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樹種在學校教職工宿舍那邊,距離操場有點距離,為了趕在下課集合前回來只能加快行進速率。

此刻時值金秋,約莫四米高的桃花樹只有翠綠的樹葉,與周圍的景觀樹沒多少區別。

路明非遠遠打量著,它就種在校道旁,貌不驚人。

一個身穿淡藍色長裙的女教師從宿舍樓出來,腳步匆匆地路過,桃花樹紋絲不動。

“這不就是一顆普普通通的樹嗎?”路明非完全看不出哪裡不對勁,地上沒有破土而出的樹根將路過的行人死亡纏繞,樹梢也沒有落下如刀片般鋒利的樹葉,桃花樹就安安靜靜的矗立著,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理,看似無害的東西往往可能藏著大恐怖。”

閱片達人劉裕寧腦袋撇向一邊,堅決不去看那棵桃花樹,同時右手按著路明非的肩膀,防止他好奇之下上前檢視。

路明非見他這小心謹慎的模樣也是不由一笑,趁對方不注意從兜裡摸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單筒望遠鏡。

這玩意兒小賣部五塊錢一個,倍數僅僅只有2倍,超過三十米的距離效果就大打折扣,看久了還會頭暈眼花。

當初班裡有個男生暗戀對面班級的女生,就特意帶了副望遠鏡準備下課的時候盯著人家看,結果才剛拿出來就被其他男生盯上了,借去玩了一天,最後被班主任收走。

而路明非跟人家不熟,想玩也未必願意借給他,於是就在放學後去外邊的小賣部買了個玩具望遠鏡,有事沒事就在陽臺朝小區門口觀望一下,想著老爸老媽回來後能第一時間發現。

可惜被房東阿姨發現後訓了一頓,說什麼要尊重別人的隱私,萬一看見別人換衣服就成了偷窺,那可是違法行為。

此刻他距離桃花樹的距離只有二十米,在望遠鏡的有效範圍,視野邊緣有些虛化,但能看清樹枝與樹幹的一些細節。

劉裕寧口中的神秘事件距今已過了十年,很多痕跡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被沖淡,路明非仔細觀察著樹枝與樹幹,想要找到能證明其不普通的地方。

看了一分多鐘,什麼發現都沒有,正尋思著換個角度看看,劉裕寧卻已經忍不住了:“要不咱先走吧,這裡太安靜了我害怕。”

孤男寡男的,他真擔心路明非被那棵樹給影響了,雖然大家都是俊男靚仔,但他是個純爺們兒,只喜歡香香軟軟的女孩子。

“那你先走吧,我再看看。”路明非不死心,準備換個角度繼續觀察,反正以他的速度只需要兩分鐘就能趕回去集合。

“你急個錘子,這才剛開學以後有的是機會,找死也不急於一時啊。”劉裕寧覺得自己就多餘說這事兒,路明非一看就是個精力旺盛好奇心爆棚的,以後肯定會想方設法作死。

萬一對方真中招,自己不就危險了,他突出一個身虛體弱易推倒啊。

好在路明非聽勸,覺得小夥伴說的挺有道理,便收起望遠鏡離去,準備放學後拉上師兄一起來看看。

而就在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校道盡頭時,桃花樹上驀地多出來一個人。

那人躺在桃花樹纖細的樹枝上,僅有小孩手臂粗細的樹枝本應輕易被體重壓彎乃至壓斷,但此刻卻顯得格外堅韌。

“嘖,這小子運氣真不錯,一開學就遇見了好心人。”

骨節分明的手在桃花樹上摸索,一塊有些色澤暗淡的樹皮被扣掉,露出一個合歡傘的圖案,合歡傘下還刻著歪歪扭扭的兩個漢字。

一個為夏,一個為葉。

“嘖嘖,年輕真好啊,就他喵的青澀。”留下淡淡的感慨,那人的身影消失不見,一陣微風吹過,只有桃樹的樹葉微微搖晃。

……

下午放學,路明非找到楚子航,詢問他是否知道桃花樹的傳說。

從來不關注校內八卦的楚學霸搖搖頭,接著便被師弟科普了一通。

師兄弟兩人湊在一起太過惹眼,路明非懷疑自己領著師兄去教職工宿舍轉一趟,第二天那裡就會有等待邂逅的灰姑娘,為了防止殃及無辜,他們倆特意分開又避開人群來到了桃花樹所在。

