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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曉雲今天之所以要叫何青青過來談話,是有自己用意的。

在丁曉雲到涼北就任後,她分明感覺,縣裡的中高層人員大多都籠罩在尚可的權威之下,幾乎沒有人敢在任何場合說尚可任何一點不是,尚可的任何舉動,都立刻有大批人附和隨同,而自己的話,只要尚可不表態,幾乎沒有人敢贊同。

這讓丁曉雲感到了一種孤立,甚至有一種被架空的感覺。

在這種感覺下,丁曉雲氣憤而又無奈,對這種不正常的情況,她雖然想改變,但面對現實,卻又無力。

但雖然無力無奈,出於自己的職位級別和責任,丁曉雲並不甘心。

隨著喬梁的到來,以及隨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特別是那天喬梁在班子成員會上對尚可的表現,讓丁曉雲似乎覺察出了某種苗頭,這苗頭就是,喬梁雖然是尚可的副手,雖然他因為打尚可遭遇了折騰,但他似乎並不畏懼尚可,並不畏懼尚可的深厚背景,似乎面對尚可今後還會持續的壓制排擠,他不會逆來順受。

雖然對喬梁不是很瞭解,但透過初步接觸,丁曉雲感到喬梁做事是有些另類,性格是有點邪的,甚至,她感覺喬梁渾身充滿了正能量,在這正能量之下,他的骨頭很硬。

丁曉雲隱隱感覺,隨著喬梁到涼北掛職,隨著喬梁遭遇折騰後重回涼北掛縣***成員,尚可似乎遇到了硬茬,這硬茬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暗地裡似乎是不會偃旗息鼓的。

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丁曉雲似乎看到了一線生機,一線希望,又覺得如果喬梁真要和尚可硬碰硬,自己作為涼北的一把手,作為近似於被架空的一把手,似乎不但不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甚至還不能坐山觀虎鬥。

在這種心態下,丁曉雲決定找何青青談談,試探一下她的心思。

在昨晚無人區歷險的事情之前,丁曉雲並沒有和何青青談話的想法,因為她明顯感覺出,在喬梁打尚可這事上,何青青是極其畏懼尚可的,在調查過程中是沒有起到積極和正面作用的,甚至丁曉雲懷疑,何青青陪喬梁下去熟悉情況,說不定受到了尚可的某些強迫授意,讓何青青暗中監視喬梁的一舉一動。

但昨晚之後,根據自己瞭解的某些資訊,根據自己的某些分析和判斷,丁曉雲決定初步試探一下何青青,人都是感情動物,喬梁接連兩次救了何青青,她不可能無動於衷。

透過和何青青剛才的談話,以及對何青青細微表情的觀察,丁曉雲初步做出判斷,對喬梁之前經歷的不公遭遇,何青青內心是不安愧疚的,對喬梁的相救之恩,何青青是發自內心感激感動的,而且,從何青青含蓄的話裡,她隱約感到了何青青想報答喬梁的意味,這意味雖然很模糊,但敏銳的丁曉雲還是覺察出來了,這說明在經歷了一些事情之後,何青青的心理路程在發生著某些變化,而這變化,似乎對喬梁是有利的。

而在目前的態勢下,只要對喬梁有利的事情,對自己似乎沒有任何壞處。

如此,何青青跟在喬梁身邊,似乎是可以放心的,起碼目前不會出什麼問題。

這樣想著,丁曉雲感到了些許安穩和安定,甚至,她受到了一絲鼓舞。

但這鼓舞轉瞬即逝,因為丁曉雲清醒地認識到了現實。

一旦認識到現實,丁曉雲又不由為喬梁隱隱感到擔憂……

丁曉雲此時複雜的心態,喬梁自然是不知的,他這會正躺在病床上呼呼大睡。

昨晚太驚魂太疲憊,還需要再補覺。

睡夢裡,喬梁夢到了江州,夢到了自己在江州結識的那些女人,葉心儀、方小雅、柳一萍、呂倩、邵冰雨、姜秀秀、許蟬,還有張琳……

沉浸在這些紅顏的交錯閃現中,喬梁的心起起落落,時而開心,時而激動,時而振奮,時而迷茫,時而心悸,時而難過……

在這種歡笑悲憂的交織中,喬梁突然又夢到了章梅,夢到章梅和楚恆鬼混的場景,夢到了楚恆無恥而得意的嘴臉……

喬梁頓時感到了極度的恥辱和憤怒,狠狠掄起拳頭,衝楚恆醜惡的小人嘴臉狠狠砸了下去——

這一砸,喬梁驀地醒了,睜開眼,小護士正站在床前愕然看著自己:“喬縣長,您……您怎麼砸床啊,還砸地這麼用力……”

喬梁看看自己緊握的拳頭,隨即清醒過來,衝小護士笑了下:“呵呵,剛才做了個噩夢,夢見我在和惡狼搏鬥呢。”

小護士也笑了,帶著崇拜的表情:“喬縣長,您真是太厲害了,竟然能一個人打死一隻狼,我在涼北長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能赤手空拳打死狼呢,而且還是頭狼……”

喬梁笑笑沒說話,接著小護士開始給喬梁的傷口換藥。

喬梁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突然想到,快到中秋了,這個中秋節,自己不能回家和爸媽一起過了。

想到幾千裡之外含辛茹苦把自己養大的父母,劫後餘生的喬梁突然很想念他們,每逢佳節倍思親,雖然還沒到佳節,喬梁的思念還是湧出來,眼窩有些發潮……

小護士換完藥走了,喬梁接著摸出手機給家裡打電話。

接電話的是媽媽,聽到喬梁的聲音,媽媽很高興,接著激動地招呼爸爸:“老頭子,是樑子,咱寶貝兒子來電話了……”

