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一套組合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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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李信的囂張要求,吳敬想也沒想就直接拒絕了。
他吳敬眼看要做儒學領袖的人了,怎麼挨耳光?就算要挨……那也不能當眾說出來啊。
李信見吳敬拒絕了,有點詫異:“吳大人竟然不肯嗎?”
吳敬有點納悶:老夫不肯,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你這麼奇怪做什麼?倒好像有人很喜歡被你打耳光似的。
李信嘆了口氣,十分惋惜的說道:“若吳大人不肯,那本將軍可幫不了你了。過幾天如果在報紙上看見儒者內訌的訊息,可不要驚訝啊。”
吳敬:“……”
他思索了一會,然後對李信說道:“李大將軍別忘了,淳于博士可是你姐丈,儒學內訌,對他的名聲也有損。”
李信哈哈大笑:“淳于越名聲有損,關我屁事?”
吳敬:“……”
旁邊的儒生和博士都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覺得這是個無解的問題。
是啊,這個李信向來不大尊重淳于越,尤其是和槐穀子狼狽為奸之後,更是添了厚臉皮的本事。有事沒事就要折騰淳于越一番。
這一次能讓淳于越難堪,他恐怕樂意至極吧?
最後吳敬只好咬了咬牙說道:“清者自清,大將軍請便吧。”
然後他一甩袖子走了。
儒學內訌,丟人的是所有儒者。而挨耳光,丟人的是他吳敬自己。
這樣一比較……還是大家一塊丟人吧。
吳敬甩袖子走了。
李信站在原地,笑嘻嘻的看著他的背影。
那兩個記者問李信:“大將軍,咱們真的要報道儒者內訌嗎?”
李信搖了搖頭:“咱們這次行動,只針對吳敬一人,不必牽扯到淳于越。哼哼,我欺負淳于越,那是一回事。別人若欺負淳于越,那是不把我李信當回事了。”
記者紛紛豎了豎大拇指,恭維道:“李大將軍真是看的明白。”
恭維完了之後,這兩個記者又好奇的問:“然而……我們怎麼針對吳敬呢?”
李信沉思了一會:“這個,我得去商君別院,和槐兄商議一下。”
…………
淳于越正在家中看書。
管家淳于甲猶猶豫豫的走進來,對淳于越說道:“主人,李信一直在府外徘徊,不知道意欲何為,或許又要來祭拜夫人。”
淳于越淡淡的說道:“即便他來祭拜也無妨,老夫知道他的心思,左右不過給我一些難堪罷了。我自不往心中去,他又能奈我何?”
淳于甲應了一聲,然後好奇的看著淳于越。
他發現,不知不覺間,淳于越已經做到看淡一切不計較虛名了。
以前淳于越確實是大儒,確實為人寬厚,彬彬有禮,持身甚正。但是……但是就是好名,唯恐別人詆譭了他。
但是現在的淳于越,彷彿已經超凡入聖了。
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啊。
但是淳于越竟然做到了。
淳于甲看著主人,忍不住想:主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真是太厲害了。
而淳于越顯然也注意到自己的變化了。
他有些感慨的想:原來這便是君子的境界,我是何時達到的?好像是在商君別院聽了幾節哲學課之後達到的。
進而淳于越又想到:昔日謫仙厚顏無恥,會不會是表象,其實是已經達到了人不知而不慍的境界?
淳于越想了一會,然後又使勁搖了搖頭:呸,那傢伙是真的無恥。
…………
“這無恥之徒,真是氣煞老夫也。”吳敬一邊走,一邊在心中痛罵。
身後的那些儒生乖乖的跟著他,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那兩個被抓的記者怎麼辦?”
吳敬一愣,這才想起來,自己匆匆離開淳于府,是因為有兩個記者被抓了,不得不溜走,去處理這件事。
吳敬想了想,對身後的儒生說道:“立刻出一份告示,就說這兩個記者品行不端,我們也受到了矇騙,即日起,將他們從報社開除。”
身後的儒生連連點頭。
吳敬又說道:“除此之外,還要向他們的家人索賠。”
儒生們都愣了一下:“索賠?”
