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並沒有在這裡浪費時間,當場就把洛七帶回了四象教總壇。

四象教青龍白虎兩個聖女之位長期空懸,如今總算要有其一了。

甚至可能身兼。

趙長河站在山巔,凝望月色之下洛七隨朱雀遠去的背影,他知道四象教馬上就會有一位名叫夏遲遲的聖女,所謂的測試幾乎沒有懸念。

同時身具上古青龍傳承和上代白虎聖女傳承的人,不能透過這種測試才叫見了鬼,何況洛七對四象教的瞭解就跟了解自己家一樣。

她是回家了,但自己好像丟了個家人。

那同起同宿的夫妻感,終究只是一場錯覺。

一個有著仇恨與抱負的女子,正式踏上了這亂世的浪尖,早晚開始攪弄風雲。多年回首,不知還記不記得當時山寨之中、水簾洞內,那激烈得用盡了全力的吻,那個觸動了心絃的男人。

或許會忘了吧。

畢竟要做聖女,就要忘了男女之思不是麼?教派嘛,多的是這類規矩。

他日江湖再遇,能聽我喊你一聲什麼,難道不是取決於你那時的態度?

趙長河舉起酒葫蘆,仰頭灌了一大口,大踏步回到山寨。

洛七飛上枝頭,他趙長河當然也不是沒沾到光的——首先就是輕鬆成為了血神教徒,方舵主在朱雀面前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而有了四象教準聖女做後臺的正式教徒趙長河,還得到了一個好處。

隨著青龍璽被找到,這個分舵好像沒啥價值了……寨中相對重要的執事們,包括孫教習在內,都可以撤離了,沒道理把孫教習這樣的精銳老教眾繼續丟在這冰天雪地鳥不拉屎的地方。

理論上連山寨匪徒全部撤離也無所謂,但終究一個好端端的山寨都建起來了,最難熬的冬天也過半了,這時候棄之著實有點可惜。

薛教主思量之後,還是保留下來,繼續留方不平為舵主,此番的要點還真是在附近城中開始佈道了。

而山寨作為一個後備巢穴,留點雜魚駐守就行,寨主是……

趙長河。

…………

“教習此去,多多保重。”

孫教習等人沒有即刻走,各項首尾搞七搞八,也整了七八天才走。恰好這些天孫教習把血煞刀法完整地教會了趙長河,有始有終地離去。

雖說此前沒有把血煞功控制人的事情告訴趙長河,算是有點小疙瘩,但整體來說,趙長河依然很尊敬孫教習。

在這個山寨裡,真對自己好的人,除了洛七也就只有孫教習了……某種意義上,孫教習對他的好還更純粹。

只不過兩個對自己好的人,十天內相繼遠離,似乎象徵著這個山寨也沒有任何可流連的地方了。

“留步吧,你都送到山外了,當初送洛七……哦,夏聖女,也沒見你送這麼遠。”孫教習笑呵呵地錘了錘趙長河的肩膀:“真是糙漢子。”

趙長河笑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和女人不是一回事。”

“我這種師,不是真正意義的師父,不過教中職責,廣而授之。”

“傳道授業解惑者,在我心裡就是了。”

孫教習聽得甚爽,四下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此間大事已了,方不平被朱雀尊者打得重傷了還沒得回去休養,被留在這裡繼續佈道,顯然算是懲罰。而你明明已經正式入教了,又有後臺,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回總壇,留在這裡幹嘛?鳥不拉屎的,還得繼續受姓方的管……”

“方不平才不會來山寨吃苦,他在城裡養傷佈道,一般情況是管不到我的。我看他也不太敢,畢竟我上面有人嘛。”趙長河目光閃動,又若無其事地笑:“我這人不喜歡拘束,也沒什麼野望,能做個山大王挺好的,到總壇又變成個小卒子,反而不舒服。”

“你這人……倒也確實是你的性子,不肯居人下。”孫教習嘆氣道:“在總壇更有接觸血神功的機會……不過世道將亂,能獨領一個山寨,就算再雜魚,出頭的機會也少不了,你用心便是。”