“啊,樑子,樑子來電話了……”爸爸開心的聲音聽起來同樣激動。

聽到父母的聲音,想到自己在西北經受的死裡逃生的折騰和差點葬身狼腹的劫難,喬梁鼻子突然一酸。

再堅強的男人,在父母面前都是孩子,喬梁也不例外。

“媽,您和爸都還好吧?”喬梁揉揉鼻子,帶著輕鬆的聲音道。

“好啊,很好,我和你爸都很好,家裡一切都很順利,就是牽掛著你,你在西北還好嗎?”媽媽道。

“好的,我很好,工作很順利,生活很安定,身體也很棒。”喬梁笑道。

“那就好,昨晚媽還做了個噩夢,今天一直心神不定,正琢磨要給你打電話呢。”媽媽不安道。

“哦,媽,你昨晚做了啥噩夢啊?”

“媽夢見你在西北荒無人煙的戈壁灘上遇到狼了,很兇惡的一大群狼……”

“啊——”喬梁不由失聲,身體不由一顫,媽怎麼這麼巧會做這種夢?太巧合了,難道這是傳說中血脈相連帶來的感應?

喬梁一時感到很吃驚很意外。

“樑子,你啊什麼?怎麼了?”媽媽問道。

喬梁回過神,接著笑道:“沒怎麼,媽,難道你不知道夢都是相反的嗎?我昨晚在縣城宿舍裡好好睡大覺呢,哪裡會跑到戈壁灘裡去,更不會遇到狼。”

“嗯,那就好,那就好,對對,夢都是相反的,今天你爸也這麼說呢,看來媽這夢做得實在晦氣。”媽媽如釋重負笑起來。

喬梁輕輕呼了口氣,接著道:“媽,就要到中秋了,今年我不能回去陪你和爸過節了。”

“沒事,你是在外做大事的,媽和你爸都理解的,你妹妹的公婆中秋期間出去旅遊,你妹妹說好了,中秋期間他們一家來家裡過節。”媽媽道。

喬梁聽了很欣慰。

接著媽媽又道:“臨近中秋,這幾天來咱家裡的客人可不少呢。”

“哦,都有誰啊?”喬梁問道。

“市裡縣裡的都有,縣裡的有尤書記和莊縣長等,市裡來個了叫宋良的大官,邵冰雨陪著來的……”

“哦,宋部長來了?”喬梁稍微有些意外。

“是的,聽宋部長說他原來是廖書記的秘書,跟你關係不錯。”

喬梁有些感動,宋良這傢伙夠意思。

接著喬梁道:“媽,除了他們,還有誰?”

“還有上次來咱家喝酒的廣電局的孔局長,蘇妍陪著來的,還有逢年過節都來咱家的李有為和柳一萍,柳一萍這次是和你原來單位的兩個同事一起來的,一個叫孫永,一個叫鍾惠子……”

聽他們都在中秋節前去家裡看自己爸媽,喬梁心裡熱乎乎的。

接著媽媽又道:“對了,報社的陸書記也來了……”

“哦?陸書記也去了?”喬梁眨眨眼,忍不住想笑。

“是的,陸書記帶著一大包禮品來的,我和你爸都不認識他,他主動做了自我介紹,然後說和你是非常好的朋友,你在西北掛職回不來,他特地來看看我們……”

喬梁點點頭,嗯,陸平表現不錯,很會來事。

又和爸媽聊了一會家常,喬梁掛了電話,點燃一支菸吸了兩口,接著摸出手機給除宋良之外的諸人發簡訊表示感謝,同時向他們提前表示節日祝福,隨後喬梁收到了他們的回覆,除了表示不客氣,又祝喬梁在西北佳節快樂。

然後喬梁給宋良打了電話。

自從喬梁到西北掛職,一直沒有和宋良有聯絡。

電話接通後,喬梁道:“宋部長,剛聽家裡說您去我家看我爸媽了,十分感謝。”

“呵呵……”電話裡傳來宋良的笑聲,“老弟客氣了,你遠在西北掛職回不來,我去看看家裡的長輩是應該的……前幾天聽聞老弟在西北經歷了死去活來的一個小折騰,不知有何感想啊?”

“呵呵,宋部長,這可不是小折騰,到現在想起來我都心有餘悸呢。”喬梁笑道。

“老弟此次能起死回生,想來應該是多種因素的作用,這其中的一個重要因素,應該是來自江州吧?”宋良話裡有話道。

喬梁明白宋良這話的意思:“宋部長,一切均在不言中。”

“哈哈……”宋良大笑,笑裡帶著幾分舒暢和釋放。

自從和宋良認識,宋良在很多場合一直表現地很謙虛很含蓄,喬梁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如此笑,或許這和宋良在江州受到的駱飛的隱形壓制有關。

受到宋良的感染,喬梁不由也跟著笑起來。

宋良笑完,接著道,“老弟,在西北見到廖書記了嗎?”

“見到了,而且不止一次。”喬梁道。

“老弟,我不由想羨慕你了,自從和廖書記在黃原一別,我很久沒有見到他了,很想老領導,很懷念跟著老領導的那些歲月……”宋良的聲音有些惆悵,又帶著深情和思念。

喬梁心裡有些感動,顯然,雖然廖谷鋒離開了江東,但宋良對他是有深厚感情的。

在感動的同時,喬梁又想起廖谷鋒在西北的秘書,不知他是否能得到廖谷鋒的信任,不知他是否也會對廖谷鋒建立起宋良這般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