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安哲道:“海濤同志,馬上下通知,半小時後開班子成員會。”

一聽安哲這話,喬梁意識到,安哲是要召集班子成員,傳達上面的調查結果和處分決定,同時按照上面的指示,部署江州應該做的事。

張海濤答應著出去了。

然後安哲看著喬梁:“想不想知道結果?”

“想。”喬梁忙點頭。

“自己過來看。”安哲道。

喬梁忙站起來過去,接過安哲遞過來的檔案,低頭看起來。

喬梁最先看調查結果。

這一看,喬梁登時懵逼。

調查結果裡涉及到的江堤工程的質量和隱患問題,除了喬梁提供給總工的那些,還有更多,而且更深入更具體,所有問題都出在城建集團負責的施工段。

但涉及到的這些問題的直接責任人,則大大出乎喬梁的意料,和趙曉陽竟然沒有絲毫牽扯,首要責任人是城建集團的一位副總,他具體負責江堤工程的施工,把工程外包給社會上一家施工單位,那家單位在施工中存在嚴重的偷工減料和建設材料以次充好的行為,同時還不具備這種等級工程的施工資質,於是造成了江堤工程存在重大質量和隱患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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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要責任人是城建集團當時的一把手,是他決定由那位副總具體負責這工程的,而且在調查中發現,他和那位副總跟施工單位的老闆在經濟上有不清不白的來往。

這結果實在讓喬梁感到意外和震驚,怎麼回事?怎麼沒有小舅子?當時他雖然在城建集團是二把手,但不是一直實際掌權人嗎?怎麼不是他搞的這工程?而且,那晚歡迎總工的夜宴上,自己透過監聽清清楚楚聽到趙曉陽對總工說江堤工程是他親自抓的,怎麼又和他無關了呢?

難道是調查組的調查結果有誤?喬梁腦子裡剛冒出這念頭,隨即就否決了,這顯然不可能,此時質疑調查組的調查結果是愚蠢至極。

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是這個結果?難道,是自己的判斷和分析出了重大誤差?難道是其中另有別的道道?

喬梁腦袋懵懵的,一時匪夷所思,又來不及多想,接著往下看處理結果。

關於此事的處理,白紙黑字很清楚:

第一,關於江堤工程中發現的重大質量隱患問題,江州市相關領導在用人和監督上失察,負有重要領導責任,決定給予安哲和駱飛D內警告處分,同時駱飛行政記過,給予分管此工程的一位副市。長D內嚴重警告處分,行政記大過。

第二,責令江州對涉及到江堤工程的相關責任人進行立案調查,嚴厲追責,涉及到違法違紀的,追究法律責任,並將結果及時向上彙報。

第三,江州市要向上面寫出深刻檢查,深刻反思問題出現的根源,從自身查詢原因,防止以後再出現類似問題。

第四……

看完這些,喬梁徹底懵逼,呆呆站在那裡,怔怔看著安哲,渾身感到麻木。

雖然問題調查清楚了,雖然上面來了處理決定,但這結果卻讓喬梁感到巨大的失望失落和痛苦難過。

喬梁的失落失望是因為此事沒有牽扯到趙曉陽,自己絞盡腦汁精妙策劃精打細算,本以為趙曉陽會因為此事能落網,可以把駱飛深度牽進去,但做夢也沒想到,趙曉陽竟然和此時毫無牽連,竟然就漏了,而駱飛雖然捱了處分,但和趙曉陽並沒有任何關聯。

喬梁的痛苦難過是因為安哲被處分,李有為昨晚的分析果然成了現實,此事果真把安哲牽了進去,這徹底有悖於喬梁操作此事的初衷,他的本意是想扭轉之前的被動態勢,為安哲也為自己出一口之前屢次被暗算的惡氣,沒想到會讓安哲背上了一個警告處分。

喬梁清楚安哲的仕途經歷,在他的宦海生涯中,一向是隻有各種榮譽沒有任何汙點的,但這次,他卻遭遇了從政以來的第一次處分,而且這第一次還是他的身邊人造成的。

想到這一點,喬梁在痛苦難過的同時,又感到後悔。

在看到這檔案之前,喬梁雖然給安哲寫了深刻檢查,但對自己操作此事從心裡是不後悔的,但此時,因為安哲被處分,他發自內心感到了後悔,深深的痛悔。

在痛悔的同時,喬梁又十分內疚,安哲清白的從政生涯被自己親自抹上了不光彩的汙點,這汙點或許會影響安哲今後的仕途。

作為安哲的身邊人,安哲對自己這麼好,自己卻做出了這樣的事,如何對得住安哲一直以來對自己的關心愛護和期待期望呢?

這樣想著,喬梁的面部肌肉不由痙攣了一下,內心劇烈的痛苦和後悔無法言表。

因為這劇烈的痛苦和後悔,喬梁拿著檔案的手都在顫抖。

看喬梁這樣,安哲站起來,揹著手在室內來回走了幾步,然後在喬梁跟前站住,看著他,平靜道:“有什麼感想?”

“我……”喬梁抬起頭,看著安哲淡定的表情,嘴唇哆嗦著,“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徹徹底底錯了……老大,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我……”

因為極度的痛悔、難過和內疚,喬梁的喉嚨突然哽住了,眼圈也有些發紅。

安哲沉默片刻,道:“其實單純看結果,江堤工程問題的發現,你是有功的,當然,如果看過程,你採取的方式不對,很不對。你現在說你錯了,這話我信,我認為你此刻是發自內心承認自己錯了,不比昨晚。

至於你說對不起,這話是不對的,我既然說單純看結果你有功,那你就不應該這麼說,你有什麼地方對不起我?沒有!江堤工程既然有問題,既然被上面發現了,我當然要正確面對,當然要責無旁貸承擔應該的責任,當然要坦然接受上面的處分。”

“雖然……可是……”喬梁依然無法釋懷。

“沒有什麼雖然可是,事實就是事實。”安哲一揮手。

喬梁沉默片刻,接著道:“老大,我請求處分。”

“嗯?”安哲皺皺眉頭,“你主動請求處分?”

喬梁點點頭:“是的。”

“你想請求我怎麼處分你呢?”安哲道。

“這個您說了算,怎麼處分我都行。”喬梁道。

“怎麼處分都行……毫無怨言?”安哲道。

“是的,絕對沒有任何怨言,完全接受。”喬梁又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