趙長河抱拳:“是。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我就不送太遠了,教習慢走。”

“練功切莫懈怠,那是立身之本。”孫教習最後又錘了趙長河一拳,大步離去。

趙長河安靜地站在雪中,目送孫教習的身影徹底消失,才轉身回到了山寨。

他選擇留在這裡做山大王,當然有他的考慮。

都有了夏龍淵的傳承了,那檔次就算比不上青龍印的,也絕對屬於世間一流,也大機率能夠解決或者緩解血煞功的弊病。那為什麼還要入教去給人當狗腿子,被人呼來喝去,完成任務立功勞,就為了學一個能被嶽紅翎越級挑戰的血神功?有病嘛?

而他自己能夠解決血煞功弊病的事情,肯定不能被血神教的人看在眼中。躲在這偏遠山寨裡練到一定程度了再出去,才是最穩妥的做法。起碼在山寨裡做頭頭,積累資源修煉,可比跑出去做通緝犯有利許多。

至於皇家之事,目前為止他還真是退避三舍,壓根不想沾惹,別的不說,光是要認個野爹就不是一般人能輕易接受的破事,還不如通緝犯呢。

之所以入血神教,就是為了有點身份,能比做個低階匪徒少些掣肘。目前來看,比預期的還好,居然能做寨主。

反正功夫練成了,自然海闊憑魚躍,到時候怎麼決定到時候再說。

不過此前也沒預計過能做寨主,這麼臨時趕鴨子上了架,發現破事還挺多的,首先就要面對一個問題……

沒了之前那些寨中執事們的排程,初次當家的趙老大,如何解決寨中這幫雜魚的衣食用度問題……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之前還覺得山寨裡的衣食垃圾,現在自己來操作才知道,以前人家能把房屋被褥給你安排得妥妥當當,每天早上有人送窩窩頭,中午晚上有人分餐,這已經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

其實一些組織性比較差的官兵都未必能這麼有條理,從中也能夠略窺教派的組織度,血神教都如此,四象教呢?

還好那些伙伕雜役們都沒走,否則光是找誰來做這些活兒都足夠趙長河腦袋大三圈。

這可沒法招聘的誒!

現在還算好,之前底子打得還可以,很多東西都是現成的,起碼有房有屋的,用具也都齊整……最大的問題是沒資源了。

本來山寨裡錢糧就不算多,還需要洛七他們去獵獸和劫掠來保證山寨執行的。現在主力都撤走了,更不會給你們這幫雜魚額外增資,原先倉庫裡剩多少東西那就是多少東西,不夠你自己想辦法。

趙長河籠著手,蛋疼地看著倉庫裡零碎的銅錢,以及最後幾斛黍米和加起來都不足三斤的醃肉……感覺這點東西都不夠自己一個人幾天的用度,一大寨子怎麼夠用啊?

屋裡還想點油燈?吃的油都快沒了……

鹽也沒有了……這東西比油還缺,油還有不少東西能熬能榨,鹽沒有那就是沒有。

唯一聊以安慰的是發現了不少草藥儲備,主要是跌打損傷類的,還有一些泡藥浴用的。藥浴顯然可以輔助外功修行,只是之前大家洗澡的條件都沒有,自然也沒那麼奢侈燒熱水搞藥浴,孫教習又不是他爹……現在自己是寨主了,倒是可以用上了,這個特權還是有的。

“本來資源沒這麼少的吧?”趙長河視察過後,很是蛋疼地問倉管:“真這麼少的話之前寨中氛圍早該緊繃了,沒感覺那麼誇張啊……這回怎麼簡直像是被洗過一遍似的,狗都不爬?”

“方舵主調了一批錢糧去城裡了,說本來錢糧是教中用來支援找寶物的,不是用來養山寨的,相反山寨的職責是替教中搞財貨的,不是倒貼錢的……”

趙長河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