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郡,本應該歸屬司隸校尉管轄,但當初陛下斷臂求生將司隸校尉之之送予了某些與陛下心不合之人。

如今因為陛下示弱,我等也不好直接罷免了那些人。

此時的局面是,如今的司隸校尉鍾繇已然是投靠了曹孟德,並且為他治理洛陽等地頗有成效。

而河東則是一便是司隸門戶,另一邊是幷州門戶。

幷州此時高幹乃是袁本初的外甥。

這些年袁紹和曹操還算是穩定,但如今徐州陶謙已然退下,公孫瓚也是窮途末路,袁本初看似實力雄厚,但是爪牙已經被拔掉。

他的眼中,呂布和孫策都是他的麾下,但實際上他們都恨不得袁術速死而已!

荊州劉表也態度不明,但卻也沒有了進取之志!

此時的袁術已經是命不久矣,那麼對於袁紹來說,他鞭長莫及,所以最終一定會便宜了曹孟德這頭惡虎!

等到那一刻,這袁曹之間也就要開始動手了。

這第一步,便是河東與河內之地。

甚至還有弘農,南陽等地也會在曹孟德的算計之中。

尤其是這河東之地,他不但銜接著幷州和洛陽,更是銜接著關中之地。

在如今這種情況下,這可是三方必爭之地,而且一旦勾連了河東,那麼一定會波及到河內的張楊以及幷州的高幹,甚至是洛陽的鐘繇。

乃至於弘農以及荊州的劉表....

陛下,你當真想要在這裡衝進去麼?”

賈詡看著那越發沉默的劉協,再次朝著他逼問了一句,甚至將那劉協已經知道的未來硬生生的推演了一遍。

這種本事讓劉協驚歎,但是這種壓力也讓劉協忍不住有些變得更加猶豫起來。

憑良心說,劉協真的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他前世用了小半輩子的時間證明自己連最起碼的經商都做不到。

他沒有在體制裡面如魚得水的手段,沒有讓自己發財致富的經商能力,沒有讓自己成為學霸的心智和努力。

他就是萬千大眾裡面,最普普通通的那麼一個人。

平凡的家庭,平凡的人生,最後不平凡的來到了這裡。

而現在,劉協連這個世界裡面最重要的主角之一劉備都帶到身邊來了,這一刻...他後面要怎麼走都不知道了。

曹操要用什麼辦法遏制呂布?

誰去聯合孫權開始赤壁大戰?

誰去攻佔荊南,進入益州?

他自己麼?可是他和歷史上不一樣啊...

劉協小心翼翼的走著每一步,因為他知道,當自己將這個世界的格局真正改變了之後,曹孟德仍然會成為那個不可一世的梟雄。

袁本初在徹底崛起之前,仍然是那個天下少見的英雄。

劉備還是那個百折不撓,逢戰必敗,每敗每戰的鐵血漢子。

就連孫家,仍然還是會想盡辦法佔據江東,並且穩定住那個讓所有人頭痛欲裂的局勢。

他們的能力,永遠是他們的。

而劉協的能力,就是知道那零零總總的歷史...這道這些幹什麼,去給人算命嗎!

和袁曹爭鋒,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襬弄,劉協覺得無論是顏良文丑,還是曹仁曹洪,都不介意落草為寇。

這天下姓劉的,也不是就真的死絕了。

局勢,就是這麼一個局勢,劉協不敢說自己胸無大志,但是他真的不想死。

他現在有長安三輔,甚至還可以圖謀雍涼,潼關也落入了自己的手中....

換句話說,只要他想辦法拿下了雍涼,即便是這漢中道路難行,他也可以風風光光活個幾十年。

然後坐看關外風起雲湧,最終自己哪怕是不能重整舊河山了,也未必就不能落下一個好名聲。

想著這些事情,那劉協的心,就越發的退縮起來了。

“報!”就在劉協猶豫不決乃至準備退縮的時候,宮外禁軍卻是一聲大喝,“執金吾劉備求見陛下!”

執金吾,就是劉備現在的官職了。

當初陶謙那老傢伙和曹孟德之間的那點破事兒,讓劉備兩救徐州,猶豫冤大頭田楷不肯入套最後徐州落入了劉備的手中。

而劉備和曹操當年在洛陽就是老交情了,袁紹也算是知道了劉備的名聲。

兩個人都對劉備頗有幾分拉攏之意,當然,如今還有劉協自己。

只不過那個時候他在徐州,自然是徐州牧了。

現在人家徐州都是呂布的了,劉協雖然沒有將徐州牧給呂布,但是也不好繼續讓人管劉備叫做劉徐州。

所以乾脆把他任命為了執金吾,順帶兼任雍州刺史。

為啥要兼任?

