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趴在長凳上,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氣的。

這小子純純的愣頭青啊,若是都如你這般想法,那豈不是不死代表對陛下不夠忠誠了?

若是都死了,對陛下有沒有忠心還有什麼用?

這小子到底是誰招進來的,腦子怕不是受過什麼刺激。

季明此時想不了這麼多,這麼多人看著呢,他料想這愣頭青也不能打死自己。

季明咬了咬牙,心裡嘆道:若是照這個力道,一百大板下去,即便不死,也得半死了。

本來預想一個月之後,便能下床行走,去伺候陛下。

照這樣下去,別說一個月了,就是半年能養好也不錯了。

此時季明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屁股什麼樣了。

一板子下去,除了鑽心的疼,就是渾身麻。

季明心裡定了定神,心想:再堅持一下,或許等這小子打累了,就該換人了。

不能每個人都像這小子似的是個愣頭青吧。

等我養好了,非得想辦法好好整整這小子。

讓他知道,對陛下忠心,也不用非得以死表忠心。

還有很多辦法了,比如生不如死。

季明正想著,杖行者看了看侍衛,又看了看季明。

杖行者還是很擔心季明,畢竟季明是什麼性格的人,他比面前這倆侍衛可是清楚得多。

季明一向是最滑頭的人,怎麼可能認可以死表忠心的說法。

畢竟槐穀子還在外邊談笑風生呢,他季明就這在後院不明不明活活被打死,季明做鬼也是不會答應的。

杖行者本來還有這方面的顧慮,可侍衛的大板子都已經打了這麼多下,若是疼的話,季明按說早就該說話了呀。

杖行者想不通,明明季明這肉身鎧甲都快被這小子打爛了,季明還強忍著做什麼呢?

別人不知道這肉身鎧甲有多麼來之不易,他杖行者可是清楚的很。

或許除了季明,最清楚的就是杖行者了。

經歷了多少次杖行,打爛了多少板子才慢慢長出了肉身鎧甲。

杖行者看著好好的肉身鎧甲,被侍衛這小子毫不珍惜的使勁抽打,心中一陣心疼。

他並不是心疼季明捱打,而是覺得季明屁股上這肉身鎧甲是一份很珍貴的東西。

很奇特,很稀少,是自己辛辛苦苦為季明創造出來的。

若不是每次季明杖行都由自己來執行,每次的力道都相同,怎麼可能創造出這麼罕見的東西呢。

但凡季明每次捱打都換著人執行,也不會長出如此驚人的肉身鎧甲。

杖行者一開始以為季明吹噓了一番,吃疼後不好意思讓侍衛輕一點。

但想到季明的人品之後,杖行者搖了搖頭,季明除了在陛下面前很要臉面,在其他時候是不會在意這個的。

畢竟誰敢當面笑話季明呢,除了酒樓內那幾位大人季明那他們沒辦法,若是尋常太監侍衛,季明都會想法設法讓他們消失。

反過來,誰在關鍵時刻對季明好,季明也是能放在心裡的,誰讓季明是陛下的貼身太監,但凡有點想法的人都想巴結。

細心的杖行者發現,一開始侍衛落板的時候,季明季明不經意的雙拳緊握。

很明顯季明感覺到了疼痛。

但是與侍衛說完話,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季明的雙手已經攤開了。

彷彿已經適應了這種力道,很是享受的樣子。

杖行者心想:季明的忍耐力竟然這麼強,果然不愧是陛下的貼身太監。

難道真如這愣頭青所說,你季明習慣了這種力道,力道越大,越能展現自己對陛下的忠心?

這類屁話你季明以往可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

今日怎麼倒一改往常,甘願受這種苦了。

難道是陛下派人在暗處監視?杖行者四周看了眼,並無什麼人。

再說了,陛下日理萬機,怎麼會管這種小事。

杖行者突然想到了什麼,心裡一驚。

感覺自己的飯碗要保不住了。

難道季明是因為有肉身鎧甲傍身,自己這一入既往的力道,已經讓季明感覺不到疼痛,所以季明厭倦了?

可哪個腦子正常的人,捱打是自願的呢,哪個腦子正常的人,捱打願意越疼越好呢。

杖行者看了看季明,覺得季明可能並不是腦子正常的人。

若是正常的,也不會每次捱打都硬生生的抗下所有,當然,也不會長出這肉身鎧甲來。

杖行者心想:難道是季明真的是厭倦了?

或許是陛下明察秋毫,發現了季明每次捱打都彷彿若無其事的樣子,打完沒過多久還能活蹦亂跳。

別人都是懲罰十杖行,最多也就二十杖行,可季明每次杖行都是四五十起。

又或許是季明享受這種力道捱打不疼太久了,居安思危,若是被陛下明知,或許就不是杖行而是車裂了。

所以季明被侍衛用盡全力杖行的時候,一聲不吭。

看來還想讓自己的身體承受能力更進一步的突破。

杖行者心裡一陣委屈:季明作為一名太假都如此有上進心,並且不惜自己的屁股,依然想得到陛下的垂愛。

看看自己,在杖行房裡做了這麼久,還是老樣子,每天見到的都是犯錯的人,每天做的也是得罪人的活計。

什麼時候才是出頭之日呢。

杖行者想了想,自己杖行這麼久,離陛下最近的人就是季明瞭。

以往見別人巴結季明,還有些嗤之以鼻,覺得都是些阿諛奉承的小人。

甚至心裡唾罵,巴結誰不好,巴結一個季明,真是越活越沒出息。

現在想想,自己是真幼稚啊。

時常還覺得季明的肉身鎧甲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勞,是不是感覺還挺自豪。

季明也覺得自己竟然有這本事,在宮裡也是出了名的。

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利用這點巴結下季明呢?

幹什麼,也比在杖行房裡幹得罪人的事強啊。

杖行者一頓琢磨,看了看趴在長凳上的季明,一陣感慨。

正想事的杖行者,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

杖行者納悶扭頭一看,是手拿板子的侍衛,杖行者問道:什麼?

侍衛累的喘著粗氣,說道:“我喊你好幾聲,你都沒聽到啊。”

“我說,打了季公公多少板子了?”

杖行者聽完,驚訝道:“你沒數著?”

侍衛納悶道:“我以為你數著呢。”

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