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員繼續喘氣兒:“應該是鬼子的傳令兵,正向東去...”

胡義掏出懷錶,看清錶盤上的時間,下午三點半。

不久前西南方向槍聲爆炸聲響成片,現南邊出現向東的鬼子傳令兵,可以判斷有鬼子部隊在西南方向掃蕩。

到處是掃蕩的鬼子,在不熟悉的大山中亂竄風險很高。

打游擊除了要在熟悉地方,還要提前偵察清楚敵情。

南邊出現的鬼子肯定跟九營沒有什麼關係。

從時間上看,很有可能是先一步出發的區小隊與鬼子掃蕩部隊遭遇上。

看到胡義在沉默,齊老匪立即開始安排:“找幾個機靈點的化裝成偽軍,抬上穿鬼子軍裝柳元清去摸一摸鬼子情況...”

胡義仍然沒有說話。

齊老匪的安排簡單直接,能弄清情況最好。

隊伍中有會鳥語的人,確實解決了很大的難題。

雖然他對何大武不大感冒,但遊擊支隊真要遇上情況,袖手旁觀的事他現在根本做不出來。

當然,如果是在胡義剛進獨立團的時候,得另當別論...

人是會變的,在獨立團呆久了,又上過幾天抗大,胡義很多看法已經改變。

現在情況有些特殊,對敵情況什麼都不瞭解,貿然過去幫忙併不可取。

...

寬闊的山谷中,一隻抬著擔架的隊伍在亂密佈的山谷崎嶇小道上向南匆匆而行。

前後各一名“偽軍”警戒,

三副擔架,總共十一個人。

擔架上的要柳元清正在安排:“都聽好了,等會見了鬼子,誰也不準將槍口對準鬼子...都不要開口,由我來應付...”

“要是鬼子開槍怎麼辦?”抬擔架的“偽軍”有些不放心。

“你們穿是偽軍軍裝,他們不會隨便開槍的...再說,行軍毯下邊咱們三支手槍都盯著他們,你怕個球?”

很快來到警戒哨位置,嘀咕了一會兒後,隊伍改走山谷東邊。

打算與正橫向穿過山谷向東的鬼子來個偶遇。

三個鬼子尖兵正匆匆向東準備翻上山樑,忽然發現北邊出現一溜人影。

仨鬼子立即往路邊灌木叢中竄。

軍曹豎起耳朵手搭涼蓬探頭仔細望遠處,突然對另一個鳥語:“六個皇協軍抬著三個擔架,兩個警戒...你們看見了麼?”

旁邊二等兵立即壓低聲音:“他們從北邊來,說明北邊有皇協軍...”

“哎...咱們跟中隊失去聯絡,人手不足,正好讓他們隨我們向東...”

軍曹不禁眼前一亮:“這個辦法好,佐佐木,你現在先回去向少尉覆命...”

“是...”二等兵立即竄出灌木叢,貓著腰往回跑。

軍曹對上等兵吩咐:“等會兒你在這截住他們,我掩護...”

好一會兒後。

抬著擔架的皇協軍接近。

上等兵從路邊灌木叢中跳出來,嘴裡冒出的竟然是熟練的漢語:“站住,你們是哪部分的?”

一眾偽軍嚇了一大跳,擔架直接扔到路邊,紛紛扯槍。

這鬼子會說漢語?

還說得這麼溜?

擔架上的柳元清感覺背上被無數石頭撞得差點背氣,愣了一下:這麼巧就撞到鬼子挺進隊?

這一片是國軍防區,可別是化裝成鬼子的國軍,造成誤會就麻煩了。

行軍毯下邊,手中的駁殼槍機頭大張,雖然會說鳥語,他卻沒敢貿然開口。

放下擔架的“皇協軍”聽到對方說漢語,也是嚇了個不輕。

想到先前柳元清的交待,趕緊將槍口低垂。

負責警戒的戰士一時搞不清對方身份,好半天也沒聽到擔架上齜牙咧嘴的柳元清說話,只得順口胡諂:“太君好...我們是安縣治安軍,擔架上的這位是高橋小隊的太君...”

問話的上等兵兩眼冒光:“高橋小隊?你們抬的是高橋小隊的勇士?”

對面的“皇協軍”小心翼翼地問:“太君你怎麼會說咱們的話?”

“八嘎…皇軍什麼話都會說,快說,你們要到哪裡去?”

難道你還會學狗叫?端著槍的戰士手心全是汗臉上卻諂媚著笑:“我們要將送太君到東邊野戰醫院...”

