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在街頭佇立良久,想想陛下的威嚴,這商君別院似乎不得不去。這一次如果公然抗旨,恐怕就不是打板子那麼簡單了,砍頭都有可能。

可是再想想商君別院的債務,這要是去了,簡直就是羊入虎口啊。

季明正在苦惱的時候,忽然一抬頭,看到了數日前的那個巫者。

季明眼睛一亮,立刻快步上前,揪住了巫者的衣服。

巫者扭頭看見季明,差點哭了。他努力擠出笑臉來,很尷尬的說道:“原來是季大人啊。”

季明聽到‘季大人’三個字,心情好了很多。不過他還是惡狠狠的說道:“你給我的轉運石根本沒用。”

巫者硬著頭皮說道:“怎麼可能沒用?大人你又遇到什麼事了?”

季明說道:“我不久前剛剛妨的匈奴滅族,又妨的王氏跪地求饒。若你的轉運石有用,豈會如此?”

巫者聽得一愣一愣的:“真的?”

季明點了點頭:“自然是真的。”

巫者心想:這可是個天煞孤星啊。我得趕快脫身,否則和這等不祥之物呆的時間久了,恐怕有危險。

巫者乾咳了一聲,對季明說道:“季大人,你以一人之力,妨的匈奴滅族,這可是蓋世奇功啊。陛下沒有給你一點獎勵?”

季明愣了一下,心想:好像是這麼回事啊。

但是很快,他又很無奈的說:“我豈敢把這實情講出來?若陛下問起來,我是怎麼妨的匈奴,難道我要說……”

季明剛要說收了匈奴厚禮的事,幸虧腦袋一激靈,及時剎住車了。

這種事,機密中的機密啊。若讓著巫者知道了,他豈不是有了自己的把柄?若他嚷嚷出去,說的滿城皆知,自己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季明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好險啊,幸虧我機智。

而旁邊的巫者,還在一臉好奇的看著季明,小心翼翼的問道:“季大人妨死匈奴人,是用的什麼辦法?”

季明淡淡的說道:“我用的什麼辦法,你就無需知道了。”

巫者心領神會,練練點頭:“是是是,小人多嘴了。”

嘴上在告罪,巫者心中卻在胡思亂想:此人是孤辰命,和誰交好誰就要倒黴。他能放妨死匈奴人,難道說……他和匈奴人交好了?哎呀呀,這是暗通蠻夷,這可是大罪過啊。

巫者越想越心驚,但是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季明在旁邊一個勁的追問他:“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你的轉運石,全無效果?”

巫者乾咳了一聲,說道:“季大人,不知道你是否聽過一句話。叫天命不可違。”

季明點了點頭。

巫者又說道:“轉運石,可以扭轉個人的命運。可如果是天意要讓匈奴滅亡,要讓王氏跪地求饒。我這小小的轉運石,豈能與天抗衡?”

季明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說,匈奴滅亡,王氏衰落,和我沒有關係?”

巫者撓了撓頭:“也未必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君子處於世間。最好順勢而為,不要逆天而行。如此一來,我這石頭就能起作用了。”

季明點了點頭:“我明白了。若天要誰滅亡,而我又與他交好。那我就是推波助瀾,害他死的更快。若天要誰富貴,我又戴了轉運石,就不會妨礙到他了。”

巫者點了點頭:“就是這麼個道理。”

季明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然後他把巫者拽到角落中,低聲說道:“有個地方,我不方便去。你幫我跑個腿,打探一些訊息。事成之後,這一串半兩就是你的了。”

巫者低頭一看,季明手中的銅錢起碼有一百多個,頓時眼睛一亮,問道:“季大人要小人去什麼地方?”

季明笑眯眯的說:“不遠,出城走上一刻鐘,商君別院裡邊。”

巫者一聽這話,又把銅錢塞給季明瞭,乾笑著說道:“季大人,小人近日摔傷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別說去商君別院了,就是去茅房都費勁啊。”

季明低頭看了看,幽幽的說道:“我看你這腿腳,並無問題啊。”

巫者苦著臉解釋:“是內傷。”

眼看著季明還想讓自己去一趟,巫者有點慌了。畢竟商君別院的門票就是十萬錢,這季明卻只給一百。不把這差事退了,就等著傾家蕩產吧。

於是巫者硬著頭皮說道:“季大人要去商君別院做什麼?有些事,沒有必要一定進去啊。也許在外面,也能做成。”

季明眼睛一亮,點頭說道:“有道理。”

然後他簡要的說道:“有人向陛下舉報了一些東西,陛下讓我去調查一番。”

巫者馬上說:“是誰舉報的,季大人去盤問舉報人一番。回頭再買通一個匠戶,聽聽他怎麼說,若這兩個人說的一樣,那就是真的了。”

