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綰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齊樂和石田只好按照李水教的辦法,自問自答。

齊樂乾咳了一聲,對石田說:“石兄,有一件事我始終想不明白。這藥茶,為何有這等功效呢?”

石田立刻說道:“齊兄恐怕是忘了。當初盤古開天闢地,輕而清者,上升為天,重而濁者,下沉為地。”

“上升為天者,便是仙氣。下沉為地者,便是濁氣。”

“你飲這茶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一陣清香之氣,嫋嫋而起?這便是茶書中蘊藏的仙氣了。”

“當然了,這仙氣與謫仙煉出來的仙丹不可同日而語,可是也已經非常難得了。”

齊樂乾咳了一聲,繼續好奇的問道:“這仙氣,與老而彌堅,堅而愈久,又有什麼關係呢?難道仙人還管到房事上面去了?真是豈有此理。”

王綰忍不住微微點了點頭。

這話真是說到他心坎裡面去了。

誰知道石田立刻胸有成竹的說道:“齊兄,這你就錯了。我問你,為何人老了之後,便會一蹶不振?”

齊樂說道:“這有何難?人老之後,氣血兩衰。供養心肝脾肺腎,猶嫌不足,又哪有餘力做那種事?”

石田微微一笑:“那少年人為何又可以呢?”

齊樂說道:“石兄,你這就是明知故問了。少年人氣血旺盛,如同江水氾濫,一浪高過一浪。”

“你讓他宣洩尚且不足,又怎麼能禁止?”

石田又問道:“那你覺得,何謂仙人,何謂返老還童?”

齊樂瞪大了眼睛,忽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來:“在下明白了。”

老實說,齊樂和石田的演技不怎麼樣,但是他們的談話內容,讓王綰忽略了他們的演技。

石田一臉感慨的說道:“這藥茶之中,有那麼一絲絲仙氣。這一絲仙氣,當然不足以讓人返老還童,更不用說長生不老了。”

“但是,經常飲用的話,對人絕對有好處。至少可以補充氣血,重振雄風。”

齊樂有些不服氣的說道:“你這些話,可有證據嗎?”

石田微微一笑:“自然是有證據的。我問你,飲茶之後,有什麼感覺?”

齊樂想了想,說道:“口齒留香,提神醒腦。”

石田一拍大腿,說道:“這就對了,何謂提神醒腦?人老之後,氣血兩衰,因此昏昏沉沉,神志不清。”

“你飲茶之後,補足了氣血,自然精力充沛。精力充沛,氣血不虧,自然可以老而彌堅,堅而愈久。此種妙處,不可言說。”

齊樂啞口無言,很有風度的向石田行了一禮,說道:“聽君一席話,大開眼界,在下心悅誠服。”

這兩個人總算把李水要求的內容表演完了,都鬆了一口氣。

這一大段臺詞,他們可背了不少時間呢。

按照李水所說的,等他們表演完了之後,這藥茶應該就可以賣出去了。

然而,王綰卻不為所動。

石田有點沉不住氣了,乾笑了一聲,對王綰說道:“丞相大人,你要不要買一些藥茶?此茶可以令人老而彌堅……”

王綰忽然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他指著石田和齊樂罵道:“鼠輩,安敢如此羞辱老夫!”

“老夫素來方正,豈會整天想著這等齷齪事?更何況,老夫雖然年事已高,但是氣血旺盛,你們懂個屁。”

“來人啊,給我把他們打出去。”

立刻有兩個僕役從外面進來,推推搡搡的把石田和齊樂向外面趕。

王綰像是還沒有消氣,對著他們的背影喊道:“若非看你們是伏堯公子的人,我早已經命人將你們亂棍打死了。”

石田和齊樂抱頭鼠竄的逃走了。

離開王綰的府邸之後。齊樂呵呵笑了一聲,對石田說道:“怎麼樣?我早就說過了,謫仙的辦法,也未必管用。石兄,五鎰黃金,你可別忘了。”

石田和齊樂家境都不太富裕,這段時間掙了不少錢,但是五鎰黃金拿出來,也足以讓他們傾家蕩產了。

石田咬了咬牙,對齊樂說道:“謫仙說了,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要走遍所有的朝臣。或許丞相大人不需要,別的大人需要呢?”

