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煉製的無人飛機被他縮小了體積,懸浮在半空之中,如同麻雀一般大小,且距離地面起碼百丈之高,又沒有半點生靈氣息,除非有大神通者視察周天,其餘修士根本就發現不了它的存在。

因此他在空中監視歸重,非但歸重沒有察覺,便是暗中跟蹤歸重的沉衝也不知道頭頂還有別人窺探。

作為巡撫周道全的貼身護衛,沉衝平日裡不但肩負保衛周道全之責,更是監天院的一名巡天使者,監管天下修士動向,以供朝廷參考,若有不臣修士,可當場誅殺。

如有必要,有擅專之權,可以虎符調動最近兵家勢力,予以配合,誅殺一切邪修。

今天這個歸重向朝廷借糧,名為借糧,實則以幻術盜取,其行徑頗有不對之處。

又說出闕月山有上古洞府一事,就如同一個乞丐逢人便說自家草棚內堆放著大批黃金一般,擺明了車馬,想要引狼入室。

洞天世界,殊為難得,修為不到金仙境界,根本就開闢不了洞府洞天,每一個洞天世界,都代表著一個完整的小世界。

所謂遺世而獨立,並行而不改,洞天世界自成一界,若能煉化,便會成為一界之主,或者是一洞之主,屆時法力神通都會有驚人提升。

一旦能掌控一個小世界,那麼將幾乎不再會有死劫,無論遇到多麼兇險的場面,只要洞主與洞天世界的聯絡不斷,那麼他們就能隨時返回洞天,避開殺劫。

因此一個洞天世界的吸引力之大,遠遠高於什麼法寶秘籍,若是闕月山洞天的訊息流傳出去,整個清河縣怕是再也難有片刻安寧。

周道全命沉衝追查歸重來歷,第一,是想要弄清楚闕月山到底有沒有洞天世界,第二,若真有洞天世界的話啊,那就協助他們,解決洞天世界內發生的問題,然後將這小洞天暫時封印,以免惹來更大的風波。

周道全對這洞天世界倒是沒有什麼想法。

他是當朝大儒,雖不是聖人胸懷,但也有了幾分聖賢追求,區區外物,早已經不能動搖他的心神,況且真要是說洞天世界,儒家隱門一脈多的是,一個小洞天而已,不至於令他生出貪婪之心。

但周道全不動心,並不代表沉衝不動心。

作為監天院的一員,他隸屬三皇子管轄,平日裡正愁沒有好東西送給皇子做禮,若是這次能奪取一個洞天世界作為禮物,相信定然能博取三皇子歡心,日後三皇子得勢,他們沉家自然也能水漲船高,得一場造化。

“看來是洞天世界無疑了!”

沉衝站在闕月山下,掃視四周,面有喜色:“只有洞天世界的力量,才能將人無聲無息的收走!不然的話,天下間遁術雖多,但只要施展開來,必定有其痕跡!這歸重消失的如此詭異,確然是洞天世界的力量導致!”

他身子緩緩浮空,背後長劍發出嗡嗡顫鳴,人在空中如同大鳥一般,繞著闕月山來盤旋飛舞,尋找可疑之處。

這闕月山雖然不大,但也不十分小,方圓有三里地大小,好幾個山頭,想要在這座山上尋找可疑之處,並不容易。

“咦?”

沉衝在山上繞飛片刻,眼睛忽然一亮,身子倏然下落,最後停在了一口小水潭旁邊。

這小水潭方圓丈許,水波不興,平滑如鏡,水流汩汩流出,形成一道小溪,順勢流淌。

小潭旁邊立一石碑,寫著“無影潭”三個字。

水面清亮,上有浮雲,旁有樹木山石,但潭面卻沒有一絲陰影。

沉衝站在譚邊,勾頭下望,也沒能發現自己的聲影倒映其中。

“無影潭?嘿嘿,若無異處,潭水怎麼可能沒有倒影?”

他在譚邊環行了幾步,抽出長劍揮手橫斬,將譚邊石碑斬下一角,隨後又是一劍斬出,斬斷了譚邊幾株大樹。

在樹木轟隆隆倒地之時,沉衝長劍向上噼斬,接連斬出了三道劍光,這三道劍光在空中轉折變向,飛向三個方位,其中一道便飛向了清河縣縣衙。

斬出三道劍光之後,沉衝再不猶豫,屈膝一跳,跳入潭中,消失不見。

就在他跳入無影潭時,李牧和顧傾城恰好來到闕月山上空,看到了他縱身一跳的身影。

“臥槽!”

李牧看著沉衝跳入深潭,忍不住發出一聲國罵:“這特麼的!孤身一人,連什麼情況都不不知道,就敢往裡闖,他倒是對自己挺自信!”

顧傾城不認得沉衝,聞言道:“李大哥,這是你的朋友?”

