉鼎劍宗為什麼還沒回來?”

羅塵面色不變,淡淡道:“該回來的,總會回來。你不會以為玉鼎劍宗,會對損失了一位金丹長老,兩位築基真修,都無動於衷吧?”

聽見這番話,汪海潮挑了挑眉頭。

沒有哪家宗門,會無視一位金丹的隕落。

尤其,還是被人設伏圍殺,乃至毀了一座大型坊市。

“汪幫主,你要明白一件事。大宗門和我們這種小門小戶不同,他們要考慮的東西很多,所以動作慢一點,很正常。”

“就好比哀牢山那位築基後期修士之死,玉鼎劍宗就隔了足足大半年,才來處理這件事。”

“而觀其重視程度,直接派出一位金丹修士,就可見他們是不動則已,動則雷霆萬鈞。”

“同樣的道理,大河坊慘案更甚費柏文之案十倍百倍!”

“到時候來的,或許就不是一位金丹上人那麼簡單了。”

說完這番話之後,羅塵頓了頓。

他看著那廣闊大河上,飛鳥銜魚的場景,忽而一笑。

“本來,我現在該是陪龐長老和苗執事,回玉鼎劍宗的。”

“但出了變故,只能留下來。”

“等玉鼎劍宗的修士回來後,我會將此地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告訴他們。”

“嗯,包括本地各大勢力當時的動向,以及未來的諸多動作。”

汪海潮心中一沉。

“你這是在威脅我?”

羅塵連忙搖頭,“晚輩哪裡敢!”

“只是想和你好好的做生意,一起發財而已。”

“何況,大河坊內,並不只有你一家做浣玉生意。但我卻獨獨找上你,也是看在以前合作多次的份上。”

“汪幫主啊,晚輩還是很敬仰你的。”

汪海潮的面色,漸漸柔和下來。

羅塵這番話,著著實實給他心裡打了個底。

實際上,這段時間大河坊的各大築基真修,都已經會面過很多次。

都在猜測玉鼎劍宗的反應,以及可能到來的問責。

有羅塵這位和劍宗關係匪淺的存在,他倒是有了很多操作的空間。

“不過是浣玉生意而已,我答應了。”

“那一切,照舊?”

“照舊!”

“既如此,那晚輩就告辭了,後續的事情,都交給下面人來辦吧!”

拱了拱手,羅塵從容離去。

汪海潮站在甲板上,目光一直跟隨著他的背影。

直到羅塵消失在茫茫人群之中。

回到周元禮等人的護衛中,羅塵這才長吐了一口濁氣。

不知何時,背上都滲出了冷汗。

果然,和築基修士打交道,太過危險了。

也就他有著龐人雄信物這個手段,不然很多東西都不能擺到檯面上講。

“大江幫這邊談妥了,其他幾家還得跑一趟。”

“等把這些事情處理妥當,我就真正可以靜下心來煉丹修行,衝刺煉氣期大圓滿了!”

“希望,一切順利吧!”

羅塵嘆了口氣。

他是個偏向安定的性格,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是如此。

但偏偏,很多事情都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初始只想煉點眾妙丸,滿足自己修行,結果被米叔華強行安排了個丹堂之主的身份。

後來想著,既來之則安之,依託破山幫煉丹刷熟練度,沒事薅點羊毛,也不失為一種修行之路。

可是米叔華一場遺蹟探險,重傷而回,將這種安定的日子打破。

他想提桶跑路,臨走之前打算搞一筆資金,五大勢力的圍攻,將一切都改變了。

行吧,破山幫沒了就沒了。

有苗文這位宗門築基在,他舞臺還能更大一些。

然而苗文連第一個月的分紅都還沒吃到,羅塵就被龐人雄看上了。

當然,龐人雄被圍毆爆殺,也在羅塵意料之外。

他當時行囊都收拾好了,和朋友的告別都做完了,甚至連羅天會這個一手組建的小勢力,都安排了各種後續。

結果,一切表情都白做了。

“雖然,想利用我的三個人,都沒有好下場。”

“但是,我還是受夠了那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既來之,卻不讓我安之啊!”

羅塵走在重建的清江長街上,看著來來往往的散修,他們臉上並沒有大河坊內城被毀的悲傷,有的反而是對未來的希冀。

少了玉鼎劍閣,少了宗門商鋪,似乎也沒那麼悽慘?

本地的各大勢力,依舊會收購各種散修收集的資源,給出的價格比以前還高一些。

彼此之間的以物易物,黑市的頻繁舉辦,比以前還要活躍。

“安定的修行,哪有那般輕易。”

“唯有拼搏,唯有努力,唯有爭鬥,方才有一線大道生機。”

羅塵不再將希望寄託在“希望”上。

藉助這次大河坊宗門修士真空期,他要死死抓住機會,為自己爭出一片空間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