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粟寶一路從北往南漂浮在各個村子裡。

她發現每家每戶都有各自的祭祀傳承。

有些地方是蒸各種饅頭,富裕的家庭甚至蒸豬頭、蒸雞鴨鵝,當然還有各種各樣的。

有些地方比較隆重,會去祠堂祭祀,有的會去祭拜土地廟,再“簡陋”的,家裡殺雞殺鴨後都會先擺出去,點上一支香。

那些平時裡被忙碌和現代化充斥的生活,到了臨近年關,好像忽然就回到了最初的方式,最初的真誠、最美好的祈願和充滿希望期盼的心……

看似消失的文明,以另一種形式存在。

她原本感受不到的東西,漸漸的就感受到了,隨著年味越來越濃。

地府有陰氣,天地沒有靈氣,可靈氣真的只是“氣”?

存在千年文明星河裡的傳承,也是一種“靈氣”。

“人們都說,道教已經幾乎不存在了,大家平時感受到的文化,大多都是佛法文化、甚至西方的星座、塔羅……”

那些更時尚,更寬宏,更不像是“封建老舊”。

但其實道教依舊在傳承。

地府之說本就屬於道教裡面的,閻羅王自然也屬於這一體系,所以粟寶現在感受到的都是一直傳承的力量。

“沒想到,這些力量依舊反哺於我……”

粟寶漂浮在半空,伸手攏住一朵煙花,星火照亮她的臉龐,讓她顯得十分空靈。

忽然遠方亮起一道金光,粟寶眼神一凝。

“就是這個……”

她立刻飛了過去。

山間小廟。

兩間院落相互錯落,青磚瓦房,雖然不及村子裡的小洋樓漂亮洋氣,但卻有古樸的韻味。

院子打掃得很乾淨,院子後面是竹林,雖然是南方但依舊很冷,深山裡氣溫更低一些。

一個僧人穿著舊了的納衣,外面披著厚厚的大氅,萬家燈火熱鬧非凡,這裡卻十分清淨。

窗簷下,他煮了一壺茶,正提著毛筆練字,字型蒼勁又空靈,連字都透著無慾無求。

粟寶感覺到一種心靈上真正的寧靜。

“來者是緣,施主請坐。”

那人放下毛筆,一臉和善的看過來,慈眉善目,已然耄耋之年。

粟寶詫異:“你能看見我?”

老者微微一笑:“有緣自能看到。”

粟寶只覺得他說話玄之又玄的,但還是飄了過去,十分禮貌的盤膝端坐在茶桌旁。

老者給她斟了一杯茶,茶香縹緲,粟寶問道:“老爺爺,我剛剛遠遠就看到這裡有一片金光,是你修煉出來的嗎?”

老者笑了笑:“我沒有修。”

這回說話如常了,跟一般的老人家沒有什麼兩樣。

粟寶覺得很困惑,她看到了金光,怎麼說沒有脩金光。

“那就是自然而然生出的金光咯?”她問。

老者只是眼含深意的看著她,並沒有作答。

粟寶想了很久,盯著茶香,許久才問一句:“那是信佛的信仰之力對嗎?”

佛教有信仰之力,她是知道的,以前阿加的姐姐被製成通靈鼓,她就瞭解過這些東西。

老者微微頷首:“你說的也對。”

粟寶:“啊……?”

“老爺爺,你說了當沒說嘛!”她嘟起嘴,有些無奈。

老者笑看著她,反問:“這很重要嗎?”

粟寶一愣,皺眉說道:“肯定很重要,我以前收過一個小鬼王,她就是被一群僧人制成鼓,以求觸控到無法企及的地方……”

她將阿加和她姐姐的事說了,又將阿加將那一片廟宇燒掉的事說了。

最後問:“所以你們追求這些信仰之力,為此能做到這種地步,肯定是很重要的啊。”

老者依舊搖頭,反問:“他們真的是僧人嗎?”

粟寶這回徹底說不出話了。

老者將她面前冷掉的茶倒掉,又給她添了熱茶。

“僧有真僧,也有假僧。”

“佛有真佛,也有假佛。”

“亦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真佛,最後成了泯滅掉心底真佛,魔子顯身。”

“同一個人,他可以是真,也可以是假。”

“假的佛,最後一剎那覺悟,也會變成真佛。”

粟寶:“……”

有一些聽明白了,有一些並沒有,主要是想不明白、不敢苟同。

“是嗎?可我總是不太認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句話,他都將別人殺了,殺完了放下刀就能成佛,那被殺的人呢?對他們公平嗎?”

“你們總勸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憑什麼你們能替被殺者原諒提刀者的過錯?”

粟寶固執的揪著這一點,暗暗較勁起來。

她不知道的是,今天這一番交談,直接奠定了不久的將來,她和那個最大敵手之間的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