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說了趙陀的名字之後,李信陷入了沉思之中。而李水也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歷史上,趙陀跟隨屠睢,率領數十萬大軍徵百越,當屠睢死後,更是獨當一面,統領全軍。

然而,當天下大亂,六國復立反秦的時候,趙陀卻阻塞道路,置身事外,然後自立為南越王。

這樣一個人,讓他帶兵去楚地,那不是把香蕉給猴子看管嗎?

這時候,嬴政淡淡的說道:“朕早有徵服諸越之意。因此命屠睢與趙陀著手準備。”

“如今屠睢在訓練士卒,脫不開身。朕派趙陀前往,應該也夠了。趙陀雖為趙人,然而曾經拜師方士,遊歷天下,尋找長生不老藥。此人曾經去過百越之地,知道如何抵禦煙瘴之氣。”

李信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臣也以為,非此人不可。我大秦能征善戰的將軍不在少數,然而這瘴氣,委實厲害。若所託非人,縱有千軍萬馬,也不頂用。”

嬴政扭頭看了看李水:“你似乎有些擔憂。”

李水乾笑了一聲:“此人,可靠嗎?”

嬴政呵呵一笑:“趙陀不會反秦。槐穀子啊,你有些多慮了。”

李水點了點頭,沒有再說別的。

其實就算讓趙陀帶兵去楚地,也沒有關係。楚地不比百越,楚地和中原是息息相關的,他不可能割據自立。

而現在嬴政還在,天下安穩,趙陀就算想要自立,威望不夠,他手下的將士也不會聽從。

更重要的是,李水找不到理由阻止這件事。難道明明白白告訴嬴政,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趙陀會造反?

那樣的話,以後凡是有什麼大事,嬴政恐怕都要把李水找來,讓他用未卜先知的能力先預測一番。預測準了,倒還好說,如果預測不準,那恐怕就危險了。

因此李水想了想,說道:“既然此人可靠,那麼派往楚地也無妨……只是臣請求陛下,待他平定楚地亂局之後,立刻命他回師咸陽,不要乘勝前往百越。”

嬴政點了點頭:“百越煙瘴之地,氣候溼熱。士卒還沒有訓練好,朕不會貿然派人前往。”

李水鬆了口氣。

嬴政見他們兩個沒有異議,立刻命一個小宦官去叫趙陀。

等小宦官走了之後,嬴政又對李信說道:“你之前說的李記,朕也要用一用。”

李信眼睛一亮,問道:“陛下的意思是?”

嬴政說道:“朕會給他一道密詔,派他為使者,前往王翦軍中。明為使者,暗中卻要探查王翦的動靜。若有不對,他可以立刻取出密詔,命那些將領,帶本部兵馬,誅殺王翦。”

嬴政說道這裡,又搖了搖頭:“不,不可。王翦勞苦功高,若在楚地殺了他,恐怕會惹來天下人非議。朕要把他帶回咸陽,明正典刑。”

李水和李信都點了點頭。

這個年代,通訊不發達,如果王翦真的死在楚地,那肯定什麼謠言都有。倒不如真的帶回咸陽,給他定罪,然後當眾殺死。這樣一來,雖然看起來很麻煩,但是收益其實是最大的。

嬴政思索了一會,叫另外一個宦官,去把李記找來。

半個時辰之後,趙陀先到了。

李水好奇的看向趙陀,發現這人一臉憨厚。不過這時候李水已經經歷了太多事,知道憑藉面相來看人,實在不科學。

比如王老實,看起來無比憨厚老實的一個人,可是若非有自己這個道德標杆約束著,他不定變成什麼樣的奸商呢。

趙陀進來之後,顯得有點緊張。他的官職雖然不算小,但是與李信、李水這種重臣相比,還不夠看。更沒有在議政殿之外,被嬴政接見的殊榮。

嬴政淡淡的說道:“坐。”

趙陀看了看端坐不動的李水和李信,拘謹地坐下了。

嬴政說道:“朕給你三千人馬,命你立刻去楚地。你進入楚地之後,不要聲張,不可以擾民,不可以擾官。最好不要讓人知道你的存在。”

趙陀愣了:“陛下讓我潛入楚地?”

