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說這死去的青蛙,為什麼能活過來呢?”扶蘇十分不解的問淳于越:“難道商君別院,真的掌握了長生之術?”

淳于越捋了捋鬍鬚,說道:“世間萬物,有生便有死,此乃自然之道也。商君別院逆天改命,有違天道啊。”

扶蘇說道:“如此說來,師父覺得他們確實在推演長生術了?”

淳于越嗯了一聲:“多半是如此了。不過,長生之道,何其艱難,他們可能只是開了個頭而已。這段時間,我們要密切關注商君別院。”

“若他們的試驗引起天崩地裂,旱洪蝗三災,那便是天地發怒了,我們一定要設法制止。”

“否則的話,長生術還沒有研製成功,我大秦已經灰飛煙滅了。”

扶蘇鄭重的點了點頭。

他和淳于越對視一眼,兩個人都一臉嚴肅,彷彿天下興亡,已經落在他們兩個肩膀上了。

…………

李水和李信已經準備回到大秦了。

統治孔雀國,比他們想象的要容易,而且要容易得多。

這裡的百姓好像不介意國王是誰,官吏是誰,只要有一口吃的就行。

後來李水才知道,孔雀國的百姓覺得,人世間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而已,大家只是活在夢中。

等死了以後,才能到真實世界。

因此,這裡的百姓十分溫順,能湊合著活下去就行了。反正死了以後能去天堂。

於是,李水和李信留下來了一些將領,負責鎮守各方,維持治安。

剩下的人,班師回朝。

在回咸陽城的路上,發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在經過西域的時候,唯一被俘的匈奴貴族,忽然看到了自己的族人。

在西域,有無數的匈奴人從原本的牧民變成了礦工。

匈奴貴族看到這些族人之後,內心深處忽然燃起來了一絲希望。

他本以為自己的族人已經死絕了,沒想到今天才發現,原來匈奴人還有很多。

如果他振臂一呼,這些匈奴人肯定會再次席捲天下,到那時候,北方草原就又是匈奴的了。

而他,也會從一個普通的貴族,變成匈奴的單于。

無論是成是敗,總比作為一個俘虜,被押送到咸陽城好多了。

想到這裡,匈奴貴族熱情高漲,晚上的時候偷偷逃跑了。

這裡是他的家鄉,他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朝著草木茂盛處一鑽,蹤跡全無,居然躲過了搜捕。

第二天天亮,負責看押匈奴貴族的秦兵才發現這傢伙不見了。

這些秦兵戰戰兢兢,前來向李水請罪,沒想到李水哈哈大笑,安慰他們說道:“無妨,不過是走脫了一個人而已,以後可要千萬警惕啊。”

這幾個秦兵感激涕零,拜伏在地,不住地行禮。

李水拍了拍他們的肩膀,讓他們離開了。

李信對李水說道:“槐兄,你這一招對於收買人心,倒是大有效果。不過……匈奴貴族已經跑了,是不是立刻派人捉拿?”

李水撓了撓頭:“不好抓啊。草原上地廣人稀,他隨便找個地方一藏,我們就算找上幾十年也找不到。”

“為了尋找一個人,需要數萬人奔波。那要耗費多少金銀糧草?得不償失。”

李信說道:“不然,若此人挑起內亂,可就不是耗費一些糧草金銀的事了。”

李水笑眯眯的說道:“李兄放心,這個人挑不起內亂來。不信的話,咱們試試看?”

李信眉頭緊皺:“這要是試錯了,可不是輸了一個賭約那麼簡單。天下大亂,這代價太大了。恐怕咱們兩個都要人頭落地啊。”

李水說:“李兄放心,我有免死金牌,怕什麼?”

李信:“……”

你有免死金牌,我特麼的沒有啊。

李水看見李信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很同情的說道:“李兄。昔日你三個月攻滅匈奴,乃滔天之功也。為什麼就沒想起來向陛下要一塊免死金牌呢?”

李信嘆了口氣:“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現在要免死金牌也來不及了。”

李水一臉同情的說:“這一次我們接連滅掉了孔雀國和匈奴國。也算是大功一件,你可記得向陛下要金牌啊。”

李信苦著臉說道:“槐兄,你是不是在拿我尋開心?現在匈奴貴族跑了,有可能煽動匈奴人謀反,我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我還要金牌?”