灌木叢中警戒的軍曹見對方沒有舉槍,確認對方是皇協軍,跟著跳了出來:“野戰醫院?不是跟著崗琦大隊嗎?”

戰士有些緊張,聲音發顫:“太君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軍曹上前,直接甩了端著槍警戒的戰士一個嘴巴:“我們的身份是秘密,你們的部隊距離這裡多遠?”

臉上留下五個紅指印的戰士強忍著舉槍的衝動:“不遠,北邊幾里...”

“立即派人回去,讓你們指揮官立即集合隊伍過來...”軍曹說完,直接走向擔架,他想看看,不可一世的高橋在沒在擔架上。

看著鬼子不斷靠近,柳元清放下行軍毯下的手槍,麻利地摸到刺刀,忽然從擔架上坐起來,鳥語:“八嘎...”

聽到熟悉的鳥語,軍曹愣了一下,這位好像不認識...

忽然發現蓋在擔架上的行軍毯飛了起來,跟著腹部一涼,心道不好...

趕緊後退,哆哆嗦嗦想要舉槍。

旁邊的兩皇協軍猛衝過來...

站在一邊警戒的上等兵剛將槍端平,一把鋒利的刺刀飛過來直接插進他的喉嚨...

啊...一聲短促細小的慘叫根本沒傳遠就消失在山谷中。

...

東邊山樑上。

綴在鬼子後面的高一刀看著下邊離奇的一幕,有些摸不著頭腦。

偽軍跟鬼子幹起來了?

除了第一個擔架,後邊兩個擔架上的偽軍跟著都跳了起來。

看來,這夥偽軍並不是真偽軍!

難道是先一步離開的友軍參謀?

他們從哪搞到了鬼子軍裝?

難道是先前南邊發生的那場戰鬥他們取得了勝利?

不大可能吧,一箇中隊的鬼子,友軍根本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高一刀旁邊的秦隊長放下槍:“高營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距離有些遠,沒有望遠鏡,他根本看不清山谷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高一刀眼不離望遠鏡:“北邊來了夥偽軍,幹掉了鬼子尖兵!”

“你說啥?偽軍幹掉了鬼子尖兵?給我看看...”秦隊長說完,就去扯牢牢長在高一刀臉上的望遠鏡。

扯了幾下沒扯動:“我說姓高的,不帶你這麼小家子氣的...”

好一會兒後,高一刀將望遠鏡遞給秦隊長。

長嘆了一口氣:“煮熟的鴨子飛了...”

“什麼意思?”秦隊長嘀咕著將望遠鏡架上鼻樑,跟著嚷嚷:“北邊來了大批隊伍...噫,好像是咱們的人...”

“你看看是不是有一個身材特別魁梧的傢伙?”

“有啊,好像還扛著一挺機槍...”

“是不是還有一個頭上長了一撮草的丫頭片子...”

“我看看...好像有一個哎...”秦隊長立即反應過來:“你認識他們?”

高一刀黑著臉:“化成灰我都認識...”

胡義無論如何也不敢想象,竟然在這裡撞上陰魂不散的二營。

二營在東邊,山裡到處是掃蕩的鬼子偽軍,一天的功夫,他們竟然也跑到南邊...

情況有些不對勁,高一刀後邊跟著的那個排,一看就不是善茬。

二營都有些什麼貨色,胡義雖然不大關心,但經常在一起,不熟悉都不行。

便偏偏一個都不認識。

胡參謀看著地上的兩具屍體,聲音不再平靜:“你千萬別說,這兩位是...”

第一次看到胡雜碎吃癟,鐵塔般的軍人身形與背後雪亮的刺刀一起晃了晃:“你說呢?”

胡義不耐煩:“該接受處分我接受,該寫檢查我寫...”

旁邊的秦隊長一頭霧水,上前兩步:“這位同志,該怎麼稱呼?”

“稱呼你姥姥...高一刀你個王八蛋,這事的責任全在你們...”跟二營之間發生了流血事件,旁邊好久沒幹活,窮得丁當響的羅富貴當即不幹:“你們假扮鬼子,竟然連兜襠布都用上了...不對,這是真鬼子!”

“我們什麼時候說了這兩鬼子是二營的人?”高一刀旁邊的二連長嘴角抽了抽:“你怎麼知道是真鬼子?”

“你們一個個髒哩吧嘰,這兩個傢伙身上這麼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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