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交自從跟了李水,整天混在商君別院。他已經把這裡當成自已的家了。

烏交和蒼夫還有王老實等人都很熟悉。現在看到一個因為救火而昏迷倒地,另一個因為護田而生死不知,心中的悲憤,可想而知。

李水吩咐他去找一把刀。烏交馬上應了一聲,飛奔而去。

一刻鐘後,烏交拿來了一把殺豬刀。上面血跡斑斑的,顯然剛剛屠宰過牲口。

李水抓起這把刀,高喊了一聲:“隨我走,殺王離。”

商君別院的匠戶都群情激昂的跟在李水身後。至於耕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幾個人咬了咬牙,跟上去了。

這幾個人,曾經負責稱量粟米。他們心中很清楚,商君別院的良田,一畝地種出來了一石九斗的粟米。李水,當真是有仙術。

他們很淳樸,但是也知道趨利避害。跟著謫仙做事,總歸是沒錯的。

但是也有一些耕戶更加很精明,他們覺得李水的仙術固然神奇,沒準真的是謫仙下凡。可是死了的謫仙,能有什麼用?

千畝良田,被燒掉了二百多畝。這賭約,鐵定要輸了。現在他居然提著刀,氣勢洶洶的去殺王離。

王離是什麼人?世代為秦將,那是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李水帶著幾十個老弱病殘去找人拼命,這不是找死嗎?

李水看了看跟在身後的人,微微點了點頭,越是這樣的緊急關頭,越能顯示出忠奸來。

李水氣勢洶洶的走了,李斯站在農田旁邊,一動不動,顯得有點呆滯。

有李斯帶來的家僕,實在忍不住了,說道:“大人,商君別院的良田,可是大人負責的。今日被燒了二百餘畝,大人快想個辦法吧。”

李斯緩緩地扭過頭來,一臉茫然的問:“這王離,當真如此愚蠢?這不是找死嗎?”

那家僕苦笑了一聲,說道:“自小生長在富貴家。每日錦衣玉食,僕從如雲。性子難免驕縱,做事不想後果。”

李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說道:“要引以為戒啊,看來對李由,不能太嬌慣了,回去之後,要嚴厲管教才是。”

家僕無奈的說道:“大人,商君別院失火,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啊。大人為何不趕快補救,倒想著教訓小主人呢?”

李斯呵呵一笑,說道:“千畝良田,老夫又不是活神仙,帶著這幾個人,如何看得住?有人故意縱火,老夫也無能為力啊。陛下會體諒我的,頂多重重責罰縱火之人罷了。”

家僕說道:“大人的意思是,王離會受罰。”

李斯緩緩地搖了搖頭:“還不一定。今日這場大火,到底是誰放的,還沒有定論。”

家僕有點懵了:“不是王離放的火嗎?除了他,還能有誰?這還不算是定論?”

李斯打了個哈欠,說道:“這場火好啊,煙氣蒸騰,將蚊蟲都燻跑了。走吧,咱們去睡覺。”

李斯氣定神閒的去睡覺了,這一覺睡的很踏實。

對於他來說,槐穀子和李水斗得越激烈越好。這兩幫人打出狗腦子來,他的地位才會更超然。

至於下注……不著急,等勝負快要分出來的時候,再下注不遲。

後發制人,謀定而後動。就是靠著這一手,李斯才能坐到這樣高的位子。

…………

李水帶著人,氣勢洶洶,到了咸陽城下。城門緊閉,守城的官兵哪敢開門?

李水大聲叫罵,指名道姓的罵王離。

守城的將領曾經跟過王氏,聽到下面的罵聲,心中火大。於是張弓搭箭,指著李水說道:“槐大人,你深夜叫門,已然犯了忌諱,再敢對王將軍出言不遜,可休要怪末將無情了。”

李水大聲叫罵:“日汝仙人。我乃皇帝親封謫仙人,你敢殺我?你動我一根汗毛,你一家老小,必死無疑。”

守城將領嚇了一跳,連忙把弓箭收起來了。沒錯,萬一真射死了他。就代表著皇帝長生無望,到那時候,皇帝怎麼折磨自己,還不一定呢。

即使李水深夜叩關,自己有理由殺他。可惹惱了皇帝,再有理由也沒用。

看到守城將領收起弓箭,李水叫罵的更起勁了:“不殺我了?不敢殺我了?沒種的慫包,和你的主子王離一樣。”

“我就罵王離了,你能奈我何?你來殺我啊。你不殺我,你就是懦夫,你不是男人……”

守城將領氣的連連跳腳,可是他當真不敢殺李水。只能在士兵們複雜的眼光中,紅著臉當作沒聽見。

一騎飛馬跑過來,馬上那人跳下來,氣喘吁吁的說道:“王翦大將軍令,絕對不許槐穀子進城。”

守城將領苦笑著答應了一聲。其實不用王翦吩咐,他也沒膽量放李水進來。

王翦的使者剛剛離開,又一騎飛馬趕來。

守城將領,無奈的嘆了口氣。

咸陽城門,不是那麼好守的。自己名義上是最高長官,可手下計程車兵,成分很複雜,分別屬於各方勢力。

李水在下面叫罵不休,早就有士兵,悄悄的把訊息傳遞出去了。

王翦收到訊息了,別人自然也收到訊息了。只是不知道,這次來的人是誰。

奔馬轉瞬即至,守城將領看見馬上的人,恨不得把腦袋扎進土裡。

來人是李信。

李信叫住守城將領,也不廢話,就說了兩個字:“開城門。”

守城將領支支吾吾的說道:“依律,天黑之後,不得……”

話還沒說完,李信手握寶劍,啪的一聲,拍在守城將領的臉上。

守城將領的臉頓時腫起來了。他揮了揮手,命人開啟了城門。

城門被迫開啟,可是守城將領心裡面是歡喜的:終於不用再聽李水叫罵了。而且臉上捱了這一下,回頭王翦問起來,也有個交代。

李水進城,李信問道:“我看見商君別院方向,火光沖天,出什麼事了?”