李水想了想,說道:“既然李兄如此擔心,那我就幫李兄一把。全軍停留下來,在這裡修整十日,這十日之內,你儘管去搜捕那匈奴貴族,如何?”

李信皺著眉頭說道:“十日時間是不是太短了?”

李水搖了搖頭:“不短,足夠了。”

李信嘆了口氣,就去安排人手了。

在他看來,十天那是肯定不夠的,不過也沒關係,找不到這個人,他是不會離開了。

李信走了,李水乾脆在西域各大礦場逛起來了。

項伯聽說謫仙到了,激動不已,連夜趕了幾百里路,拜見李水。

李水問項伯:“你近日在西域有什麼收穫啊?”

項伯慚愧地說道:“這幾個月,只找到了一座金礦,幾座煤礦而已。慚愧的很。”

李水身邊的侍衛一臉懵逼:這還不行嗎?還想怎麼樣?

李水哦了一聲:“看來那世所罕見的礦藏,你始終沒有找到啊。”

項伯嘆了口氣:“是,小人始終沒有找到。不知道謫仙能不能提點一二,讓我有個方向。”

李水想了想,說道:“此物應該很黑,很粘稠,有刺鼻之氣,但是經過煉化之後,可以用來燃燒,效果很好。”

項伯連忙記下來了,然後又很虔誠的問:“那此物大約在什麼地方呢?”

李水說道:“西域絕對是有此物的,它多半深埋在地下。不過,有些地方埋藏較淺,在地表也能找到蹤跡。”

項伯應了一聲,然後又和李水聊了幾句,就急匆匆的走了。

項伯想要儘快尋找到這件神物,找到了之後,就能集齊最後一枚獎牌了。等獎牌齊全之後,就可以換取一次謫仙在朝堂上求情的機會。

項伯打算到那時候,主動坦白自己的反賊身份。

有謫仙求情,項伯相信自己能活下來。而且自己是尋找礦藏的能手,應該不會過得太差。

即便日子不像現在這麼好,可畢竟能踏踏實實的生活,也已經很不錯了。

…………

李信帶著數萬人,每隔幾十米站一個人,拉網式的在草原上大排查。

而周邊的瞭望崗哨也警惕起來了,不少秦兵端著望遠鏡,觀察周圍。只要有可疑人物一露頭,立刻有騎兵趕過去盤問。

草原上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了。

礦上開始出現了一些謠言。

有人說,大秦對匈奴人終究還是不放心,這是準備著要滅掉匈奴了。

好在李水這幾天有事沒事就去巡視,對匈奴人並無敵意,匈奴人的心才稍稍放鬆了一些。

有些匈奴人大著膽子問出來,問李水:“謫仙,今日草原上到處都是兵卒,這是要打仗嗎?”

這話是明知故問了,匈奴國已經被滅了,草原的地盤盡歸大秦,在這裡怎麼打仗?根本是無仗可打。

那麼秦兵在這裡,就只能有一種解釋了,要斬草除根。

畢竟,秦兵有前科啊,之前不是坑殺了趙國四十萬降卒嗎?

李水瞭解到匈奴人的疑慮之後,呵呵一笑,拿出照片來,對他們說:“只是在捉一個反賊罷了。”

照片中的人,就是那匈奴貴族。

李水介紹說:“此人跟隨沙提烈和冒頓,跑到西方建立了一個匈奴國。想要打回咱們大秦來。沒想到我們還沒出手,他們就自相殘殺,稀裡糊塗的滅國了。”

“這個匈奴貴族,被我們俘虜了。但是走到這附近的時候,他逃跑了,因此我們正在搜捕他。”

周圍的匈奴人聽了這話之後,個個義憤填膺。

他們個個叫嚷著說:“咱們好容易過了幾天好日子,這些人又想要挑起爭端了,真是太可恨了。”

匈奴人,那有什麼民族觀念。

之前和大秦對峙的時候,他們就沒把大秦當外人,後來匈奴滅亡,他們在秦人開辦的礦場做工,發現生活比往日要好的多了。

因此,他們更加熱愛大秦了。

現在只要肯賣力氣,一日三餐都有著落,可以吃飽穿暖,可以生兒育女。

不用擔心頭領徵兵,不用擔心說不定哪天就戰死了。

這……這簡直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

現在怎麼回事?有個匈奴貴族,想讓大家倒退回去?

