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李斯到了李水的住處。

之所以用了這麼長時間,是因為李水的住處,居然也收門票。

這差點把李斯氣死。

在商君別院收門票也就算了,怎麼到了這裡還收門票?

他嚴重懷疑看門人是故意的。

兩人爭執了很久,看門人終於讓了一步,讓李斯進去了。

歷盡千辛萬苦,李斯終於見到了李水。

他見到李水的第一句話,就是吐槽收門票的看門人,連自己本來要乾的事都給忘了。

李水聽了之後,連忙向李斯道歉,表示自己馭下不嚴,讓李斯受苦了。

兩人不疼不癢的寒暄了一番。

然後李水暗暗的想:看來價格定得太高了?可惜了,快要離開這裡了,沒辦法再撈一筆了。

李水乾咳了一聲,問李斯說道:“廷尉大人忽然造訪,還是不是有設麼事啊?”

李斯哦了一聲,說道:“差點忘了正事。”

他笑眯眯的湊過來,神神秘秘的說道:“謫仙,老夫可是救了你一命啊。”

李水納悶的看著李斯:“此話怎講?”

李斯把供詞拿出來了。

李水看完之後,納悶的問李斯:“所以呢?廷尉大人怎麼救我的命了?”

李斯說道:“這還不明顯嗎?如果張良被抓了,肯定會牽連到謫仙啊。到時候謫仙能擺脫干係嗎?就算可以包脫干係,也得惹上一身騷。麻煩不斷啊。”

李水笑嘻嘻的說:“廷尉大人覺得,我怕麻煩嗎?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無所畏懼。”

李斯瞪了瞪眼,有點無可奈何。

是啊,只是張良有可能私通東夷人而已。

這和謫仙有什麼關係?謫仙會怕嗎?他肯定不會怕,多少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

李斯發現,自己手中看似很重要的證據,其實對於謫仙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李斯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所以……老夫匆匆來訪,告訴你這麼一條重大的訊息,你就不會有所表示嗎?”

李水:“……”

鬧了半天,這老傢伙是來要好處的?

李水有點無語:要好處你早說嘛,我還以為你是來威脅我的呢。

李水乾咳了一聲,問道:“請問廷尉大人,我表示了之後,你又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呢?”

李斯說道:“這個簡單,那些東夷人頭腦簡單,回答審問的時候,往往前言不搭後語,我隨便用一些小技巧,就能指控他們故意誣告張良。”

“到時候,謀反的人,被控制在東夷人這裡,不會牽連到張良,自然也就不會牽連到謫仙了。”

李水點了點頭:“高,實在是高。”

李斯幽幽的說道:“所以呢?”

李水說道:“那廷尉大人,希望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好處呢?”

李斯:“……”

這種事,真的有點難以啟齒啊。任何一個要臉的人,都不會這麼赤裸裸的說自己的要求。

但是李斯也知道,反正槐穀子不是什麼要臉的人,那自己也就沒必要要臉了。

於是李斯說道:“我希望謫仙能幫我免除一些欠款。”

李水一愣,納悶的問道:“你說什麼?”

李斯:“……”

媽蛋,老夫的意思不是很明顯嗎?連這都聽不懂?

李斯耐著性子說道:“老夫希望著謫仙,能幫我免除一部分欠款。當然,不用全部免除,只要一部分就可以了。”

李水好奇的問道:“什麼叫免除欠款?”

李斯心裡憋著火:“謫仙,你不要欺人太甚啊。”

李水乾笑了一聲:“廷尉大人也知道,本仙來自窮鄉僻壤的楚地,對秦人的一些語言不太熟悉。”

“這畢竟是涉及到很多錢的大事情,最好問清楚,萬一因為溝通不暢,讓廷尉大人遭受了損失,那就不好了。”

李斯微微一愣,覺得這話好像也有些道理。

於是他點了點頭,對李水說道:“好,那老夫就說的明白一點。”

“之前老夫欠了謫仙一些錢,現在老夫用審訊東夷人作為交換,希望以後能少還一部分。”

李水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原來就是賴賬啊。”

李斯:“……謫仙,你不要說的如此難聽。”

李水撓了撓頭:“可是……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李斯想了想,說道:“或許可以這樣。你花錢買我這一條訊息,我拿到錢之後,還給你商君別院,作為歸還欠款,如何?”

