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相機拍照的時候,是有閃光的。

馮去力顯然注意到了這閃光。

他看到了遠處的攝影師,頓時心中一凜:糟了,被人拍下來了。

那攝影師是謫仙的人,這人不知道會給自己起什麼樣的惡名,不過肯定不是好名聲就對了。

馮去力心裡有點緊張,於是扭頭看了看馮甲。

馮甲心領神會,向旁邊的攝影師囑咐了一句。

馮去力帶來的攝影師,同樣拍了一張照片。

而且瞬間想好了一個題目,這照片說:專程請罪的御史大夫,終於等到了姍姍來遲的謫仙。

馮去力看到自己的照相機亮了,心裡面微微鬆了口氣。

然後十分謙卑的對李水說道:“老夫特地來道歉的。”

沒想到李水更加謙卑的說:“豈敢,豈敢。大人功勳卓著,哪用得著給我道歉?”

馮去力有點著急:怎麼一向囂張慣了的槐穀子,今日如此謙卑?那還怎麼抓拍他的傲慢瞬間?還怎麼抹黑他?

馮去力咬了咬牙,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緊接著,馮去力的攝影師拍了一張照片。

照片的名字也想好了,就叫:為了獲得諒解,御史大夫不得不跪在地上。

李水:“……”

這一招牛逼啊。

按道理說,李水想要扳回這一局,只有給馮去力下跪一條路了。

但是李水不想跪。

馮去力這老傢伙,承受得起嗎?

於是李水做出來了一個哭笑不得,很無奈,很被迫的表情。

而這個表情,連同馮去力的跪姿,一同被抓拍到了。

拍攝者擬了一個題目:這就是所謂的道德綁架吧?

馮去力看到對方拍照,心中一凜:看樣子謫仙不好對付啊,這麼快便有了應對之策嗎?

他略微一思索,就一臉真誠的說:“謫仙,老夫今日是特地來道歉的。希望謫仙能夠原諒。”

後面的兩個馮氏子弟在刷刷的記錄著他們的對話,甚至有人在心中默默的數著心跳,看看李水究竟要多久才會“勉強”原諒馮去力。

誰知道李水一臉驚訝的說:“大人為何要給我道歉?我不明白啊。”

馮去力:“啊?”

他幽幽的說:“難道,謫仙要讓我當眾把自己的罪名說一遍嗎?”

馮氏子弟得到了這一句暗示之後,個個大為興奮,筆走龍蛇在紙上寫著:謫仙逼御史大夫當眾認罪。

與此同時,李水的人也在紙上筆走龍蛇的寫著:御史大夫是誠心認錯嗎?他不肯說自己的罪名,宅心仁厚的謫仙自始至終一臉茫然。

馮去力咬了咬牙,儘量真誠的說道:“未能剿滅蠻夷之國,我一直心存遺憾。謫仙來到蠻夷之地,是帶著陛下的詔令來的。”

“然而我卻東躲西藏,不肯現身,希望在謫仙找到我之前,建立一番功業。”

李水微微一笑:“這有什麼?這是大人忠心為國,我敬佩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怪罪?”

馮去力咬了咬牙,又說:“謫仙的兵法,其實是謫仙的功勞,是我……不,是我手下的人不知內情,放在了我頭上,我雖然極力解釋,但是奈何沒有人聽,讓謫仙受了委屈。”

李水呵呵一笑:“這有什麼?清者自清,我並不在意。更何況,我這一生,偉大的事情做得太多了,一本兵法而已,我並不在意。”

馮去力:“……”

這話說的好裝逼,好讓人羨慕啊。

李水笑眯眯的說道:“既然馮大人無罪,那就把這荊條扔了,把衣服穿上,我們把酒言歡吧。”

馮去力咬了咬牙,沒有這麼幹。

他知道,李水身後的那些謫仙都巴巴等著呢。

只要他扔掉荊條,穿上衣服。這些人立刻就會寫上:馮去力並非真心實意道歉,眼看著有臺階,立刻就下了。

馮去力正在猶豫的時候,馮甲在他身後低聲說:“大人,反正王五的事情已經見報了,瞞不住了。”

馮去力明白這話的意思。

他點了點頭,對李水說道:“我與軍中的王五,有些誤會,日前他被人帶走了,我想要把他帶回來,不成想起了一些衝突。”

“這件事,是我做錯了,我有罪。”

李水一臉恍然大悟:“鬧了半天,大人是來向王五道歉的。”

馮去力:“……”

他有點茫然: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七扭八拐的,變成了我向王五道歉了?