季明愣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有理,有理。”

巫者急不可耐的拱了拱手,告辭說:“季大人若無他事的話,小人就告辭了。還要去醫館看腿。”

季明點了點頭。

那巫者嘆了口氣,努力的裝著瘸子,一瘸一拐的街對面走過去。結果有兩個孩童正在街上瘋跑,不小心撞到了巫者身上。

巫者假裝受傷,本來就站裡不穩,被人這樣撞了一下,頓時向旁邊倒去。隨後,膝蓋正好磕在一塊尖銳的石頭上面。

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巫者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聲。

季明看在不遠處看的很滿意,心想:“無論你以前是不是真的受傷了,你現在肯定是傷到了。”

季明心滿意足的走了。而巫者被人送到了醫館。

在包紮的時候,巫者一邊叫疼,一邊在心中痛罵:這個掃把星,遇見他從來都沒有好事,真是靈驗無比啊。

包紮好了膝蓋之後,巫者找了根木棍當做柺杖,一瘸一拐的進了謫仙樓。

他鬼鬼祟祟的對王老實說道:“老闆,聽說告奸有賞?”

王老實懶洋洋的說:“你來錯地方了,若要高奸,去官府吧。”

巫者小聲說到:“這件事,可能關係到謫仙。”

王老實正色起來了,問道:“怎麼回事?”

巫者沒說話。

王老實在他手中塞了一錠金子。

巫者大喜,說道:“有人在陛下面前告了謫仙一狀。陛下命令季明詳加調查。”

王老實哦了一聲,又問:“知不知道告的什麼?”

巫者搖了搖頭:“那就不清楚了。”

王老實嗯了一聲,正要打發他離開。

結果者巫者又低聲說道:“我還有一個秘密。”

王老實隨手又給了他一塊金子。

巫者心裡樂開了花,小聲說:“我懷疑季明通敵,但是我沒有證據…”

…………

巫者正在拜訪王老實。而季明則挨家挨戶的拜訪吳越等人。

吳越那些人看見季明來了,個個像是看見瘟神一樣。現在咸陽城中,已經開始有些傳言了,說季明這個人是掃把星,和誰交好就害誰。

不過季明這一次號稱是代表皇帝來的,這個旗號太大了,吳越等人,根本沒有這個膽量拒絕,因此不情不願的開啟了們,邀請季明進去。

季明進門之後,也沒有廢話,就開門見山的盤問了吳越幾句。

吳越老老實實的把在商君別院的見聞說了一遍。季明將這些話都詳細的記在竹片上了。

隨後,他開始暗示吳越,現在他們這些朝臣已經脫離了槐穀子,沒有靠山了。而這些曾經交好槐穀子的人,身上也有了汙點,不會被高潔的朝臣所接納。

與其在朝堂之上,做朝不保夕的孤魂野鬼,不如跟他季明湊在一塊。畢竟季明,也算是天子近臣,彼此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吳越那些人聽了這話,像是接到了催命符一樣,嚇得魂不附體,連忙找藉口拒絕了。

季明很鬱悶,他很想效仿李水,強行與這些人做至交好友,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這實力有點低,還不足以威脅朝臣,於是只好作罷。

臨走的時候,季明又暗示了一番,如果給他點好處的話,他在向陛下彙報的時候,會說一些吳越希望說的話。如此一來,季明從吳越等人那裡搜刮了一些錢財。

季明一共去了八九戶朝臣家,搜刮來的東西,勉強夠這個月的債務了。

當然,季明也沒打算還,那種債,根本還不完,這些錢還是留作他用吧。如果被催的太緊了,稍微還一點,讓自己喘口氣也可以。

季明帶著錢財,到了謫仙樓,這裡經常有匠戶出沒,可以對對口供,看看和吳越那幫人說的一樣不一樣。

季明到了之後,盤算著要不要利用天子近臣的身份,從謫仙樓也弄點錢走。結果王老實直接懶洋洋的說:“喝不喝酒,都要交五百錢。這是最低消費。”

季明有點鬱悶,交了五百錢,略微一張望,看到了一個打雜的匠戶。

謫仙樓的匠戶是輪值,在商君別院當差幾天,在謫仙樓當差幾天,用槐穀子的話說,是免得生活枯燥。

季明拽住那匠戶,笑眯眯的說:“我問你一些事。”

那匠戶到也沒有拒絕,只是伸出手來:“一千錢,你問什麼我都告訴你。”

季明心中火大,低聲說道:“是陛下派我來的。你敢不說?”

那匠戶搖了搖頭:“既然是陛下的命令,小人豈敢不說。但是小人總可以不知道吧?”

那意思很明顯了。不給錢的話,你問什麼我都不知道。

季明咬了咬牙,數出來一千錢,咬牙切齒的塞給了匠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