吳敬嗯了一聲:“這兩個記者,壞了我們的名聲。導致我們報紙銷量下跌,他們應當賠償我們的損失。”
“其實,錢是小事,我們這是要告訴百姓。我們報紙也是受害者,被這兩個記者給害了。他們痛罵記者,可不要牽連到我們身上。”
儒生們紛紛點頭,說道:“原來如此。”
他們表面上覺得吳敬的辦法很好,但是心裡面,都有點嘀咕了。
這兩個記者,畢竟是為咸陽日報辦事的啊。
他們這次出了事,確實自己有錯在先。可你不保他們也就算了,怎麼還落井下石呢?
等下一次我們被揪住了小辮子,是不是也要這樣?
甚至下次我們沒有錯,是被人捕風捉影的誣陷了呢?
吳敬不知道,在這一瞬間,咸陽日報,人心浮動起來了。
…………
商君別院,李信把躺椅上的李水叫醒了。
他有點不爽的說:“我在外面為了你的大婚忙前忙後,你卻在這裡睡大覺?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李水打了個哈欠:“這沒辦法,誰讓你娶妻太早呢?如果你認識我之後再娶妻,我也幫你忙前忙後。”
李信在旁邊坐下來,一邊吃西域送來的葡萄乾,一邊說道:“有個事,需要你給想個辦法。”
李水切了個西瓜:“什麼事?”
李信把吳敬那夥人的事說了一下。
李水聽完之後笑了:“這還不簡單?”
“最近我和伏堯公子商議了一下,伏堯公子認為,以後大秦日報,應該走高階路線,報道一些大事,真事,有影響的事。”
“諸如陛下有了什麼詔書,哪位朝臣犯了罪,誰彈劾了誰。百姓們受到了誰的欺壓,務必做到真實。”
李信哦了一聲,說道:“這個我也聽說了。”
李水微微一笑:“然而我認為,一些捕風捉影,雞毛蒜皮的奇聞,百姓們也喜歡看。”
李信連連點頭:“不錯,不錯。百姓們最喜歡這種小道訊息。”
李水說道:“因此,我和伏堯公子商議了一番。再創辦一份報紙,專門報道小事,捕風捉影的事,不確保真實性。要在每一條新聞面前,都加上一句……據說,或者據傳聞。”
“當然了,也不能全然胡編亂造,而是在事實的基礎上,稍加暗示,讓百姓能體會到其中的意思便可以了。”
“百姓也知道這報紙是什麼水準,就聽個樂呵而已。真正的瞭解大事,還得大秦日報。”
李信眼睛一亮:“這個倒是挺有意思啊。”
李水說道:“若李兄有意的話,不如拿出一部分錢來出資。我們商君別院提供技術。這報紙的名字就叫……將軍小報。”
“小報?”李信有點不樂意。
李水解釋說:“這個將軍,自然指的是李兄你了。這個小報,並不是說報紙小,而是說……報道的都是小事。”
李信聽李水解釋了一會,忽然回過味來,對李水說道:“我今日是來問怎麼抹黑吳敬的,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李水笑眯眯的說:“咱們聊著聊著,這將軍小報第一期的內容不就有了嗎?”
隨後,李水低聲耳語了幾句。
李信的眼睛越睜越大,然後向李水豎了豎大拇指:“槐兄,你真是個人才。”
…………
吳敬正在咸陽日報思考對策。
他接連叫來了幾個人,開始開會。
吳敬問道:“如今大秦日報,正在詆譭我們。看來謫仙已經反應過來了,想要和我們鬥上一鬥。諸位有何良策啊。”
有人冥思苦想了一陣,說道:“在下倒是有些想法。”
吳敬點了點頭:“但說無妨。”
那人說道:“之前那兩個記者坑騙人錢財的事,證據確鑿,是洗不乾淨了。吳大人主動與他們斷絕關係,確實是一招妙棋。”
“但是在下覺得,大秦日報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窮追猛打,緊追不捨。”
吳敬說道:“是啊。若他們窮追不捨,我們就被動了。”
“不反駁他們,等於是預設了。反駁他們,等於是讓百姓一遍一遍的想起來,我們咸陽日報社出了兩個敗類。”
那人又說道:“因此在下覺得,此事應當換個角度去想,我們應該丟擲另一件事來,轉移百姓的注意力。”
吳敬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有道理。就譬如心愛的小妾死了,傷心欲絕。最好的辦法,是再買兩個美人。”
周圍的儒生都面色古怪。
吳敬自知失言,連忙乾咳了兩聲,說道:“那具體要丟擲什麼事來呢?”