李牧道:“一面之緣而已,算什麼朋友?此人眼高於頂,官威大的很,我便是想要跟他做朋友,人家也看不上我!”

他將沉衝的身份說給了顧傾城,顧傾城道:“官府中人,行事一向猖狂慣了的,譬如官兵抄家,小吏拿人,從不會考慮被拿百姓的實力大小,畢竟普通百姓,敢於反抗的不多。”

她手指破開虛空的三道劍氣:“況且此人也不是魯莽無腦,他這三道劍氣中蘊含了一絲精神力量,應當是以劍氣傳念,告知他在闕月山的發現,讓接到劍氣之人,知道他跳入了無影潭,後面的人想要找他,只需要跳入潭內找尋便是。”

李牧冷笑道:“這可是洞天世界,能掌控一個洞天世界的存在,修為肯定不低,沉衝能有多大本領,敢挑釁一界之主。”

他此時因為對空間大道有一絲瞭解,導致對時空的感應極為敏銳,越是靠近闕月山,他就越能感覺到面前有一塊不太穩定的空間,正在時空中緩緩變化,透露出一股子腐朽衰老的味道。

這裡有一個衰老腐朽即將崩潰的獨立空間!

李牧甚至能夠感應到這方空間即將崩壞時,萬物生靈流露出的末日絕望的情緒,使得他一瞬間道心蒙塵,軀體也生出感應,與這方小世界產生了波動共鳴。

只是一瞬間,來自這塊空間本身經歷的無窮歲月都流淌在李牧身上,使得他本人變得與這方世界一樣的古老。

李牧身子一震,額頭陡現皺紋,兩鬢瞬間發白。

一方洞天世界的衰老腐朽的歲月,全都加持在身,便是連他也經受不住,只覺得耳也聾了,眼也花了,身子也沉了,氣血也衰退了,形體衰朽,似乎隨時都要湮沒在時空之中。

“臥槽!”

感應到軀體上發生的變化,李牧大驚,體內真元瘋狂運轉,使得真元與軀體同存,軀體被歲月沖刷的同時,真元運轉也被時光影響,只是頃刻間,修為便憑空增加了不知多少年的功力。

九轉元功,瞬息大成!

轟!

整個大殷朝所在的世界,都為之一震!

一股彌天極地的氣息從李牧身上發出,呼吸如雷霆,雙目如日月,所在的空間都生出層層漣漪,似乎連此方空間都難以承受他的存在。

“啊呀!”

顧傾城花容失色,被李牧身上的變化所驚,還未說出什麼話來,便被李牧身上宏大不可思議的氣息波動震飛。

李牧獨立虛空,頭頂浮現出一口大鐘。

這口大鐘清亮入水,鐘聲震盪,發出悠悠鐘鳴,穿透萬古,響徹古今。

來自過去未來的無數片段,在剎那間湧上李牧心頭。

他眉心裂開一道豎目,三隻眼睛,目運金光,掃視九天十地,六合八荒。

“喝!”

李牧陡然舉臂揮拳,在鐘聲之中,拳頭轟向虛空。

轟!

闕月山上空這片空間在他拳頭下陡然炸開,化為混沌,隨後混沌中雷霆閃現,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清濁分開,三才定立,生四象,演八卦,一個小小的世界就此生成。

轟!

李牧又是一拳轟出,虛空震盪,萬里生波,驚動三界無量眾生。

在那大殷朝外,千萬裡西北之地,有一座山,山挨天河,下連地府,山上有上萬門人弟子,無數劍光在山上飛舞閃現,那是劍修弟子御劍飛行,修煉神通手段。

山上有宮殿,殿內有一長眉老人,在李牧氣息撼動萬古時空之時,這端坐在蒲團上的老人,陡然睜大了眼睛,看向李牧所在方位。

入目所見,只見到一團大日金光,那金光中有人影舉臂揮拳,拳打虛空,瞬間破開混沌,造就一方世界。

“厲害!”

這長眉老人面露驚容:“世間竟有如此大高手!好大的氣魄,好厲害的手段!拳打虛空,竟然與過去未來高手比鬥,了不起!”

一把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中:“如此對手,若不較量一番,豈不是終身遺憾?”

想到這裡,正要動身趕赴大殷朝國境時,便看到那金光中的高手又向虛空打出了一拳,這一拳打出,雷霆浮現,蒼天染血,天空一下子變得鮮紅無比,有天火從天幕燃燒。

長眉老者陡然生出一股子輕鬆之意,似乎長期纏繞在自己身上的一些無形因果,被這一拳打斷,心靈深處一直存在的壓力,忽然消失。

“此人怎麼與我還生出了糾葛?竟然助我消弭了一場未來大劫!”

長眉老子愕然呆立:“這位竟然還是我的道友不成?真是奇哉怪也!我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個朋友而不自知?”

