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芷汀到底還是出兵了,雖然時間緊急來不及調動大軍,但還是抽調了海淵城附近兩千五百左右狼兵連夜出兵向西而去。

黃芷汀和高務實商量的結果是,如果黃拱聖還沒有動手,那麼這兩千五百狼兵主要就起威懾作用,使其不敢亂來;如果黃拱聖已經動手,甚至按照最壞的結果打算,已經奪取了明江城,那麼黃芷汀就先將明江城包圍起來,等候廣西撫、按兩院的決斷。

等候撫、按決斷顯然不是黃芷汀自己原先的本意,這是高務實力勸之後才讓她答應下來的。

按照黃芷汀原先的想法,是儘量不要給朝廷干涉“思明內政”的機會和藉口,能威懾得黃拱聖不敢動手自然是最好的,如果已經遲了,那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取思明州,擒拿黃拱聖,總而言之一句話,不能讓朝廷大軍開進思明府境內,以免生變。

但高務實說服了她,高務實雖然不熟悉軍務,也不知道萬一黃芷汀真要武力奪取思明州,這一仗會打成什麼樣,但是他卻知道怎麼說服她:“此番若戰,雙方皆是黃氏之兵,無論戰損如何,無非是親者痛而仇者快也。姑娘莫非忘了岑猛之亂?思恩、田州雙雙衰落,遂使泗城崛起,此所謂前車之覆、後車之鑑是也,姑娘何不慎重?”

黃芷汀果然猶豫了,畢竟無論岑氏還是黃氏,誰能成為本宗的主家,憑的可不是翻族譜、比血緣,而是看哪一支實力最強。思明州本來就是思明府除了本家之外最強的一州,本家和他們打一場,無非雙雙受損,要是萬一打得還不順利,直接弄成兩敗俱傷,那就更糟了。

但黃芷汀仍然擔心朝廷干涉,尤其是擔心朝廷一旦干涉,可能不會止於平叛,而是摻沙子、設流官。

思明府是黃氏的大本營,而周邊黃氏同宗還有如江州、思同州、歸德州、左州、奉義州、向武州等理論上屬於太平府或者直隸州的地區,甚至還有個別縣、巡檢司也是黃氏一系,他們之所以奉思明府為主家,正是因為這個大本營不僅是黃氏最強的一支,而且是全無朝廷插手的一支。

原本隆慶三年時,黃承祖被朝廷陰掉了忠州之後,主家的聲勢就大受影響,如果這次再被朝廷陰了思明州,那這個主家地位還穩不穩,可就只有天知道了。

高務實道:“此事不必擔心,在下好歹有個功名在身,此番願意親自走一趟,去勸說撫、按兩院,保管將其中道理與兩院分說明白。”

黃芷汀有些不敢信,問道:“你要怎麼說?”

高務實笑道:“這有何難?便說思明府乃是黃氏主家,若是被逼急了,只怕整個黃氏都可能騷動……廣西連續打了十餘年,別說撫按兩院,便是朝廷都為此有些頭疼,是以為了確保廣西穩定,兩院必然不會冒著桂南騷動的危險強行改土歸流。”

這番分析倒是頗有道理,黃芷汀有些意動。

高務實心中一笑,又給她加了一碼,道:“若是姑娘不相信在下口才,不如這樣,在下先去說動岑七公子隨你一同出兵。”

黃芷汀怔了一怔,道:“泗城?泗城離我思明府五百多里呢,等他們出兵,黃花菜都涼透了。”

“不必從泗城出兵。”高務實笑了笑,道:“岑七公子人就在黃府,他在城外也帶著差不多三百狼兵,就請他帶著這些兵馬與姑娘一同前往思明州明江城,便可以達到效果了。”

黃芷汀皺眉道:“你的意思是……做出岑黃兩家聯手的假象,震懾黃拱聖?”

高務實道:“不光是震懾黃拱聖,也是提醒朝廷。”

他這麼一說,黃芷汀就反應過來了——岑凌帶了多少兵馬並不是關鍵,她也未必是真的需要岑凌的兵馬幫忙,岑凌的唯一作用就是顯示“岑黃聯手”!

思明府是代表黃氏,泗城州代表岑氏。黃芷汀沒人懷疑,就算岑凌,他代表岑氏也問題不大,畢竟岑紹勳不管事嘛,岑凌是他親弟弟,總比黃瑪更親一些不是?所以岑凌在外界看來,當然是可以代表泗城岑氏的。

如此一來,在朝廷看來當然就是岑黃聯手了。岑黃兩家既然聯手,那麼朝廷除非準備興兵二十萬以上,否則就斷然不會胡亂插手。

黃芷汀被說服了,道:“只要你能說動岑凌,我就信你。”

高務實於是去“說服”岑凌——這有什麼好說服的?岑凌固然從內心上來說希望看到黃家亂一亂,可是他現在有求於人啊,高務實不過是來找他幫忙露個面,他要是還不答應,自己請高務實幫忙擺平黃瑪這件事還有得談嗎?別說這件事沒得談了,說不定高務實還會把泗城州內部生亂的訊息放出去,那就麻煩大了。

所以,這個威脅他不能不理,這個忙他不能不幫,只好一副義不容辭的模樣答應下來,並和高務實一同來見黃芷汀。

她剛才沒想起來問高務實怎麼說服岑凌,此時想問卻又不方便問了,再說時間緊急,這些事將來再說也不遲,於是一邊請岑凌給城外的三百狼兵下令,一邊給高務實留下兩道蓋了思明府土知州銅印的空白公文,讓他自己填寫內容,好拿去在撫臺、按檯面前作為“思明府使者”的身份證明。

高務實自然不需要這玩意來證明自己的身份,不過兩張空白公文他還是收下了,然後三人各自忙各自的事,黃芷汀與岑凌分別調兵,準備聯手出擊。高務實則收拾收拾……好吧,他也沒什麼好收拾的,直截了當帶著黃芷汀命人給他準備的幾套衣服,便在十名狼兵的陪同下準備“去柳州和桂林”了。

當然,高務實本來不必像黃芷汀那麼著急,睡到明天再出發完全沒有問題,不過為了表示自己幹勁十足,他還是連夜出動,向柳州進發。

就在他出動之後不久,又有兩批人分別出動,而且目標居然驚人的一致,都是尾隨跟蹤高務實。

唯一不同的,只是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