舉孝廉和舉秀才的時候方便!

看著急匆匆趕過來的劉備,此時的大漢皇帝劉協也是忍不住露出來了一抹笑容。

“玄德何時回來的,不是讓你巡視三秦,可有什麼收穫?”

“回陛下,臣此去巡視,百姓雖然貧苦,卻生活有所依靠,安居樂業不負慌亂之像。

百姓口中對陛下多有感激之情,常言我大漢氣運不衰,這才有陛下橫空出世。

同時有幾名俊傑之輩願意侍奉陛下,臣請用雍州今年之舉薦為幾人闢!”

隨之,劉備將一封信帛交給了劉協身邊的內侍,然後由內侍轉交給劉協。

上面的人倒不是很多,不過履歷倒是很充足。

“嚴幹,字公仲。馮翊人士...為馮翊甲族桓、田、吉、郭及故侍中鄭文信等賞識...嚯!”

看著這一溜的曾舉薦人,劉協也是忍不住搖了搖頭。

如果這裡面之中的一個來舉薦說明他可能是有關係,如果是兩個可能是關係比較硬,但這些人全都舉薦。

那要麼他在馮翊權勢極大,要麼他的才華的確出眾。

很明顯,馮翊嚴氏...除了那個本該是縣令的嚴苞之外,還有誰?

“李義,字孝懿,馮翊郡東縣人,無冠族,與嚴幹並單家,其器性皆重厚,互相交好...唔,不錯。”

“蓋順,蓋勳之子...我大漢名將竟然還有後人遺落,當真是朕的罪過!”

看著這三個人,劉協對於如今的劉備更加滿意,這幾個人中是不會和劉備有什麼私交的,尤其是蓋順。

做為當年大漢名將蓋勳的後代,說實話他恐怕都未必看得起劉備...

劉備的這種行為不能說是一心為公,但最起碼他會讓劉協自己感覺到非常安心。

就在劉協準備誇獎劉備幾句的時候,他突然看著劉備的模樣愣住了。

“玄德...”

“臣在!”聽到了劉協的呼喚,剛剛站起身子的劉備再次躬下身子朝著劉協行禮,“不知道陛下有何吩咐!”

“玄德,朕突然有一個問題...”

“陛下請說!”

“你...玄德這些年過得可是有些不順...”

聽到劉協突然問出來這麼一句話來,劉備也是忍不住為之一愣了,然後在沉默了片刻之後,才微微笑了起來。

“啊..讓陛下見笑了,備...備...備這個大漢後裔的身份,實在是有些讓人發笑了。

真的是,有辱我大漢的列祖列宗了。”

看著再次將漢室宗親這個身份掛在了嘴邊的劉備,劉協這一次卻是沒有和過往一樣無奈。

而是真的從心底對於他的這一句感慨有了那麼一絲絲的感觸。

看著那個有些頹然,更多的卻是充滿了希望的劉備,劉協再次問了一句。

“玄德,為何你如此模樣,仍然要...堅持下去?”

“被局勢所迫罷了!”劉備這一次笑了,而且笑的有些開心,“備小時候就覺得,自己日後一定要恢復先祖榮光。

一定要有權有勢。

之後備家道中落,不得不織蓆販履為生。

而備不想如此,備也不想一輩子就在那幽州的小小涿縣之中織蓆販履,潦倒餘生。

所以便試著做一些別的。

做著做著,這天下亂了,備也不想看著身邊那些信任備的人就這般被亂世裹挾。

做不到...備知道做不到,但是備更加知道,總是要做的,畢竟備也想要做出來一番事業。

誰知道走著走著,備就...就來到了陛下的身邊!

臣,多謝陛下賞識!”

看著面前對自己再次躬身行禮的劉備,不管他的心中到底有多少真誠,又有多少是在刻意的偽裝。

劉協都不得不說一句,這是一個真正可以稱之為英雄的人。

“玄德...”

“臣在!”

“當年宗親劉艾曾依靠國賊董卓,之後在逃難之時他身受重傷...未曾跟在朕的身邊。

去讓憲和走一趟,看看他傷病好了沒有。

若是好了,就趕緊回來,朕這大漢的皇帝,總不能身邊連個宗正都沒有!

難不成去查探一個宗親的真假,還要假手他人不成麼!”

伴隨著劉協的這句話語,那劉備的眼睛陡然瞪大,心中的激動頓時激盪了起來。

“臣...”

“速去吧,莫要耽誤時間了!”劉協直接揮了揮手,讓他退了下去,然後等到劉備離開之後,這才看向了面前的賈詡。

“朕決定了,困守雍涼不過是坐等滅亡罷了,朕...也想要試一試自己能夠走到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