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的一番話,讓朝臣紛紛側目,再看淳于越,眼神都變了。

想想也對啊,怎麼忽然之間,淳于越就知道酒精的來歷了呢?怎麼就知道饅頭的製作方法了呢?這分明是槐穀子告訴他的。要藉著這個機會,合起夥來騙大家表態啊。

淳于越欲哭無淚,大聲說道:“老夫一生正直,怎麼會與槐穀子這等無恥小人混在一塊?他的話你們也信嗎?”

李水連忙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來,趕快對朝臣們說道:“對對對,我與淳于越毫無關係,你們可不要多想啊。”

朝臣們一見這幅架勢,更加不能不多想了。

忽然,李水指著李信,低聲說道:“你還不快走?你站在這裡,憑空惹人猜想,玷汙了我和淳于博士的清白。”

朝臣們頓時恍然大悟:“對啊。李信與槐穀子,那是生死之交啊。而淳于越,又是李信的姐丈。這三個人,分明就是一家人。”

淳于越見朝臣們個個懷疑,真是有口難辯。

他抓住一個博士,說道:“周兄,你是相信我的吧?”

這人叫周青臣,被淳于越拉過來之後,乾笑了一聲,說道:“淳于兄,其實我早就想與槐大人交好了,槐大人博學多才,乃國之棟樑啊。只是礙於你的面子,不敢與他來往。畢竟你是博士之首嘛。現在好了,既然你與槐兄稱兄道弟,我也就不用藏著這份心思了。”

說完之後,周青臣向李水行了一禮。

淳于越差點氣暈過去:“沒想到啊,原來博士當中,還有這等無恥小人,居然想要和槐穀子結交。好,好,今天也算是有些意外收穫了。”

李水對周青臣,並沒有太大好感。這傢伙在歷史上稍微有點小名氣,還是阿諛奉承的壞名聲。

以前李水覺得這個周青臣人品不行,不大看得起他。但是今天卻改觀了不少。沒有別的原因,這傢伙的眼光是真不錯,居然能看出來自己是個棟樑之才……

有了周青臣的佐證,朝臣們更是篤定了淳于越墮落了,加入了槐穀子一夥,紛紛搖頭嘆息著走了。

淳于越指著李水,咬牙切齒了一番,最後跺了跺腳,扭頭走了。

淳于越是斯文人,斯文人不能罵人,既然不能罵人,那跟李水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李信看著淳于越離去的背影,納悶的問道:“你這是做什麼?戲耍他?”

李水抱著胳膊說道:“非也。我是想彌補你們之間的關係。”

李信納悶的看著李水,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

李水對李信說:“走,咱們去你家,跟嫂夫人請個假,然後去拜訪淳于博士。請他吃餃子,喝仙酒。俗話說得好啊,餃子就酒,越喝越有。”

李水一邊走,一邊說,忽然發現李信沒有跟上來。

他一回頭,看見李信一臉呆滯的站在那裡,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嘴裡面喃喃自語:“仙酒?餃子?仙酒?餃子?”

李水有點無語:“餃子而已,至於嗎?”

…………

嬴政書房。

嬴政看著扶蘇,淡淡的說道:“今日朝議,你是特地來告發槐穀子的?”

扶蘇低聲說道:“是。”

嬴政又說道:“當時你被朕問得啞口無言,淳于越這才站出來,舉出各項證據。而且那些證據,居然是放在家中的,並沒有帶到宮中。可見淳于越事先並不知情。”

扶蘇又答道:“是。”

嬴政沉吟道:“想必你是提前聽到了風聲,朕要冊封槐穀子,這才急不可耐的來勸諫。你擔心淳于越阻攔,故而誰也沒有告訴。”

扶蘇低頭不語。

嬴政閉上眼睛,幽幽的說道:“昨日朕有意要冊封槐穀子,當時在場之人並不多,知道朕這個打算的,更是少之又少。事後也沒有鬧得滿城風雨,可見知情人很有分寸,沒有胡言亂語。可是你……你為何知道了?是誰給你通風報信?”