繼續回到草原上,放牧牛羊,受部落首領壓迫,過著奴隸一樣的日子?

那不是瘋了嗎?

於是這些匈奴人紛紛表示,一定會盡快幫謫仙抓到這個人。

李水滿意的點了點頭。

…………

五天過去了,匈奴貴族終於沉不住氣了。

這些天,他一直在東躲西藏。在躲藏的過程中,他也在觀察周圍的形勢。

最後他把目標選在了一個煤礦上面。

因為這煤礦中秦人守衛最少,只有區區三十人而已,剩下的都是匈奴礦工。

匈奴貴族看見礦工每天早晨下井,晚上上來,每個人身上漆黑一片,像是從地下爬出來的鬼魂一樣。

匈奴貴族不由得在心中感慨:這些秦人,真是狠毒啊。他們不知道挖到了多麼可怕的地方,竟然逼著我匈奴族人做這種事。

其實,匈奴貴族才不關心族人是不是生活在地獄中。之前他喝酒吃肉的時候,也沒有關心過族人有沒有糧食。

只不過現在……如果族人生活的不好,那就有機可乘了。

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匈奴貴族趴在草地上,匍匐前進,用了幾個時辰,終於爬到了匈奴人的營地中。

這裡有一間大屋子,裡面有一列石頭壘成的矮榻,上面鋪了稻草,匈奴人就躺在這稻草上面。

條件很簡陋,但是比以前的帳篷不差。

匈奴貴族在牆角摸索了一會,找到了打火石,把油燈點亮了。

燈光驚醒了這裡的匈奴人。

他們睜開眼睛,好奇的看著匈奴貴族:“你是誰?”

匈奴貴族清了清嗓子,用盡量高貴的表情說道:“匈奴單于已死,貴族死傷殆盡。我是血統最純正的了,你們尊我為單于,我帶著你們重振匈奴的威風。”

矮榻上的匈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們交頭接耳,紛紛說道:“此人,好像有點像啊。”

“不是有點像,分明就是他。”

“想不到。他竟然自己撞過來了,真是老天有眼。”

匈奴貴族沒有聽明白這些匈奴人的話,但是他大概瞭解到了,這些匈奴人似乎認可了自己的身份。

認可了身份就好啊,認可了身份,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多了。

匈奴貴族正在思索的時候,忽然一道白光閃過。

他看見有匈奴人從牆角拿起來一柄磨得鋥光瓦亮的鐵鎬。剛才的白光,就是鐵鎬反射油燈造成的。

匈奴貴族一愣,衝這人笑了笑:“也不用這麼著急,我們起事還需要再準備準備。”

那匈奴人愣了一下,淡淡的哦了一聲,但是沒有被鐵鎬放回去。

匈奴貴族忽然意識到這裡的氣氛有點不對勁。

他畢竟是貴族,見識過不少市面,現在藉著油燈的亮光看了看,發現不少匈奴人都在不懷好意的看著他。

匈奴貴族心中一凜,心想:莫非這些人投靠了秦人?做了可恥的叛徒?

生死關頭,匈奴貴族的腦筋轉的極快,他低聲說道:“外面還有我的兩個同伴,你們稍等片刻,我把他們叫進來,一塊商議大事。”

屋子裡的匈奴人聽說還有同夥,頓時就不忙著動手了。

而匈奴貴族趁著這個時間,轉身出了這間屋子,向著茫茫草原,一路狂奔。

只是他跑了沒多久,後面就想起來了一陣呼喊聲。

那些匈奴人意識到不對勁了,已經報告了守衛。

匈奴貴族跑的氣喘吁吁,一邊跑,一邊在心中咒罵:想不到我匈奴,竟然出了如此多的無恥之徒,若非他們,我匈奴定然能夠復國啊。

匈奴貴族心中,忽然生出來了一絲悲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