於此同時,周天世界,過往虛空,儒道佛魔,神聖仙佛,全都將目光集中到了大殷朝所在的方位,看向那金光中模湖的身影。

轟轟轟!

李牧接連幾拳打出,伸手將頭頂銅鐘拿下,輕輕拍了拍鐘身:“以後一定要聽話,不聽話,老子融了你!”

銅鐘嚇得鐘身一顫,發出輕輕顫鳴。

李牧哈哈一笑,將銅鐘收入體內,伸手一招,將剛才開闢的幾個小世界凝為一個個小小的水滴狀的小球,隨後摸出一塊金屬,隨手煉製,做了幾個項鍊,將幾個小球與項鍊相融,成為吊墜。

做完這些之後,李牧抬頭看向高天。

高天在他目光注視之下,裂開一道大大的縫隙,露出一片片亭臺樓閣,諸多建築。

一座大殿內,一名頭戴九旒冕的帝王正端坐其中,這帝王俯視下界,與李牧目光相觸,兩人身子同時一震。

“有意思!”

李牧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雙手,一臉感嘆:“沒想到九轉元功大圓滿之後,竟有如此偉力!”

他又將目光看向西方。

此時在那西方世界,矗立一座神山,山上有菩提樹,有九品金蓮,有比丘僧,有比丘尼,有佛陀世尊說法,有菩薩羅漢聽經。

那世尊講法,講的是萬劫星宿經,說的應劫度世法,當說到渡劫之法時,世尊忽然停住不講。

旁邊有龍樹菩薩問道:“世尊,緣何停經不講?”

世尊嘆道:“我今說劫,劫便來了。”

他說到這裡,將手一揮,手掌輕輕前推,這手掌破開虛空,來到神山上空,與虛空中打來的拳頭輕輕相觸。

轟轟轟!

拳掌相交,整座神山上大放光明,佛陀身子微微搖晃,輕輕收回手掌:“善哉,善哉,這場大劫,大的不可思量,當真可怖。”

他掃視大殿佛陀菩薩:“劫起劫滅,緣來緣去,便是修行,自菩薩果位下修,三日後,便悉數下山去罷!”

龍樹菩薩驚道:“世尊,到底發生了何事?”

世尊搖頭不答:“善哉,善哉,菩薩也早做準備,封門謝客,少涉紅塵。”

龍樹菩薩心驚肉跳,不敢多問:“是!弟子謹遵教誨!”

闕月山上空。

李牧收回拳頭嘆了口氣:“可惜終究還差了點東西,無法破開最後一步,超脫無盡虛空,成就唯一圓滿道果。要想破開最後一步,還得一步步來才可。”

於是他雙手掐訣,打出萬千符文,將自己層層封印,封印了修為,封印了此刻的記憶,化為原來的自己。

待到封印完成,李牧的身子已經落在了下面的闕月山上,周天萬界無數高手的目光,在這一刻同時失去了李牧的身影。

“臥槽,這裡竟然真的有一個洞天小世界!”

李牧落地之後,站在無影潭邊,探頭看向潭面:“剛才裡面的破敗衰朽氣息,差點把老子給感染了!”

他微微打了一個激靈:“此地不宜久留,老子還是先撤退為妙!”

正在此時,前方劍光一閃,顧傾城落在了李牧面前,關切道:“李大哥,你沒事吧?”

李牧愣道:“我能有什麼事?”

顧傾城上上下下打量了李牧幾眼:“我剛才被一股力量打飛,落在了清河縣城,之前的記憶竟然模湖起來了,怎麼也想不起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你還能記起來麼?”

李牧奇道:“發生什麼了?哦,我明白了,可能剛才我被洞天世界末日氣息侵襲,生出感應來,差點身死道消,估計你也受到了波及,連記憶都被影響。”

顧傾城將信將疑:“是嗎?我總覺得還發生了別的事情。”

李牧腦子念頭轉動,回想剛才自己經歷的一切,發現頗有迷湖之處,點頭道:“或許真的發生了一些別的事情,他媽的,我記憶也受到影響了!”

他對顧傾城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遠離為妙!”

顧傾城道:“你不是說讓我斬殺一頭老妖麼?”

李牧:“這老妖非同小可,咱們還是從長計議為好!”

他做了決定之後,再不遲疑,伸手拉住顧傾城青玉般的小手:“走!”

空間術法被他運轉開來,拉著顧傾城破開空間,瞬間來到了清河縣的宅院。

待到兩人在密室內顯出身形之後,李牧臉上露出奇怪的神情:“咦?我的空間術法似乎厲害了不少。”

平日裡他帶人破開虛空,要耗費不少的法力和精力,才能保證穿破虛空的薄弱之處而不會發生危險。

可是現在,他拉著顧傾城從幾百裡外的闕月山返回清河縣城,卻輕鬆寫意之極,似乎沒有耗費半點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