嬴政點了點頭:“你潛入楚地之後,立刻派出密探,四處打聽項梁的訊息。若探聽不到,你的大軍就始終蟄伏,一旦有了訊息,我要你日夜兼程殲滅之。”

趙陀鄭重的應了一聲。

嬴政擺了擺手,說道:“去吧,立刻就去。”

趙陀愣了一下:“立刻就去。”

嬴政嗯了一聲:“片刻也耽誤不得。”

趙陀只能告退,快步走出宮門,翻身上馬,帶著三千人向南去了。他連家都沒有回,更不用說和家人告別了。

趙陀很想明日再走,但是皇帝的命令,他沒有膽量違抗。

在路上的時候,趙陀很納悶:聽到項梁的訊息就出擊?可是……楚地不是有王翦大將軍的十萬大軍嗎?我這三千人能有什麼用?另外,項梁不是被打垮了嗎?據說隻身逃脫囚籠,狼狽的很,這樣的人,還能鬧出什麼動靜來?

趙陀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要帶著這三千人,永遠蟄伏在楚地,無法回鄉了?

不過納悶歸納悶,趙陀也沒有膽量質疑嬴政的決定:皇帝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吧。

於是他給胯下的駿馬甩了一鞭子,帶著身後計程車卒,用更快的速度向楚地奔去。

…………

嬴政書房,李水和李信沉默的坐在那裡。

剛才嬴政沒有告訴趙陀實情,其實李水和李信也能理解。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的人多了,也許就會傳到王翦耳朵裡面,到那時候,局勢就更加難以收拾了。

趙陀是一員良將,帶著三千人馬,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勢力了。而項梁剛剛被打垮了一回,即便得到了王翦的資助,匆匆拼湊起來的賊軍,也絕對不是趙陀的對手。

嬴政的命令高明就高明在,如果項梁敢造反,他會迅速的被撲滅。如果項梁沒有造反,趙陀就不會出現,不會引起王翦的警覺。

可以說,趙陀是嬴政為了對付項梁才派過去的。而李記,則是為了對付王翦。

這時候,小宦官氣喘吁吁的來了,對嬴政說道:“陛下,奴婢找了一大圈,各處都問遍了,終於在謫仙的商君別院找到李公子了。”

李水有點納悶:“他在我的商君別院?我怎麼不知道?”

李信也很納悶:“他還在商君別院?”

李水茫然的盯著李信:“還在?”

李信乾笑了一聲:“上次你的商君書院開學,我不是把李記送進去了嗎?這麼多天沒有見人,我以為他已經回我兄長家了,沒想到他還在書院中。這孩子,真是求知若渴啊。”

李水快崩潰了:“求知若渴個屁啊,就是為了吃我的東西。”

別的讀書人,每天像是逃命一樣逃離書院,回到自己家中,和父母吐槽槐穀子。這個李記倒好,進了商君別院之後就沒有再出來過。

很快,李記被帶上來了。

李信一看李記,頓時樂了:“數十日不見,為叔有些不敢認你了。”

李水幽幽的說:“為叔也認不出來了。”

現在的李記,比剛去的時候胖了不少,畢竟那邊的伙食太好了。

他朝李水和李信笑了笑,然後向嬴政行禮。

嬴政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李記,五大三粗,膘肥體壯,確實像是個勇士。

嬴政說道:“朕欲命你為使者,派你前往王翦大營,你可願意?”

李記笑了:“臣求之不得。”

嬴政說道:“此行,並非使者那麼簡單。你到了之後,表面上是使者,暗中卻要察探。王翦和項梁,是否有勾結。”

李記嚇了一跳:“王翦與項梁有勾結?”

嬴政指了指李信和李水:“是他二人的推測。”

李記聽得直咋舌:膽子好大啊,這樣的事也能隨便亂說嗎?

嬴政繼續說道:“若這二人有勾結,你要找到證據,帶回咸陽。朕還會給你一道密詔,你可以向幾位將軍出示密詔,這些將領會配合你,想辦法讓王翦班師回朝。等他到了咸陽之後,朕會根據你的證據,將王翦明正典刑,昭告天下。”

“此行,危險重重。若你被王翦識破,立刻便有性命之憂,你可敢去?”

李記笑了笑:“這有何不敢?”

嬴政點頭讚道:“好。”

隨後,他將桌上的一張紙疊起來,交到李記手中:“這密詔,你要穩妥地藏在身上。”

李記點了點頭:“臣明白。”

嬴政揮了揮手:“即刻出發,不得耽擱,去吧。”

李記應了一聲,轉身要走。李水忍不住叫了一聲:“且慢。”

嬴政看向李水:“怎麼?”