李水乾咳了一聲:“何必如此麻煩?賴賬就賴賬,本仙又沒有說什麼。”

李斯呵呵笑了一聲:“老夫還真的不想賴賬。萬一這訊息被將軍小報聽去了,添油加醋,說老夫欠錢不還,老夫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李水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廷尉大人憂慮的對啊。”

隨後,李水和李斯商議了一下,最終定價一千萬錢擺平這件事。

李水寫了一千萬的欠條交給李斯。

李斯又立刻把欠條還給了李水,而李水馬上又給李斯寫了還款一千萬的收據。

李水嘆了口氣:“咱們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嗎?”

李斯幽幽的說道:“謫仙不要如此粗魯,咱們這是為了安全起見,免得日後說不清楚。”

隨後,李斯懷揣著收據,笑眯眯的走了。

雖然一千萬錢,對於自己的欠款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

但是李斯看到了希望,或許……可以用這種方式,慢慢的把錢還上也說不定。

以後有的是機會“幫助”謫仙。

就算沒有機會,也可以創造機會嘛。

李斯越想越開心,不由得笑出聲來了。

…………

關於東夷人的判決,很快下來了。

按道理說,東夷人謀反,那是死路一條。

但是嬴政覺得,這謀反簡直如同兒戲一般,哈哈一笑,也就罷了,不值一提。

於是,東夷人全族被罰做苦役。

東夷人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卻全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對他們這種膀闊腰圓,力大無窮的人來說,罰做苦役,根本不叫懲罰。

如果罰他們讀書識字,那才是痛苦呢。

而齊魯兩地的書商,立刻抓住了商機,找了幾個落魄文人,迅速的攢了一本書,名字就叫:東夷謀反記。

走的時候搞笑的路子,結果大獲成功。

而嬴政已經下令啟程了。

全體官兵上了火車,日行千里,迅速的向咸陽城中趕去。

…………

商君別院,未央正痛苦的躺在床上。

她早產了。

本來按照李水計算的日子,無論如何也能趕回來的,只是沒想到,未央會早產。

幸好商君別院一直按照李水的囑咐,給未央吃一些有營養的東西,並且適時加強鍛鍊,所以未央的情況並不危急。

很快,按照既定的程式,接生開始了。

只是穩婆進去了不到一刻鐘就出來了,然後說道:“不行,我要的東西都沒有準備齊全。”

等在我外面的人好奇的問:“你要什麼東西?”

穩婆說道:“因為公主是早產,所以腹中胎兒魂魄不全,所以我要一隻銅鈴來招魂。”

商君別院的匠戶立刻去找銅鈴。

相里竹幽幽的問:“找到銅鈴之後呢?”

穩婆又說:“找到銅鈴之後,要從東方一路搖著走過來,一直走到公主近前。”

相里竹說道:“公主要生了,你這時候卻去搖鈴鐺?你不是要害死公主嗎?”

穩婆跺了跺腳:“你是年輕的姑娘,不懂這些事,你就不要摻和了。”

旁邊有一些年老的匠戶說道:“竹姑娘,我們都經歷過這種事,確實有這樣的說法。”

相里竹:“放屁,為了讓公主順利生產,近來我研究了多少孕婦?”

“早產何等兇險,哪有時間搖晃什麼鈴鐺?有很多女子,就是比這種愚昧無知的東西,耽誤了事情,枉送了性命。”

相里竹說道:“醫學院的人,跟我來,我們親自給公主接生。”

穩婆快哭了:“竹姑娘,你一個黃花閨女,懂什麼接生?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事,萬一出了事情,這個責任誰擔待的起?竹姑娘,你就聽我一句勸,咱們……”

相里竹看著她,冷冷的說道:“叫我豐田候。”

穩婆一愣,這才忽然想起來,相里竹是有爵位在身的。

只不過他總是和匠戶混在一起搞研究,絲毫沒有豐田候的架子,所以大家都忘了。

現在相里竹自稱豐田候,穩婆哪還敢多嘴多舌?

