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一道倩影幾個騰空,來到楊蛟的面前。

“近二十日未曾見面,少商你的氣色倒是越來越好了,可是嗅到了自由的氣息?”

程少商小臉上盡是難言之色,衝入楊蛟的懷中,甕聲甕氣的道:

“始至今日,我才真正的知道了亂世的兇險,哪怕有你的玉笛護身,無性命之憂,但一路趕來,看著被賊匪禍害的眾多村落,體會到戰亂的殘酷。”

“就在方才我躲在暗處,看著叛匪視人命如草芥的姿態,還想憑藉手中玉笛出手來著。”

楊蛟輕聲回道:

“你這一次出都城,確實沒有白費,心性有所成長,終是從個人的生存,上升到關憂一方百姓安危的程度。”

程少商從他懷中抬起頭,道:

“見到了諸多滿目瘡痍,慘絕人寰的事,再不成長些豈不是成了榆木疙瘩。”

“再者說,三叔母跟我說過這麼一句話,生逢亂世,人命當如草芥,護一人為自身,護百人為鄉親,護住萬人才是天下,是以有能者當仁不讓。”

“剛開始我還不太理解內在的深義,但隨著一路走來,總算是明白了一些。”

兩人交談之際,驊縣的城門大開,在程世成的組織下,城門外的眾多百姓井然有序的步入縣內。

“多日不見,伱倒是還學會了不避嫌,這麼多人在場,你還要抱多久?”

程少商一聽,這才發覺自己還環抱著楊蛟,連忙鬆手,後退一步。

這時,程世成走了過來,拱手施禮:

“老朽驊縣縣令”

楊蛟笑著打斷道:

“不必多禮,要是老縣令未曾當機立場,緊閉城門,與賊匪僵持住,我怕也是未能及時來援。”

程世成面帶慶幸:

“賊匪之所以強攻驊縣,無非是想在聖上西巡之路趁機伏擊,從而起兵作亂,我自是不能讓他們如願,想要奪驊縣,須得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本來我還想率兵引開賊匪注意,讓縣內腳程最好的將士突圍,務必把驊縣的戰況呈報聖上,請求凌將軍支援。”

“卻未想神人天降,用仙術滅了賊匪,解救了驊縣軍民,老朽在此,多謝.”

楊蛟眼見程世成想施大禮,便牢牢扶住他的胳膊:

“此次我本就是為解驊縣之圍,何需言謝,這位是前來上任的新縣令程止的侄女。”

程世程聽後,面露親近之色,向程少商問道:

“我與程止當初一見如故,情同父子,不知他現今身在何處?”

程少商回道:

“三叔父本來是帶我們去清縣看望故友縣令,但發覺清縣不同於以往,以防不測,他便領著一個家丁前去檢視,讓我們先來驊縣。”

她說到這,馬上看向楊蛟:

“我三叔母還在等我訊息,我得趕緊回去,你陪我去一趟,好不好?”

楊蛟頷首:

“天色已晚,也就不勞煩諸多將士搬運城門外的屍體。”

他袖袍一揮,滿地的屍體化作齏粉,連血跡都消失的乾乾淨淨,就像是來襲的幾千賊匪不過是一場幻夢。

程世成對此,面色一滯,這可比之前瞧著賊匪自殺來得更加刺激。

“老縣令,還望安排一所住處。”

程世成晃過神,拱手道:

“於公於私,理所應當,老朽這就派人安排一座宅院。”

翌日,黎明時分。

凌不疑率領黑甲衛來到驊縣,比他來的更早的是程止,在發現清縣只是如臨大敵,並未異常後,便一路向驊縣趕來。

一座宅院內。

楊蛟在庭院內負手而立。

“子言,你還是那般一心修煉,用打坐的方式當作睡覺,每日都一大早的出了房門。”

他見程少商邁著輕快的腳步走來,緩緩地開口:

“昨夜你不也是盤坐靜修。”

程少商疑聲道:

“你怎麼知曉?”

她猛地瞪大雙眼:

“你該不會用神識偷看我吧。”

楊蛟失笑:

“是你的臥房內外有著天地靈氣的波動。”

程少商聽後,這才哦了一聲。

“驊縣遭兵禍,若你阿父阿母得知,怕是會馬不停蹄的趕來。”

程少商眸光垂落:

“應該只有我阿父在得知此訊息後,便會快馬加鞭的趕來,我阿母的話,想來定是不會跟著一起來。”

楊蛟問道:

“心中依舊有怨懟?”

程少商抬眸望天:

“真正見識到了亂世,又經過生死,讓我雖能理解她,但心中卻始終不願原諒她。”

楊蛟同樣望天:

“凡事都要對比,其實你的堂姊程姎處境更艱難。”

“她是程家二房的獨女,從出生起,就被自己阿母嫌棄,丟給葛家教養。”

“很多年來,與你一般,未曾見過自己的阿父阿母,即便後來回到程家,也要每日眼睜睜看著自己阿母在府上製造麻煩,要麼是對你進行苛待,要麼是責備自己阿父無能。”

“再加上,無論是程老夫人,還是葛氏都是重男輕女的性子,而葛氏看著長房生有三個兒子,今後必須仰賴大房的生活。”

“所以,就以葛氏的性情,恐怕時常會將所有的不滿和委屈都發洩在程姎身上。”

程少商感嘆道:

“從前我就覺得堂姊倒黴,攤上這麼一個拎不清的阿母,可見到葛老太公和葛家舅母才知道,什麼叫做禍兮福所倚。”

楊蛟點頭:

“起初程姎唯一比你好的地方,就是在外祖父家長大,葛家人把她當成掌上明珠,可如今你一樣得到了諸多兄長和叔父叔母的疼愛與照顧。”

“再者,都說程姎乖巧聽話,但你可曾記得她聽葛氏的話?”

程少商搖頭:

“堂姊見我餓肚子的時候,總是會照顧我,給我送一些吃食,哪怕葛氏不准她送。”

“有一次我還偷聽到,葛氏對堂姊說道,正是由於堂姊的幫助,才讓她對我的教導就此失敗。”

楊蛟笑道:

“那是因為她跟你一樣主意正,有著自己的判斷,正你們自小不同的經歷,形成截然不同的行事作風。”

“你像刺蝟一樣,渴望與人接近,但又用身上的刺來保護自己,而程姎則像兔子一樣,溫柔可人,透過乖巧聽話來保護自己。”

“並且,你們一樣有著果決乾脆的特質。”

“你常說你阿母偏心寵溺程姎,其實這是一種家族間相處的一種規矩,你阿母將葛氏趕出程家,雖讓所有人都高興,但對程姎,的確有一份愧疚之情。”

“畢竟,從那開始,程姎的身世多了一個被世人嘲諷的弱點,那就是她的阿母因為品德不佳被夫家休了。”

“是以今後無論她嫁入哪個世家大族,若有一個不當,都會像王姈罵你無父母,無人教養一樣,遭受夫家女眷的責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