李水乾笑了一聲:“李記,畢竟是我的侄兒。血濃於水啊,他這就要遠行了,我有些放心不下,因此教他一些訣竅,讓他早日完成任務回來。”

李信在旁邊聽的很茫然:“血濃於水?你和他有關係嗎?”

李水對李記說道:“尋找任務,除了觀察王翦的書信往來之外,最重要的是觀察王翦身邊的王恆。王恆派出去什麼人,這些人都做了些什麼,都要弄清楚。若王翦與項梁真有來往,多半會透過王恆,與反賊聯絡。”

李記點頭答應了。

李水想了想,又說道:“宋留曾被抓走,應當是王翦的人。若他還活著,想辦法保住他的性命,此人是重要的證人。”

李記又答應了。

李水說道:“去吧,我沒有別的囑咐了。”

李記行了一禮,快步離開了。

嬴政緩緩地走出書房,仰頭看著天上的白雲,淡淡的說道:“王氏三代為將,為大秦立下汗馬功勞。朕不忍殺他啊。然而,此人若真有反秦之意,朕就只能忍痛除掉這個後患了。”

他感慨了一番,對李信和李水說道:“你們也退下吧。”

李水和李信行了一禮,告辭離開了。

在離開皇宮的路上,李水感慨說:“陛下真是千古一帝啊。今日這件事,安排的井井有條。進可攻,退可守,滴水不漏。佩服啊,佩服。”

李信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然後才疑惑的說:“你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真是熟悉。你……是在吹捧陛下?”

李水很坦然的說道:“是啊。”

李信有些茫然的向周圍看了看:“然而,陛下並不在此處啊。周圍也沒有宦官與宮女。你剛才那番話,也傳不到陛下耳中。這不是白白浪費口舌嗎?”

李水說道:“這便是吹捧的最高境界了。陛下在與不在,我的口風都是一樣的。如此一來,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李信讚道:“高明。”

李水嘿嘿笑了。他笑了兩聲,忽然一拍腦門:“哎呀呀,有一個重要的人,我忘記了。”

李信說道:“什麼人?”

李水說:“項羽啊。數日前,景綣曾經說,項羽極有可能已經到了咸陽城。項羽,乃是項梁最親近的人。項梁若與王翦勾結,項羽想必是知情的。若我們能找到項羽,也許可以得到證據。”

李信說道:“我立刻命人封鎖城門,按照戶籍清點人口。近日來到咸陽城的人,都要排查。”

李水搖了搖頭:“不行,那樣的話,動靜太大,會打草驚蛇。項羽早就逃之夭夭了。現在必須按兵不動。回頭我去找景綣一趟,讓他多去項超那裡走動走動,等知道了項羽的確切位置,我們再動手。”

李信點了點頭。

李水摸了摸下巴:“怪哉。這項羽躲到哪裡去了?”

李信發現李水站在皇宮門口,不肯再往前走了。很納悶的問:“不出宮了?”

李水說道:“我剛剛想起一件事來。項羽來咸陽城,是來刺殺我的。我現在出去,太過危險了。我還是在宮中躲避幾日吧。”

李信一臉鄙視:“若你出宮,引得項羽來刺殺你,那不是正好?可以輕而易舉的找到他。”

李水乾笑了一聲:“萬一他刺殺成功了呢?我死了倒無妨,耽誤了陛下的仙丹怎麼辦?”

李信擺了擺手:“罷了,你就龜縮於此吧。我去找景綣,讓他想想辦法。”

…………

與此同時,項羽正在和項氏子弟揮汗如雨的搬運貨物。他們在謫仙樓的後巷氣喘吁吁。

項氏子弟苦著臉問道:“羽將軍,我們還要在這裡做多久?王掌櫃為何還不舉薦我們去商君別院?”

項羽深吸一口氣,粗聲粗氣的說道:“沉住氣,再等等。”

他嘴上勸告別人再等等,其實心中也著急得很:王老實已經去北地郡了,而槐穀子那邊始終沒有動靜,自己是不是被人忘了?這可怎麼進入商君別院啊?

…………

商君別院,項獻手中拿著一個空碗,蹲在大鍋旁邊,看著狼吞虎嚥的讀書人:“商君別院,都是這樣吃飯嗎?”

沒人搭理他,每個人都在忙著。

負責做飯的鐵頭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項獻說道:“我想出去。”

鐵頭說道:“別急,等謫仙回來,自然會讓你出去。沒有謫仙的命令,你便安心在這裡做客吧。”

項獻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這麼晚了,謫仙還回來嗎?該不會是把我給忘了吧?”ntent

我在秦朝當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