可是……萬一未央出了差錯呢?

她這個穩婆,可是世代相傳,專門負責給皇家接生的。

萬一未央這一次出了差錯,相里竹固然難辭其咎,她這個穩婆就能逃過去了嗎?

她是穩婆,卻讓相里竹代勞接生。那麼她就有罪。

相里竹沒有李水穩婆,直接帶著人進去了。

穩婆好了咬牙,立刻吩咐跟班說:“快去找丞相來。”

跟班也知道事情緊急,飛跑著去了。

很快,王綰坐著馬車急匆匆的來了。

他已經老了,這一路上幾乎被飛馳的馬車顛散了架。

下了馬車之後,王綰甚至來不及喘勻氣息,就急匆匆的問:“如何了?如何了?”

穩婆快哭了:“豐田候不許我招魂,自己去接生了。”

王綰跺了跺腳:“這不是胡鬧嗎?”

他對穩婆說道:“你立刻進去,接替豐田候接生。至於豐田候,只讓她在旁邊協助便可以了。”

有了丞相的命令,穩婆就顯得有自信多了。

她正要進去,但是被守門的兩個人給攔住了。

那兩人淡淡的說道:“豐田候有令,你身上不乾淨,不許你進去。”

穩婆:“……”

有這樣侮辱人的嗎?

那兩人又拿出一張紙來,遞給穩婆說:“按照賬面的程式,進行消毒,然後才能進去。”

穩婆看了看丞相,丞相點了點頭。

這時候,又一輛馬車到了。

是聽到訊息的伏堯。

伏堯跳下馬車,一眼就看到了王綰,連忙問:“丞相,我阿姊呢?”

王綰把大概情況說了一遍。

伏堯,自然是相信相里竹的,但是躺在屋子裡的畢竟是自己姐姐,關心則亂,有時候難免要寄希望於鬼神。

他對穩婆說道:“你在這裡閒著也是閒著,先去招魂吧。”

穩婆:“?”

我怎麼就閒著也是閒著了?

不過仔細想想,伏堯公子說的也沒錯。

她留在這裡,好像確實什麼也幹不了了。那倒不如去招魂,等招魂回來,再進去把魂魄放在胎兒身上。

於是穩婆消了毒,拿著銅鈴去東邊了。

她搖晃著鈴鐺,念著咒語,迅速的走了回來。

等她走到門口要進去的時候,又被守門的人攔住了。

穩婆納悶的問道:“為何還要攔著我?”

守門的人說道:“你需要消毒。”

穩婆:“……我已經消過毒了。”

這兩人幽幽的說:“可是你剛才在外面走了一圈,而且摸到了髒兮兮的銅鈴。”

穩婆有點無奈的看向王綰。

王綰也有點無語,不過他知道相里竹在商君別院地位超然,這兩個守門人的意見,顯然就是相里竹的意見。

於是王綰說道:“罷了,你就去消毒吧。”

穩婆說道:“可是。我的手離開鈴鐺之後,好容易抓來的魂魄就逃走了。”

王綰看向伏堯,為難的說道:“這個……”

伏堯卻看向穩婆:“你這魂魄,是隨便找來的嗎?”

穩婆一愣:“這個……”

伏堯說道:“謫仙與公主的孩子,將來必定大富大貴。這魂魄應在誰身上,應該早就註定了吧?”

“你從裡邊隨便住一個魂魄過來,會不會太草率了?萬一弄錯了怎麼辦?”

伏堯問這話,純屬好奇,但是穩婆已經被問懵了。

她只好勉強的解釋說:“這個……我剛才唸了一些咒語,這些咒語可以幫我分辨哪個是真正的魂魄。”

伏堯哦了一聲:“原來如此。”

穩婆對伏堯說道:“那……奴婢可以進去了嗎?”

伏堯搖了搖頭:“先消毒吧。”

穩婆快哭了:“可是我的手不能離開鈴鐺。”

伏堯說道:“那就帶著鈴鐺一塊消毒。”

穩婆只好一臉委屈的開始消毒,然後嘴裡嘟囔著:“如果因為豐田候耽誤了未央公主的事,這可賴不到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