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戰雖然已經死了,但依舊感覺到如墜冰窖,渾身冰涼。

耳邊不斷的迴響著幾個字:你配嗎……你配嗎……

他很想反駁,可根本無法反駁。

龐大的人口數量,億萬個生靈的命運。

換成是他,他也不會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修改整個三生命運體系……

一旦承認這一點,景戰就發現自己所謂的逆天改命、所謂的整個地球都找不出五個他這樣的人……他以為的他跟別人都不同,都只是他以為的而已!

他並沒什麼不同!

他也僅僅只是億萬生靈中不起眼的一個而已!

景戰的信念在這一刻崩塌了。

他踉蹌後退幾步,臉色慘白:“怎麼會是這樣的……”

他以為他是小說男主,卻不過是路人甲配角。

粟寶翻看著金光冊子,冷冷說道:“這點搞明白了,那再來說說你所謂的遵紀守法。”

“景戰,你之前才七八歲、十歲的時候,就有花不完的錢。”

“看似兄妹倆相依為命,只能生活在一間兩房一廳的小房子中。”

“但你無父無母、無背景無依靠,也不從商不做生意不幹活……你從哪裡拿出來的幾百萬、一千萬呢?”

當時景戰想跟粟寶購買寒潭水的時候,一開口就是一百萬起步。

無依無靠也無收入來源的小孩,哪裡來的一百萬?

景戰唇角翕動:“我……”

粟寶幫他說道:“你是去偷了別人的錢,對麼。”

景戰皺眉:“你說得太難聽了,我拿的只是那些貪官不該拿的錢財,那些富豪不義之財,頂多能說是劫富濟貧。”

那些不該他們拿的錢他拿了,怎麼能說是偷?

不應該是他們活該嗎?

粟寶嗤笑:“是麼?你真的不覺得你有錯?”

景戰言語鏗鏘:“我沒錯!而且我有空的時候也會給別人驅邪解難,是自己掙的錢!”

粟寶冷笑:“我隨便說個人,x市貪官李某某,收受大量賄賂,收的錢都藏在家裡的牆壁、床墊底下。”

“專案組掌握了大量證據,在深夜將他堵在家裡,準備人贓並獲、收網。”

“然而因為你偷偷把這些錢拿走了,所以專案組撲了個空,難以置信,但卻不得不因為證據不足放了貪官。”

景戰打斷她的話:“那也並非我的問題……而且貪官也會因此收斂,我不是做了好事?”

粟寶:“是麼?這個貪官繼續在崗,沒有受到該有的懲罰。”

“由儉入奢容易,由奢入儉難,他並沒有因此收斂,反而因為損失太多錢,變本加厲而且更加隱秘。”

“你無意中助紂為虐,讓無數本該獲得努力回報的人心血付諸東流,讓數不清的人蒙冤憋屈甚至因此死亡。

你卻還覺得自己跟古代的大俠似的,劫富濟貧?!”

景戰說不出話。

粟寶繼續說道:“這樣的例子還有幾十例,因為你而受到牽連的人也不下一百個。你現在知道你為什麼逆天改命只改到了18歲了麼。”

景戰面如死灰,他拼命想要反駁,可又說不出反駁的話。

又怎麼能怪他呢?

他從小就是孤兒,他才六歲的時候就要帶著妹妹,把妹妹從嗷嗷待哺的嬰兒養大。

別人不容易,他就容易嗎?

他不過是想要變強大,不讓任何人能欺負他們兄妹而已。

他只是想給妹妹強勢的庇護,讓她一輩子都衣食無憂、無人欺負、快快樂樂……

又怎麼能算是他錯了!

粟寶眼皮微掀,淡淡瞥了他一眼,彷彿能看懂他所想。

她道:“你保護你妹妹、疼愛你妹妹,這一點沒錯。”

“這一點上你也的確是負責任、數一數二的好哥哥。”

“但是你對你妹妹的好,卻建立在對別人的惡上面。”

“你還記得段美宣麼?”

景戰恍神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記得,但這……”

段美宣喜歡他,他本身不喜歡段美宣卻依舊耐心對她溫柔。

不是各取所需嗎?

他讓她幫照顧妹妹,作為報酬,他把她當作女朋友看待,滿足她所想。

又哪裡錯了?

粟寶算是發現了,精緻利己主義者從不會認為自己自私,自以為的“等價交換”,然後心安理得的覺得一切平等。

“人家是喜歡你,可你卻是要人家的命。”粟寶冷笑:“算計她,在她頭上放惡鬼操縱她,這叫各取所需?”

“在這之前,你有問過人家願不願意頭上放一隻惡鬼、願不願意被你操控、願不願意為你妹妹擋命?”

問過嗎?

沒有!

景戰也知道一旦問了,對方肯定不會同意。

他精心編制了偶遇和心動的陷阱,讓段美宣沒有絲毫察覺的掉落其中……

粟寶說道:“這樣的例子,沒有五個也有四個吧?區別只是有沒有被發現。”

粟寶合上冊子,知道景戰這個通判審到這裡就結束了。

“你說你沒有恃強凌弱、為所欲為,所作所為卻是已經是為所欲為。”

“你說你遵紀守法,你做過的卻不知道多少件破壞人間司法規則的事情。”

“逆天改命……你逆的是別人的天,改的是別人的命,從別人哪裡拿的,終究是要還回去的,現在你明白了麼。”

粟寶提筆,下了通判:“虛偽的罪更罪大惡極,偽裝的善是更大的惡。今世肆意擾亂人間規則,處以十層地獄極刑。若能挺過,下輩子投胎成為生活無奈、沒有自己選擇的一生。”

通判一下,景戰臉色徹底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