儒生們想了想,有人說道:“我覺得,目前最要緊的,是把百姓的注意力,回到謫仙坑騙保險上面來。這是他的死穴。”
吳敬點了點頭:“不錯,那我們應當繼續採訪劉季,看看還能不能從他身上挖出些什麼來。另外,那個雍齒也酌情采訪一下。”
儒生們都面露難色:“雍齒已經上過一次當了,還會再上當嗎?”
吳敬說道:“咱們不是已經把那兩個記者開除了嗎?你們儘管去,如果被他打了,那更是好材料。”
記者們:“……”
吳敬說道:“凡是被打了的人,都有獎勵。按照醫藥費十倍賠付。”
記者們眼睛一亮,頓時興奮起來了。
捱打,還能掙錢?
他們開始搜腸刮肚,思考用什麼尖酸刻薄的語言,激怒雍齒。
這時候,有個夥計跑了進來,對吳敬說道:“大人,大人,最近新出了一份報紙,叫做將軍小報。”
“叫什麼?”
“將軍小報。”
“哈哈哈哈。”
在場的人都笑起來了,屋子裡面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吳敬笑呵呵的說道:“這報紙,一聽就不怎麼樣啊。”
夥計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是不怎麼樣,都是些捕風捉影的事情。不過……裡面提到了大人。”
吳敬一愣:“還提到我了?拿過來看看。”
夥計把報紙遞給了吳敬。
吳敬看了一眼,頓時氣的連連跺腳:“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儒生們看了看夥計,夥計心領神會,也給了他們幾張。
報紙翻開,上面有加粗加黑的字型印著:吳敬疑似自領耳光。
這標題很顯眼,引得人忍不住看下去。
然後下面是一段文字:據可靠訊息,吳敬有可能挨李信大將軍的耳光。
據說,當時在淳于越府邸之外,兩人起了一番衝突,眾目睽睽之下,李信大將軍邀請吳敬挨耳光。吳敬沒有立刻答應,但是有沒有偷偷答應,暫時還不知道。
本報會繼續跟進。另外,有不願意透露姓名的人士說,吳敬大人今日的臉有些微紅,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悄悄捱過打了。
儒生們看完之後,都露出來一副便秘一樣的表情。
這小報……太損了。
通篇都是據說,據傳聞,小道訊息加上猜測,一點實錘沒有。
你說它是造謠吧,它說的也是真的,畢竟今天在淳于越家外面,確實起衝突了。李信也確實要打吳敬的耳光,吳敬也確實拒絕了。
但是這小報的用詞……唉。
吳敬把報紙團成一團,對夥計說道:“查,立刻給我查,這報紙是誰辦的。”
夥計乾咳了一聲:“大人,在夾縫當中寫著呢。”
吳敬把報紙展開,發現報縫裡面有一些小字:
此報由李信大將軍出資承辦,百姓可以來提供線索,一旦錄用,獎勵五十文。
另外,此報設有廣告位,咸陽商戶,可前來洽談業務。
地址:謫仙街與長生路交口,東行一百丈,大麥糕點對過。
吳敬氣的冷笑連連:“好啊,好啊。李大將軍,竟然如此羞辱我。來人啊,給我派出記者,狠狠的挖李信的黑料。”
記者們都乾咳了一聲,紛紛勸說吳敬:“大人,切不可亂了方寸啊。我們的矛頭,應該對準謫仙才是。”
“大人,李信那人,厚顏無恥,什麼時候在乎過臉面?咱們就算報道了他,他也不在乎啊。”
“大人,李信乃武夫也,真要把他惹急了,咱們恐怕有點危險啊。”
儒生們七嘴八舌,最後吳敬算是聽出來了,這些人是怕了李信了。
忽然,吳敬心裡有點不安:這李信,和槐穀子、伏堯走得很近,這報紙真的是他自己辦的嗎?
他為什麼辦這一份報紙?會不會是專門用來抹黑我的?而且這報紙上的文章說,將來還要繼續跟進報道?
吳敬的心咯噔一聲:這東西,不會每天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