而李水身後的人,立刻開始寫稿子,稿子的標題就是:掛羊頭賣狗肉,明明是向王五道歉,馮去力為何要一再向謫仙示好?是有陰謀嗎?

李水對馮去力說道:“既然大人是來向王五道歉的,那咱們去看看王五吧。”

馮去力驚奇的說道:“王五在這裡?”

李水嗯了一聲:“幾日前到的。”

馮去力點了點頭。

這倒也是,如果王五沒有見到謫仙,之前又是怎麼上報紙的呢?

一切都串起來了。

李水帶著馮去力進了一間屋子,屋子裡面空蕩蕩的,並沒有人。

馮去力納悶的問道:“王五呢?”

李水拍了拍手,有兩個丫鬟捧過來一個大木頭盒子。

盒子開啟,裡面是一張巨大的彩色照片。

李水把照片拿起來,在馮去力面前亮了亮,馮去力頓時無語了。

這是王五的大型彩色照片。

李水笑眯眯的說道:“大人請看,這照片用的乃是最新的技術,是不是把人照的栩栩如生?這麼好的照片,四捨五入,也算是王五在場了,大人有什麼想說的話,可以向照片說。”

馮去力:“……”

向照片道歉?這算是什麼事啊。

天底下有這麼荒唐的事嗎?

這簡直是在扯淡。

馮去力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一時間沒忍住,冷冷的對李水說:“那就不必了,日後見到了王五,我再親自道歉算了。”

李水身後的人立刻記下來了:葉公好龍一般的馮去力,在王五面前,卻拒絕道歉。

李信有點無奈的看著這兩個人:累不累啊。

李水乾咳了一聲,對馮去力說道:“大人請坐,既然來了,就享用一些酒飯吧。”

隨後,有人端來了酒肉。

李信無酒不歡,看到美酒之後,頓時樂不可支。

然而……他看了看屋子裡隨時準備抓拍的攝影師,心裡又有些不快了。

如果自己大吃大嚼的醜照被拍到了,那豈不是太悲催了?

於是李信擺了擺手,說道:“不想幹的人都去外面。”

那些攝影師、隨從記錄人員,都一臉為難的看了看李水和馮去力。

這兩個人微微點了點頭,於是他們全都出去了。

李信鬆了口氣,開始享受這頓飯。

而李水和馮去力也鬆了口氣,緊繃著的神經總算可以放下來了。

幾個人先是天南海北的胡侃了一通,酒過三巡,關係就越來越熱乎了。

雖然這種熱乎是表面上的,但是總比剛才冷冰冰的要好多了。

這話題隨心所欲,不知道會飄到哪去。

最後不知道是誰起的頭,他們說起女人來了。

李水是一個有道德,有良知,有品性,有文化的好青年。

此生只喜歡未央一個人。

而李信,是一個比較有道德,比較有良知,比較有品行,比較有文化的好中年。

此生只敢喜歡李夫人一個人。

至於馮去力,是一個似乎有道德,彷彿有良知,沒準有品行,八成有文化的半老頭。

他此生喜歡很多人,因此談論起女人來,真是滔滔不絕,文采飛揚。

李水和李信都聽得乾笑連連。

馮去力講了一會,又喝了幾杯酒,酒勁上來,更是滔滔不絕。

他一臉同情的看著李水和李信:“可惜,二位不知道世間不同女子之間的差異,不同女子之間的妙處了。”

“正所謂,關中女子天下最佳,最適合做正妻。楚地女子婉約多情,身材嬌小,抱諸膝上,令人陶醉。齊魯女子知書達理,與她們陰陽交匯,不知不覺間,彷彿多懂了些古聖先賢的言論。”

“而燕趙女子外冷內熱,慷慨激昂,巾幗不輸鬚眉,別有一番風味。”

“胡人女子人高馬大,玉體橫陳,賞心悅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些古怪的味道。不過倒也不妨事,多用些薰香便好了。”

李水:“……”

李信:“……”

看不出來啊,這糟老頭子還……還挺有經驗,博學多才啊。

李信不喜歡聽這些,因為這東西只能聽別人說,自己不能經歷,總覺得有點虧,有點酸。

於是他對馮去力說道:“咱們說些別的吧。”

馮去力有些意猶未盡的哦了一聲。

李水乾咳了一聲,對馮去力說道:“我聽說,軍中計程車卒,彷彿很喜歡女閭一類的地方?”