扶蘇不答。

嬴政忽然厲聲喝道:“那人是誰。”

扶蘇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嬴政沉聲說道:“槐穀子與李信,不會自找麻煩。其他人,全都有嫌疑。”

嬴政高聲說道:“來人,將當日在場之人,皆坑殺之。”

扶蘇嚇了一跳,忙說道:“當日在場者,有不少重臣啊。王翦、王賁、王離,祖孫三代。若坑殺他們,怕是會引起朝廷震動。”

嬴政問扶蘇:“是他們告訴你的?”

扶蘇搖了搖頭。

嬴政淡淡的說道:“除了他們,就是宦官與侍衛了。”

侍奉在嬴政身邊的季明,已經汗溼衣衫了:“萬一扶蘇公子把自己招出來怎麼辦?依照皇帝的脾氣,死罪都是輕的。可能會五馬分屍吧?”

然而,扶蘇倒很仗義,沒有把他招出來,反而編了個瞎話,說道:“槐穀子此人,囂張無比,喜歡炫耀。他知道父皇有意冊封,早就大肆宣揚,唯恐眾人不知了。”

扶蘇很少說謊,所以一旦騙人,神色都有點不自然。嬴政一眼就看出來了。

然而,嬴政的第一反應不是生氣,而是有些欣慰:“這個兒子,終於有一些心機了嗎?學會騙人了?”

嬴政微微一笑,說道:“扶蘇啊,槐穀子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屢次要殺了他?”

扶蘇說道:“此人妖言惑眾,矇騙父皇,豈能不殺?”

嬴政說道:“證據。人證物證俱在,方可以檢舉,否則便是誣告。你連這個都不懂嗎?你整日講以仁治國,以義治天下,而你只憑著自己的好惡,便要斷定槐穀子的生死。這便是你的仁義嗎?”

扶蘇沉默了很久,躬身說道:“兒臣知錯了。”

嬴政點了點頭,說道:“去吧。”

扶蘇走了之後,嬴政的臉色變了變。他沒有理會季明,而是找了一個臉生的宦官。

這宦官很少侍奉在嬴政身邊,卻深得信任。

嬴政吩咐道:“帶一隊身家清白之人,查。查當日在場之人,有誰在昨日接觸過扶蘇。”

那宦官應了一聲,急匆匆的走了。

…………

紅日偏西,淳于越府外。

李水和李信已經把名帖遞進去半個時辰了,裡面再也沒有動靜。

李水說道:“李兄,你姐丈是不是不想見我們,故意不開門,在裡面裝死?”

李信無奈的說道:“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槐兄在宮中著實涮了他一把,他當然不會開門了。”

李水笑嘻嘻的說道:“吾有一計,可令他片刻之間開門。”

李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李水向前一步,抓住門上銅環,拍的震天動地,一邊拍,一邊大聲叫道:“淳于博士,我槐穀子來啦。咱們不是要商議要事嗎?你快開門啊。”

“淳于兄,我和李信來啦。咱們先敘親戚之請,再談家國大事。”

“淳于兄,我這美酒,可是天上仙酒,我這餃子,可是仙界美食,我這……”

大門開了。一個僕役焦急的說道:“我家主人有請,二位大人快進來吧。”

李水卻不進去,還在高聲嚷嚷:“哎呀,淳于兄,你何必親自迎出來?我們親如兄弟,這些虛禮就免了吧……”

他的聲音遠遠的傳出去,街上不少人都聽到了,估計訊息很快會傳到各位朝臣耳中。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淳于越和槐穀子要謀劃什麼大事。

坐在府邸中的淳于越氣的跺了跺腳,只得快步走出來,喝道:“閉嘴。”

李水笑眯眯的說道:“拜見淳于兄,我與李信,可否進府?”

淳于越冷冷的說道:“老夫敢不讓你進嗎?”

淳于越唯恐李水再嚷嚷,急不可耐地讓他趕快進來。

誰知道李水忽然大聲喊道:“淳于博士請我進府啦。”

淳于越腳下一絆,差點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