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技驚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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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靈秘譜?”
一聲尖叫,終於令長街鮮活了幾分,惹來幾聲急促的犬吠,和被攪擾了美夢的咒罵。
開口的赫然就是衛八太爺,衛天鵬。
他武林輩分奇高,昔年沈浪名動天下之際,就已和七個結義弟兄闖蕩江湖了。儘管那時他名聲不顯,還只是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卻也目睹過諸如“沈浪”、“王憐花”、“熊貓兒”等一眾豪俠俊傑的不世風采。
當然,還有白飛飛這位“幽靈宮主”。
彼時幽靈群鬼威震黑白兩道,令天下高手談之色變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短暫的驚詫過後,衛八太爺陰惻惻地一笑:“嘿嘿嘿,正好,今天就把你從活鬼變成死鬼。”
瞧見對方儼然一副為首之人的架勢,李暮蟬不慌不忙地好奇道:“憑你今時今日在江湖上的地位威望,怎麼也甘心替‘青龍會’賣命?”
對於這個人,他實在沒有多少印象。
豈料衛八太爺的回答著實讓人出乎意料,他眼神幽幽,嗓音像是夜梟般嘶戾道:“因為我衛家本就是青龍會的人,我還有一位兄長,名叫衛天鷹。”
李暮蟬突然記起來了,在“青龍會”還沒有“七大龍首”的時候,那時只有“青龍老大”以及“十二堂主”,而其中似乎就有一位名叫“衛天鷹”的可怕人物。
“呵,衛天鵬,衛天鷹,我相信你們是兄弟了。”他忽然一笑,本是筆直挺拔的身體驟然如拂柳般一扭,橫移到衛天鵬面前,“當日‘冷香園’外你見我退避三舍,卑微如犬,如今有幾分戰心吶?”
“嘿嘿嘿,老夫今日要將你挫骨揚灰。”
衛天鵬禿頂鷹鼻,一襲錦袍,手中擒有一根碗口粗細的木棍,兩頭棍梢裹足了精鐵,形如兩顆黑乎乎的獅首,獅鬃捲起化為稜角,一看便知分量極重。
而李暮蟬閃身剎那,一隻重達十數斤的鐵錐已衝他胸膛砸來。
說“砸”或許有些不準確,更像是繡花般,連攻李暮蟬胸口數處死穴,舉重若輕,靈巧多變,在其手中上下翻飛,舞動間風雨潰散,聲勢驚人。
正是“鐵錐子”韓貞。
不止這一人出手,數道劍光自四方奪命而來,劍身顫動,劍風“瑟瑟”作響,寒光急掠,盡數朝他要害招呼。
外圍還有一眾青龍會殺手虎視眈眈,彷彿已佈下天羅地網,令其插翅難逃。
李暮蟬目如冷電,一雙比劍鋒還要銳利的眸子已在急劇收縮,他忽然足尖一勾,地上西門十三猶有餘溫的屍體已被挑到半空,攔住了韓貞的大鐵錐,被當胸貫穿。
韓貞眼看一擊不中,立時怒目圓睜,雙手運聚全身勁力,已要帶著屍體撞向李暮蟬,然不及變招,一截青墨色的冷寒刀尖猝然自西門十三的屍體中鑽出,毫不拖泥帶水的沒入了他的咽喉。
刀尖一觸即退,帶出幾點血花,李暮蟬看也不看癱軟倒地的韓貞,當機雙腳貼地後滑,飄飛一掠,同時翻腕轉刀,使了一式“蘇秦背劍”,橫刀在後,將那幾道劍影攔下。
而他之所以退,蓋是因為就在韓貞倒下的一刻,衛天鵬已暴起發難。
他長棍杵地一按,腳下石板轟然炸裂,棍尾再一挑,已是自地上挑起一團煙塵,迷向李暮蟬的眼睛,嘴裡虎吼一聲,鬚髮皆張,宛如一頭暴怒的獅子,手腕一轉,雨中棍影翻飛,連敲帶打,宛如驚雷霹靂般掃出。
沿途而過,但見那恐怖的棍影直如一條興風作浪的妖龍,緊咬不放,棍風席捲,呼嘯大作,狂飆的勁風猶如鋼刀般將地上的雨水刮掃一空,留下一個個觸目驚心的淺坑。
李暮蟬暗自皺眉,這人的棍法怎麼有那煮豆漿的幾分影子。
眼看他不住急退,那幾名江湖上的用劍好手互望一眼,不約而同,弓步一進,手中劍器下劈直刺,封他退路。
李暮蟬彷彿身後長了眼睛,身體忽然直直後倒,雙足沾地,長刀一改刀招走勢,眼中幽光大盛,刀身發出一陣清越嗡鳴,後發先至,刀光已自對方握劍的右手手腕掠過。
一刀斬過,他右腳蹬地借力,仿似貼地而飛,刀刃上掀,面前一人登時在驚呼中自兩股間被一分兩半,摔向長街兩旁。
血雨潑灑,肚腸流散,李暮蟬滿身血汙,眼中兇光大放,單掌按地一撐,立時身如游龍躍空,手中長刀回身挺直一刺,不偏不倚,竟正好抵住衛天鵬那凌空點來的棍梢。
“嘿,受死!”
