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谷鋒說了半天,接著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看著大家:“對調查組的這個調查結果,大家有什麼意見,說說吧。”

大家都默不作聲,接待室的氣氛有些緊張。

等了片刻,廖谷鋒毫不客氣道:“既然你們不說,那說明了兩點,第一,你們承認這調查結果實事求是;第二,說明你們有人心虛,甚至理虧!”

大家繼續保持沉默。

廖谷鋒掃視著大家,胸口微微起伏,接著猛地一拍沙發扶手:“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麼無事生非、無中生有給省裡和市裡添亂?作為組織培養多年的幹部,你們難道認為,退下來之後就可以倚老賣老高人一等嗎?就可以任意妄為搞特權嗎?你們的組織性原則性紀律性哪裡去了?”

廖谷鋒這話顯然動了氣,而且說得還很嚴重,大家繼續緊張,景浩然最緊張,尼瑪,這事可是自己挑頭的。

廖谷鋒接著道:“安哲同志是省裡派下來到江州工作的,作為江州的老幹部,大家當然對他負有監督的責任和義務,但有這責任和義務並不等於可以任意胡來,任意戴帽子,作為退下來的幹部,首先要明確自己的身份,端正自己的心態,對自己說的話做的事要負責。

我聽新民同志說過,上次他來江州召集大家座談的時候,大家紛紛表示要全力支援市委班子的工作,你們就是這樣支援的?捫心自問,你們這樣搞,心裡有沒有愧?覺得對安哲同志是否公平是否公正?我再次問你們,你們的組織紀律性在哪裡?難道在位的時候有,退下來就消失了?”

廖谷鋒的口氣有些嚴厲。

面對廖谷鋒一連串的發問,大家心裡更緊張了,又不約而同看景浩然。

看大家都看自己,景浩然心裡叫苦不迭,雖然他在搞這事之前想到了一些可能性,但沒有想到,廖谷鋒對此事會如此重視,會發出如此嚴厲的責問。

記住網址

一般來說,對退下來的老同志,上面多少會給些面子,會寬容些,沒想到廖谷鋒此時毫不留情。

廖谷鋒接著道:“對老幹部,我一般是比較寬容的,畢竟沒有不落的太陽,我早晚也會成為大家中的一員,但今天,因為此事的惡劣性質,我卻不想寬容,各位,我現在很想知道的是,你們為什麼要搗鼓這事?出發點什麼?目的又是什麼?誰發起的?”

大家一聽廖谷鋒這話,知道他是不會輕易放過這事了,又都一起看著景浩然。

看大家都看景浩然,廖谷鋒也看著他:“浩然同志,你說說。”

景浩然此時騎虎難下,知道不說不行了,腦子飛速一轉,深呼吸一口氣,做出沉重的表情:“廖書記,關於這個事,我要做向你做出深刻檢討……”

“浩然同志,你要檢討什麼?”廖谷鋒打斷景浩然的話。

景浩然道:“我要檢討的是,第一,因為這事,給省裡和市裡的工作帶來了被動,添了不必要的麻煩,同時,給安哲同志帶來了負面影響,作為江州前市委書記,作為安哲同志的前任,我此時深感不安和歉疚。

第二,剛才廖書記的一番批評和教誨,讓我深深感到了震動,我不由認識到,作為退下來的老同志,我們必須要端正心態,加強自律,必須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給組織抹黑,不能居功自傲倚老賣老,不能給組織添麻煩……

第三,作為組織培養多年的老同志,我們對江州的發展是十分關心關切的,對江州市委班子是誠心支援的,是發自內心想看到江州的各項事業在以安哲同志為領頭羊的市委班子帶領下走上快速發展軌道的。可是,因為我們畢竟退下來了,對一線的情況不是很瞭解,結果就不明真相,聽信了某些人的傳言謠言,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誤導……”

為了自保,景浩然決意往外推,他此時顧不上唐樹森了。

當然,景浩然還是給自己留了後路的,沒有提唐樹森的名字。

聽景浩然如此說,其他老幹部跟著點頭,都說他們接受廖谷鋒的批評,又說大家是受了別人謠言的蠱惑,被誤導了。

雖然廖谷鋒對這些人很生氣,雖然他嘴上說不想寬容,但還是不由自主想放他們一馬,畢竟都是退下來老人了,沒必要窮追猛打。

廖谷鋒輕輕呼了口氣,放緩語氣道:“聽大家如此說,我倒也應該有幾分理解,正如浩然同志所說,你們現在不在一線,可能對很多真實的情況不大瞭解,加上有人蠱惑誤導……

既然各位都認識到了這一點,我也不再為難大家,希望各位以後接受教訓,擦亮眼睛,一面以積極正確的心態對待自己對待同志,一面以負責嚴謹的態度繼續監督支援好市委的工作。

安哲同志到江州工作後取得的業績,大家應該是有目共睹的,大家看在眼裡,江州廣大幹部群眾也記在心裡,我們心裡都應該有桿秤,有杆公平公正發自良心的秤,我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但也不能冤枉任何一個一心為公、勤政為民的好同志……”

大家紛紛點頭。

廖谷鋒接著道:“浩然同志,你剛才說受了別人的蠱惑誤導,這個別人是誰,能說出來嗎?”

景浩然做為難狀:“廖書記,說出來可能不利於團結,也不利於我退休後的平靜生活。”

廖谷鋒犀利的目光看著景浩然,沉默片刻:“浩然同志,我是否可以把你這話理解為,此人在市委班子裡?”

景浩然默然不語。

廖谷鋒似乎明白了什麼,點點頭:“好吧,浩然同志,既然你有苦衷,那我不問了。”

“謝廖書記理解。”景浩然鬆了口氣。

廖谷鋒接著看著大家:“各位可能會有人認為,經歷了此事,安哲同志即使沒有查出什麼問題,但上面或許會認為安哲和江州老幹部的關係很緊張對立,從江州的大局出發,會考慮把安哲同志調離江州。那麼,對有這種想法的同志,我要告訴你,你要失望了……”

聽廖谷鋒這話,景浩然心裡一沉,感到了巨大的沮喪和失落,心中最後的一絲光亮徹底熄滅。

想到那天唐樹森提起呂倩在正泰集團查到幾筆可疑賬目,正在進一步往下查的事,景浩然的心不由提起來,崩得緊緊的。

但景浩然隨即又帶著一絲僥倖,正泰集團這麼多賬目,呂倩不過查到了幾筆,也未必一定有那筆。

想到這裡,景浩然心裡稍微感到輕鬆,不由帶著自欺欺人的心理,想安慰一下自己那顆騷動的老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