齊樂呵呵笑了一聲,對石田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讓石兄輸得心服口服,畢竟是五鎰黃金,謹慎一點好。”

石田咬了咬牙,沒有說話。

按照官職高低的順序,他們去拜訪御史大夫馮去力了……

…………

石田和齊樂,正在馮去力那裡講他們的臺詞。而冷靜下來的王綰,有點心中不安。

他心裡像是長了草一樣。

食色性也,誰還沒有點需求呢?

權利他已經有了,位極人臣,這還不夠嗎?

食物也不缺少,而且自從槐穀子來了之後,美味的東西不知道吃了多少,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唯獨在美色上面,有些遺憾。

王綰出身貴族,年紀輕輕,便已經三妻四妾了。

他是嘗過那種滋味的,因此久久無法忘懷。

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的開始力不從心了。

有心無力的感覺很不好,快樂漸漸的離自己而去。

如果僅僅是快樂消失,倒也罷了。關鍵是,王綰是朝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

尤其是在自己的府邸,那是所有人的主人,是所有人的天。

王綰覺得自己很沒有面子。

為了掩人耳目,他故意買了幾個容貌美麗的少女。

可是這種欲蓋彌彰的行為,反而有更多的風言風語傳出來。

有時候王綰覺得自己的神志都快出問題了。

他走在府中,旁人明明沒有怎麼樣,但是他總覺得那些僕役的眼神之中,帶著一絲嘲諷,或者帶著一絲同情。

因此,王綰的脾氣變得很暴躁,會莫名其妙的責罰這些僕役。

他開始胡亂猜測,覺得自己不行的傳言,一定是那些少女傳出去的。因此……他打了一批,賣了一批。

王綰也不是沒有想過辦法。

他聽人說,嬰兒喝的東西,營養最豐富,因此秘密的請來了乳-母,不過喝了之後,倒也沒什麼功效。

他又聽人說,一些動物的能力比較強大,如果缺什麼補什麼的話,或許會……

因此,王綰的府邸,經常出現老虎的、馬的、豹子的、鹿的……

無一例外,都沒有效果。

後來又聽說,這東西講究以形補形。

於是王綰的府邸又出現了蛇羹,出現了龜湯……甚至蘑菇都要長條狀的。

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王綰已經快要心灰意冷了。

可是這種事,怎麼可能真的心灰意冷?

今天,他看到了希望。

首先,茶這種東西,喝了之後確實能令人提神,這個效果他已經驗證過了。

其次,這東西和槐穀子有莫大的關係。事實證明,槐穀子這個人雖然有些厚顏無恥,但是本事是有的,他做出來的東西,一般都錯不了。

因此,王綰動心了。

不僅是動心了,簡直是有點狂熱了。

他剛才把石田和齊樂趕走,無非是羞於在這兩個人面前承認罷了。

反正他們倆是茶樓的人,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

想到這裡,王綰把管家叫來了。

他對管家說道:“你立刻去找一個生面孔,和我府上沒有關係的生面孔。讓任何人都懷疑不到我們。”

管家聽的心驚膽戰,緊張的問:“主人,這是要幹嘛啊?”

一般情況下,主人這樣吩咐,肯定是要幹為非作歹的事了。

管家有點畏懼,這該不會是要殺人了吧?難道主人再也受不了了,要殺了馮去力?

就在管家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見王綰沉聲說道:“你派這個生面孔,去茶樓買一些茶回來。每一種茶都要買,記住,是每一種。”

王綰很聰明,他當然不會點名要買藥茶。

萬一將來藥茶的名聲傳播開來,管家又知道他神神秘秘的買過藥茶,那老臉往哪擱?

因此……王綰決定所有的茶都買一樣,如此一來,足可以掩人耳目了。

管家一愣,然後點頭說道:“是,小人明白了。”

王綰一聽管家明白了,頓時有點緊張。他做賊心虛的問道:“你明白什麼了?”

