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在丹房睡了一夜,醒過來之後,就叫上烏交,急匆匆地去了小土村。

這倒不是他有多想做出一番事業來,而是大秦的飯太難吃了,必須解決這個問題。

昨天晚上,小土村村民,已經選出來了十戶人家,放棄耕田,跟隨李水找石頭,造石磨。

這些人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匠戶。其餘的那些人,就被稱為耕戶了。

只是李水看到匠戶的時候,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這十戶人家,全都是缺乏壯勞力的。基本上除了當家的男人有一把力氣之外,剩下的就是老人和小孩。

用這些人造石磨,這不是開玩笑嗎?

李水有心把他們送回去,讓小土村重新選舉一番。不過轉念一想,算了,這既然是大家的意思,那就這樣吧。

其實李水真的誤會了,這十戶人家,根本不是選出來的,在秦代也不存在公平選舉的可能。

誰做耕戶,誰做匠戶,其實是憑實力決定的。

二虎要做耕戶,沒人敢攔,因為他拳頭硬。其餘的九家,也透過這樣的方式,放了幾句狠話,當了耕戶。

於是剩下老實巴交的,人丁稀薄的,武力值較弱的,根本沒得選擇,被迫做了匠戶。

匠戶其實很想爭取一下,保留一些自留地,但是耕戶不允許,他們一大早就興高采烈的將田地瓜分了。

於是乎,匠戶真正變成了赤貧,一貧如洗。他們站在李水面前,眼睛當中除了呆滯,就是絕望。

李水也沒多想,因為他看到的古人,大多數人的眼神都很呆滯。

真聲讓李水奇怪的是,蒼夫也在匠戶之中。

他納悶地看著蒼夫:“你昨日不是想要耕田嗎?怎麼會主動來造石磨?”

蒼夫苦笑了一聲,說道:“小人哪裡是主動來的?只是年老體衰,家裡面又只有一個小孫女。人丁單薄,便會受欺負啊。小人的田都被他們分了,小人不敢不來啊。”

李水聽了之後,不由得面色一冷:“如此說來,一個小小的村落當中,也有弱肉強食?”

那些村民都苦笑不已。

世上哪裡沒有弱肉強食呢?大秦一統天下,不也是靠的弱肉強食嗎?

李水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無妨,無論你們是不是自願。你們既然跟了我,那便是有緣,我向你們保證,十日之後,那些耕戶只有羨慕的份。”

蒼夫等人見李水說的斬釘截鐵,頓時期待不已,以為李水又要發賞錢了。

結果李水只是揮了揮手,說道:“走吧,先去尋個石匠,帶你們學點本領。”

匠戶都有點失望。不過事已至此,還能怎麼樣呢?於是他們一臉呆滯的跟了上去。

…………

李水走了,而小土村的農田之中,則是一片熱火朝天的勞動景象。

耕戶們正在按照李水的吩咐,在田地中間挖出溝來。

農田只能種一半,但是好歹每戶的農田從四十畝,變成了八十畝,面積相應的多了一倍。這樣算下來,今年的糧食不會少的。所以……也沒人願意觸李水的黴頭。挖幾條溝而已,挖了就挖了吧。

這些農夫都在老老實實的幹活,唯獨二虎沒有。

二虎正在收拾行裝,他打算去咸陽城告狀。

二虎不僅有力氣,而且有頭腦。

他心中很清楚,如果憑藉著努力耕田,或許可以被選為力田官。可是這種官,根本不入流,身份卑微,更像是一種榮譽,見了真正的官,哪怕是城中的小吏,都要點頭哈腰。

所以他選擇了另一條路,他要去告奸。一旦成功,獲得的收益也是很大的。

二虎已經看出來了,李水非富即貴,這種人很難告,可是一旦被告倒了,收益也極大。

到那時候,他二虎會獲得極大的獎賞,也許會因此一飛沖天,從一個低賤的黔首,真正變成官。

二虎越想越美,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大步流星,一路疾行,二虎用了一刻鐘的時間,到了咸陽城。

他沒有貿然的去官府告奸。他很聰明,知道民告官不容易,官場上官官相護,一不留神就著了人家道。到時候告奸不成,自己被打成誣告,那就完蛋了。

於是二虎打算先打聽一番,看看小土村的新主人,究竟是什麼來歷。他在朝中,到底有沒有仇人。如果能尋到他的仇人,那麼告狀的事就十拿九穩了。或許事成之後,還可以得到那位大人的賞識。

不得不說,二虎也就是投胎的技術不好。他這個頭腦如果生在王侯將相家,成就可能比王離要高。

二虎在咸陽城轉了一圈,然後就進了一家叫醉仙酒的酒肆。

酒肆之中,是打探訊息的好地方。

二虎拿出來一串秦半兩,這還是當初李水賞給他們的。

他取下一枚來,買了一碗酒喝。

按照小土村的習慣,二虎珍惜的抿了一小口,然後感慨的想:“都城就是不一樣,都城的酒,果然沒有苦澀的味道。只是……酒味好像也不太足,莫非這就是富貴人的感覺?”

他正在品酒的時候,就聽見老闆正在向老闆娘長吁短嘆:“槐穀子大師神龍見首不見尾,這錢遲遲送不出去,為之奈何?”

二虎頓時一愣:“槐穀子?小土村的主人,好像也叫槐什麼子。”

於是二虎高聲問道:“老闆,你口中的槐穀子,是何人?”

老闆早就看見他那一串秦半兩了,樂得和他多聊幾句,把他的酒蟲勾上來,多賣給他幾碗酒。

於是老闆繪聲繪色的說起來了,什麼槐穀子曾經得到仙人指點,治好了伏堯公子瘡疽之疾。什麼槐穀子智勇雙全,壓的王賁王離抬不起頭來。什麼槐穀子頗得大王賞識,賜給了府邸一座,良田千畝,就在咸陽城西。

二虎聽到這裡,心中瞭然:“老闆口中的槐穀子,必定就是小土村的新主人了。如此說來,他和王離是仇人?”

二虎是知道王離的,知道他是將軍王翦的孫子,王賁的兒子,將門之後,位高權重。

這樣的人,只要得到了槐穀子的罪證,證據確鑿之下,扳倒一個根基很淺的方士,應該不難。

二虎心中越來越興奮,又和老闆聊了幾句,然後匆匆的走了。他要去王離府中,要去求見王離,狀告槐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