李水說道:“王離縱火,燒燬良田二百餘畝。”

李信大怒:“不敢堂堂正正比拼,就在背後做手腳嗎?這一手倒是深得王翦真傳。”

李水揮了揮手中的殺豬刀:“走,去王離府上。”

李信和李水,結伴向王離府上走去。

李信問:“在咸陽城,殺王離不容易。”

李水說道:“我知道。可今天我必須鬧上這麼一場。鬧得眾人皆知,鬧得人人唾罵王離。這樣一來,等賭約結果出來,我就可以毫無阻礙地斬殺王離。這一次,任何人也救不了他了。”

李信愣了一下,問道:“被燒了二百餘畝,你還有把握勝過王離?槐兄,你可不要鋌而走險啊。”

李水哈哈大笑:“李兄,你以為我要給王離放火嗎?放心,我還沒有那麼蠢。”

說話間,李水已經到了王氏府門口。

他也不叫門,直接提著殺豬刀,在大門上來回劈砍,砍的木屑橫飛。

看門的下人哪敢開門,一個勁地哀求:“槐大人,何至於此啊。”

李水大聲嚷嚷:“比試不勝,趁夜縱火。王離如此下作,豈能不殺?我至交好友,一人被烈火焚身,一人被利刃穿腹。王離如此歹毒,豈能不殺。”

他聲音很大,在夜深人靜的大街上,傳出去老遠。李水分明就是要讓附近的人都聽到。

李水不僅在罵,還有威脅:“我一定要上奏陛下,不殺王離,不足以平民憤,不殺王離,不足以正朝綱。”

附近不少人家都被吵醒了,他們紛紛爬起來,把耳朵貼在院牆上,聽著外面的動靜。

可以想像,天亮之後,王離的所作所為,一定會迅速的傳遍咸陽。

李水罵得很痛快,而王氏府中一點動靜都沒有,一直在沉默。他們似乎選擇了預設。

王離同樣聽到李水的罵聲了,他很想反駁,但是沒有機會開口。因為他正在捱揍。

王賁手中提著鞭子,狠狠的抽在王離身上。

王翦坐在椅子上,氣喘吁吁的罵道:“豎子,蠢材!你如此行事,豈不是自尋死路?陛下派了王綰、李斯二人主持賭約,足見看重此事。你肆意破壞,這是挑釁,陛下豈能饒你?”

王離梗著脖子說道:“我若不縱火,賭約必輸,到那時候,不還是死路一條?現在至少有一線生機。”

王翦冷笑了一聲:“那槐穀子詭計多端,你又怎麼知道,每畝收穫一石九斗的訊息,不是他故意放出來的?故意引你去燒田?你若什麼都不做,他必定輸了賭約,人頭落地。可你縱火燒田,他即便輸了,在陛下那裡,也有說辭。”

王離的身體頓時一震,臉上露出懊悔的表情來。他跪趴在地上,越想越有可能。

當初盧烈,不就是被槐穀子的假訊息給害死了嗎?今天自己又步了他的後塵?

王離越想越覺得丟人,現在他希望王賁打得重一點,乾脆把他打死算了。

坐在王翦身邊的趙成,微微一笑,說道:“王將軍,家兄差我來,就是來幫忙的。其實……小將軍縱火這件事,也不算走到了絕境,還有迴轉的餘地。”

王翦眼睛一亮,問道:“怎麼講?”

趙成說道:“家兄的意思是。縱火的人,有可能是王離,就沒有可能是槐穀子了嗎?”

“試想一下,若槐穀子明知必輸,狗急跳牆,故意縱火燒了自己的禾苗呢?一來,可以掩飾賭約的失敗。二來,可以嫁禍給王離。這樣不是照樣能解釋得通嗎?”

王翦心中一動,說道:“趙高大人的意思是,把髒水潑給槐穀子?”

趙成點了點頭:“家兄就是這個意思。而且這種解釋,更為可信。畢竟誰也不會相信,小將軍居然會去縱火燒田。”

王翦點了點頭:“確實,即便老夫也沒想到,王離會蠢到這種地步。”

趙成微微一笑,說道:“接下來,王老將軍要串聯朝中大臣,收買商君別院的耕戶,把槐穀子的縱火罪坐實了。最好能讓李斯作證,他一直守在商君別院附近,證詞最有分量。”

王翦笑了:“趙高大人,果然厲害啊。將一件禍事,頃刻之間,變成高明的計謀了。化腐朽為神奇,老夫佩服。”百度一下“我在秦朝當神棍傑眾文學”最新章節第一時間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