管家說道:“大人必定是覺得這茶確實不錯,所以想買一些帶回去。”

“不過,如此一來,就讓槐穀子得意了。主人不想丟了臉面,因此命人秘密買茶。”

“這樣一來,槐穀子無法得意了,而大人又得到了實惠。”

王綰滿意的笑了,他衝管家點了點頭:“你跟了我幾十年,果然最瞭解我啊。”

管家乾笑了一聲,對王綰說道:“那小人立刻去找人。”

王綰嗯了一聲,說道:“去吧。”

管家急匆匆地走了。

王綰又開始閉目養神。

他本來打算繼續揣摩馮去力的心思,但是這一次心亂如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他的思緒來回飄蕩,最後竟然落到剛剛買來的兩個小丫頭身上了。

不知道為什麼,王綰竟然有一種久違的衝動。

王綰心中大驚:莫非這就是藥茶的功效嗎?老夫剛才沒有喝,只是遠遠的嗅了一嗅,就立竿見影?

…………

馮去力把石田和齊樂趕出來了。

這兩個人很狼狽,抱著茶盒子灰頭土臉的走了。

齊樂說道:“石兄,我們還有必要繼續下去嗎?我真怕到了下一家,會被人殺了。”

石田說道:“放心,我們畢竟是伏堯公子的人,這些大人終究是要給一點面子的。”

齊樂嘆了口氣:“我只是賣茶的夥計啊,怎麼賣個茶,還要提心吊膽的,擔心被殺呢?”

一刻鐘後,這兩人又被李斯給趕出來了。

齊樂擺了擺手:“石兄,我真的不想去了。”

石田說道:“下一家是淳于博士,博士一向彬彬有禮,不會將我們怎麼樣的。”

齊樂想了想,這倒也是,於是嘆了口氣,跟著石田進了淳于越的小院。

淳于越確實彬彬有禮,雖然不熱情,但是也禮數週全,把他們請進去了。

這兩個人都鬆了一口氣,然後石田開始按照老套路,介紹藥茶。

“淳于博士,你可知道,這藥茶有一項功效,可以令人老而彌堅,堅而愈久。”石田活靈活現的說道。

已經說了一整天了,他這一套詞是越來越純熟了。

淳于越有點發愣,他看著這兩個人,心裡有點恍惚。

他們的話,怎麼聽起來有點怪怪的?

不會的,不會的,天底下沒有人這麼厚顏無恥,即便是槐穀子,應該也不會公開說這個的。

一定是我理解錯了,沒錯,一定是我理解錯了。

淳于越在心中使勁的叮囑自己。

石田看見淳于越一臉好奇的看著自己,和別的躲躲閃閃的朝臣並不一樣。頓時來了精神。

這……這可是一個潛在的客戶啊。

於是石田使出來百分之二百的力氣,賣力地介紹道:“博士,要知道人年老之後,氣血兩衰,在有些方面,可能會力不從心。不過不要緊,如今咱們有藥茶了。”

“這藥茶可以讓人溫飽思……啊,也不對,就是可以讓人精力充沛,不知疲倦,在床笫之間……”

淳于越忽然打斷他:“等一等。”

他站起來,走到石田跟前:“你的意思是說,這藥茶,是為房事助益的?”

石田快激動哭了,連連點頭。

跑了多少家?所有的朝臣都是一張冷漠臉。唯獨淳于越,是主動詢問的。

難得啊,太難得了。

石田覺得,今天自己要開張了。那五鎰黃金,保住了。

淳于越沉默了一會,又問:“是誰讓你們來賣茶的?是茶鋪的掌櫃,還是伏堯公子?或者是謫仙?”

石田愣了一下,心想:這個也需要說嗎?

不過,這藥茶的功效,裡面多次提到了仙氣。如果用謫仙的名號,或許更有說服力。

再者說了,這一套詞確實是謫仙教的。

於是石田很誠實的說道:“是謫仙令我等來的。”

淳于越緩緩地點了點頭,忽然咬牙切齒的說道:“好啊,好啊。槐穀子真是讓老夫大開眼界,一個人居然可以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居然光天化日,向老夫兜售這等東西。”

石田預感到事情有點不對勁。

但是已經晚了,淳于越大聲說道:“來人啊,取繩子來,將他們給我綁了。”

“滿朝文武,誰不知道老夫自從痛失愛妻之後,便不近女色,他槐穀子竟然來兜售這等東西。是何用意?是取笑老夫嗎?是戲耍老夫嗎?”

齊樂在旁邊快嚇尿了: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突然就這樣了?

我在秦朝當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