馮去力點了點頭:“不錯。”

“軍中士卒,佔領一個地方,往往是要把女人當做財帛一樣,大肆搶掠一番的。”

“不過這次我們為了收攏民心,沒有這樣做。其實很久以前,我們就不做這件事了。”

李水滿意的點了點頭、

雖然馮去力沒有說,但是李水心裡很清楚,秦軍秋毫無犯的軍紀,是他提出來的。

馮去力接著說道:“因此軍中計程車卒,很喜歡逛女閭一類的地方。”

李水說道:“然而,逛女閭,稍不留神,就會染上疾病,這如何是好?”

馮去力嘆了口氣:“這種事,任何人都無計可施。只能由他去了。”

李水微笑著說道:“這些士兵,是我們帶出來的,一軍主帥,有責任將他們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帶回去。所以……我特地命人做了這個。”

李水拿出來了一個紙包,微笑著說道:“大人一看便知。”

馮去力看了看紙包上的示意圖,頓時懵逼了。

他納悶的看了李水一眼,心想:堂堂仙人,整天研究這個?有病吧?他真的是謫仙人嗎?

…………

“數十萬大軍,束手無策,只能靠我們這些女人了嗎?”幾個蠻夷之國的女子聚在一塊,低聲議論著。

她們是城中的特殊工作者。

平時服務於蠻夷之國計程車兵,有時候運氣比較好,也會服侍貴族。

但是他們不會服侍商人。

和大秦一樣,這裡的人也有點歧視商人,而且十分歧視。

據說服侍了商人之後,就有可能染上某種疾病,這疾病被稱之為髒血病。

所謂髒血,指的是商人的血是骯髒的。

在她們看來,商人是靠著巧取豪奪,從普通人手中榨取財富的。

如果服務了這些商人,身體就髒了,就會染上髒血病。

髒血病難以啟齒,而且互相傳染。一旦得上了,職業生涯就算是完蛋了。

服侍權貴就不要想了,服侍士兵也不太可能了。只能去服侍沒什麼錢的小工匠,甚至於徹底招攬不到客人,只能淪為乞丐。

而現在說話的這幾個女子,她們就是得了髒血病的。

本來他們孤苦無依,生活的十分艱難。

誰知道忽然有貴族找到了她們,給她們梳洗打扮,穿上了漂亮的衣服,濃妝豔抹,帶到了這裡。

後來她們才知道,原來是要服侍秦兵。

原來秦兵已經攻破了這座小城。

這些女子都很害怕,但是害怕之餘,又透著一股子自豪。

因為剛才貴族已經說了,她們在保護這座城。

用女人最柔弱的身軀,護衛著堅固的城牆。用她們身上的髒血病,作為眾神的恩賜,好好的懲罰一下這些秦兵。

事成之後,她們會被眾神恩賜,或許將來就要被眾人帶走,去過著永遠不會衰老,永遠沒有痛苦的好日子了。

在貴族們看來,髒血病一個傳染倆。不出數月,秦人必定個個染病。

當然了,他這是理論知識不夠,不瞭解髒血病的傳播途徑。

不過,無論如何,他已經做出努力了。

於是,這幾個女子,等來了第一波士兵。

令她們不解的是,這些秦兵個個帶著古怪的工具。

自始至終,好像都沒有接觸到她們的身體。

這些女子隱隱約約有一種預感,髒血病好像傳染不過去了。

他們正在幽怨的時候,忽然有個年紀稍大的秦兵走進來了。

他看到其他的秦兵之後,揮手就打:“你們瘋了?他們都染病了。”

女子們個個驚奇的看著這個年長的秦兵,心想:這人連髒血病都認識嗎?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