原本路明非不敢輕易靠近是擔心有什麼危險,自己一個肉體凡胎的普通人扛不住,現在拉來了光之國肉聯廠主任,安全性大大增加,完全可以近距離觀摩。

而且師兄冷的像塊冰,也不必擔心他會被桃花樹影響變成戀愛腦。

楚子航對此行倒不擔憂,夏師傅送給他的兩枚戒指他一直隨身攜帶,即便那棵桃花樹真有什麼危險,直接砍斷切開剁碎就是,反正這附近監控又拍不到。

唯一比較麻煩的就是這邊宿舍樓經常有人進出,景觀樹還都掛著“禁止攀爬”的牌子,他倆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違反校規校紀。

繞著樹幹轉了兩圈,沒什麼發現的兩人便暫時離開,等明天午休人少的時候再來一探究竟。

離開學校,熟悉的吉普車已經停在了校門口,駕駛座上有個正在玩手機的成年人。

楚子航衝夏師傅點了點頭,接著便坐上黑色奧迪離開。

路明非拉開車門將書包丟在了後排,坐在副駕駛位置安全帶都沒繫好,就聽見夏狄一聲調侃:“怎麼出來的這麼慢,是第一天上學緊張的不敢去上廁所,憋到放學才釋放嗎?”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小路同學翻了個白眼,反唇相譏道:“大叔伱知道的那麼清楚,這該不會是你自己的經歷吧?”

“呵呵,你覺得有可能嗎?”夏狄啟動汽車,根本不屑於反駁。

路明非看著對方那無論怎麼糟蹋都遠超及格線的臉,也覺得自己異想天開了,岔開話題道:

“大叔,你今天都做了些什麼呀,有沒有認真碼字按時吃飯少玩遊戲?”

夏狄:???

“你說的,怎麼都是我的詞兒啊?”

“嘿嘿,這話誰先說就是誰的。”路明非笑得像個小狐狸,催促道:“快說,今天是不是沒人陪你玩,寂寞的躲在被窩裡掉眼淚?”

此話一出,他便察覺到自己失言了,剛要重新舉例,就瞧見夏大叔一臉“哦~原來如此”的看著自己,眼神意味深長,還“嗯哼”了一聲。

小路同學有些尷尬,有心想要狡辯卻又不知該怎麼開口,然而出乎意料的這次夏狄竟然沒有捉弄他,只是笑著道:“待在家裡沒什麼意思,我去見了幾個朋友,順便做了點生意。”

“你還有朋友?”路明非感到震驚,這一個月除了那個編輯老陳,他都沒見過第二個陌生人來找夏大叔,還以為他當了這麼多年的家裡蹲,人際關係早就完蛋了。

夏狄:???

這小子是不是以為在學校裡自己就拿他沒辦法了,這麼跳。

既然小屁孩不知死活試圖扎他的心窩子,那他也不客氣了,直接對著小路同學的肺管子戳:“我的朋友很多,但是你呢,交到第一個朋友了嗎?子航和夏彌他們不算!”

路明非聞言,頓時下巴一揚,略有些得意道:“交到了一個和我一樣喜歡看動漫的朋友,他懂得老多了。”

“有多懂?”

“比你懂!”

“我不信。”

“不信就不信!”

夕陽下,吉普車緩緩行駛在回家的路上,曾經那個揹著書包耷拉著腦袋等公交的少年,此刻正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與亦師亦父的男人吵鬧說笑,臉上再也不見往日的苦悶與哀傷,只有滿心的喜悅。

我短小無力,我有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