衛天鵬如雷大喝一聲。
然而刀、棍相遇,只是剎那,卻見棍上的獅首“砰”的碎散,一抹青芒立時勢如破竹,自棍梢破入棍尾,在衛天鵬瞪圓的雙眼中沒入了他的心臟。
也在這時,四面八方的雨夜中忽有無數讓人心驚肉跳的破空聲逼近。
那是鋪天蓋地的暗器,比風還急,比雨還密,就連李暮蟬都變了臉色。
適才沒死的幾名劍客連同尚未氣絕的衛天鵬也都被罩了進去。
青龍會的規矩:“不成功,就得死。”
這些人如今分明已是棄子。
不過半剎,一朵朵悽豔血花已在他們的身上紛紛炸開,千瘡百孔,地上更是迸濺出無數火星,原本青黑的石板,轉眼間已是密密麻麻布滿了釘入的暗器。
而李暮蟬呢?
但見那暗器雖是勁急,竟急不過他的身法,更是快不過他的刀法。
李暮蟬腳下忽然踏出一種奇異神秘的步伐,身形看似左右挪移,但也不知是不是燈影暗淡,火色不明,竟恍若眼花般帶出數道夢幻般的虛影,足下輕點,在那雨水中點出幾圈淺淺的漣漪。
身後暗器如狂風驟雨般傾瀉而下,竟追不上他的步伐。
原本滿眼兇狠,躍躍欲試的“青龍會”子弟,見此情形,無不勃然變色,失聲動容。
長街煙雨,李暮蟬橫刀在手,血衣飄蕩。
他的步伐慢慢看似舒緩,然每步落下前,雙肩輕輕一晃,身畔依稀顯現出重重虛影,難辨虛實,既是飄逸,又在那滿身血腥和沖天的邪風中變得邪氣森然,配上那陰氣森森仿若鬼火般的眼眸,宛如勾魂厲鬼,無常過境。
直到陣陣邪風撲面,眾人方才一個激靈,就覺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已飄忽擠入,心驚之餘,紛紛咬牙出手。
一時間揚刀的揚刀,揮劍的揮劍,可刀劍之下,俱是落空,那身影挪移騰轉,好似閒庭信步,自他們之間飛掠而過,最後走到刀鞘前。
青芒歸鞘,紙傘再開。
“今日之事我記下了,咱們來日方長。”
留下一句話,李暮蟬扛刀在肩,已是撐傘遠去。
而長街上,但見攔路的十餘人各是驚疑莫名,面面相覷,可他們馬上就發覺不對,張嘴便要急撥出聲,然而氣息一動,脖頸上陡然噴薄出一團殷紅血霧,旋即直挺挺的栽倒。
……
而在長街的盡頭,一座茶樓的樓上,正站著幾道身影,透過面前珠簾般的雨線,靜靜注視著這一幕。
“不試不知道,一試嚇一跳,這窩囊……李公子何時習得了這麼厲害的輕功?”
說話的是個體圓如球,口嚼斷劍的婦人,滿口爛牙猶如亂釘,堆滿肉褶的臉上滿是凝重駭然,正是劉媽媽。
“他好像發現咱們了……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
說話的女子似有滿目柔情,鳳眸含霧,然那風雨中單薄嬌柔的身體卻絕對沒有半點柔弱之感,只是簡簡單單負手而立,便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我對他越來越著迷了,看似普通,但內裡卻好像藏著無窮無盡的神秘,總能給人驚喜。一個逆來順受的人,居然能自險境中博得生機,爭得勝算,扭轉局勢;明明每次他才是最不可能活下去的那個人,可結果偏偏總能出人意料。”
這個人,自然就是上官小仙。
除了這兩人,雨簷下的另一頭,還有一個人孤零零的站著;他臉頰上的青腫早已散去,寬大的青袍正自迎風鼓盪,神情很是平靜,彷彿變了一個人。
正是神劍山莊的二少爺,謝龍騰。
而在茶樓下,早已躺滿了諸多謝氏子弟的屍體,連同適才救走他的那位中年美婦,也都命喪多時。
謝龍騰擦試著手中的長劍,平淡道:“那上官幫主可要小心了。當你著迷一樣東西的時候,伱所看到的一面也許是他故意展露給你的,而這副偽裝之下,可能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泥沼,等你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深陷其中,難以自拔……話說,他是上官幫主什麼人啊?”
上官小仙聽到這個問題,兩腮已顯現出一抹異樣的潮紅,眼中似有水汽漫出,很是羞怯地柔聲道:“他是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