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縣衙內,面對縣太爺劉仁軌給到的壓力,邢捕頭都快哭了,“大人,您就饒了屬下吧。我就這點微末本事,查到開化坊已經是極限了,現在真的找不到任何其他線索。要不,您下個協調公函,請其他兩位試試?”

這兩天,邢捕頭快被逼瘋了,好不容易抽絲剝繭,查到了開化坊,並且推斷出蕭御史的重大嫌疑,現在縣令卻說,蕭御史的嫌疑可以排除了?必須換個思路,重新推理。

重新推理?還怎麼重新推理?無論從哪裡推理,證據確鑿的是,人消失在開化坊了。我們對開化坊裡面,每一個百姓,能有多少了解?裡面大大小小,基本住的非富即貴,誰敢明目張膽的查?

所以,邢捕頭開始叫屈,他說的其他兩位,分別是刑部和大理寺的兩位斷案高手,單論推理查案,邢捕頭排長安第三,另外兩人佔據榜首。

雖然嘴上是這麼叫苦,但邢捕頭心裡卻不服,心說就算那兩位來了,也得跟我一樣折戟沉沙,能查到的不會比我強多少。

他不敢說的真話是:大人前後言行差的太遠了。具體怎麼排除的蕭御史嫌疑,他緘口不言,只是去了一趟宮裡,回來就讓重新查?十有八九是受了聖人的囑託,故意幫蕭御史脫罪。我老邢職業許多年,少有紕漏,這次應該錯不了。

劉仁軌眉頭緊鎖,相處多日,他能猜不到邢捕頭什麼意思?看對方的眼神就知道,他是堅持懷疑蕭銳的。可不行啊,聖人親自作證,蕭銳有不在場證明的。那就說明,在開化坊裡面,有一位其他的大高手。

問題是,長安縣衙級別不夠,不敢大肆搜尋,而且時隔許久,誰知道兇手走了沒有?一時間,劉仁軌也發起了愁。

“老邢,別嚷嚷了,你甭想撂挑子不幹。上面確實派下了人協助,不日就來,到時候別打了你的臉。”

啥?真、真的讓那兩個傢伙來頂替我?邢捕頭慌了,說歸說,鬧歸鬧,如劉縣令所言,如果真的讓其他同行查出了真兇,邢捕頭可就打臉了。

“御史臺主官,御史大夫魏相到!”師爺小跑著進來報號。

裡面爭執的兩人,同時愣神的往外看,師爺慌慌張張衝進來打著手勢:“大人,快、魏大夫到了,他還不讓通報,您快出去迎……”

“不用迎接了,同為朝廷同僚,魏徵不曾高人一等。”老魏一臉和煦的走了進來。

劉仁軌連忙拱手行禮,“下官長安縣令劉仁軌,見過魏大夫。”

而師爺跟邢捕頭連報號的資格都沒有,恭恭敬敬的跟著行禮。

親自上去扶起劉仁軌,“劉縣令不必多禮。本官此來,是奉皇命,協助你查辦朱雀大街殺人案的。所以,未來幾天,聽你調派。”

魏徵素來冷麵,這突然的溫和起來,面部肌肉還有點不適應,所以看起來有種皮笑肉不笑的滑稽感。

“啊?您、您親自來、來協助?”劉仁軌腦子僵硬,怎麼也不敢相信。

邢捕頭跟師爺已經開始悄悄往後撤步了,大佬不僅降臨縣衙,而且這意思是要待幾天,大家一起共事?

誰都知道魏黑臉的大名,平日裡,揹著人家議論兩句可以,但真的當面時,誰敢說自己不緊張?就連皇帝李二,面對魏徵時候,也得注意分寸。

史料記載,一次皇帝在御花園石桌旁休息,手中把玩著一隻他人進貢的鳥兒,恰逢魏徵來彙報正事,皇帝知道不好,連忙將小鳥藏在桌下。可魏徵還是看到了皇帝玩鳥,於是當場勸諫一番,搞得李二十分苦惱。

“魏大夫,您就別戲耍下官了,查一件小案子而已,怎麼用您親自出馬?”劉仁軌苦著臉說。

魏徵認真道:“小案子?人命關天既是大案,這是長安城,是朱雀大街,有人被當街打死,長安的治安何在?百姓的安全何在?劉縣令,人命關天無小事!”

“是是是,下官失言。”劉仁軌冷汗直流,人家魏大夫說陛下的時候,叫勸諫。說我們這幫小趴菜的時候,那叫訓斥,搞不好烏紗帽的都保不住,壓力山大。

魏徵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物,不閒聊,說明來意,然後就開始詢問案情,幾人一起推理。

聽著師爺跟邢捕頭的彙報,魏徵沉吟道:“這麼說,長安城內,身手能徒手打死一匹馬之人,都有嫌疑。”

劉仁軌點頭道:“確實,但如此人物,幾乎全都是當世猛將,義安郡王之子是個晚輩,下官想,誰會跟一個小輩動手?而且,李義安也不敢對這幫猛將衝撞下手吧。”

魏徵訓斥道:“糊塗!辦案勘察,要講證據,豈可主觀臆斷?好幾天了,你可曾詢問過這些人當夜的去處?”

啊?詢問去處?我?一個小小的七品長安縣?您還是殺了我得了,那可都是戰場上讓人聞風喪膽下來的將軍,公侯一流,而且這樣的人,有幾個脾氣好的?我敢去問嗎?

看劉仁軌臉色,魏徵就知道:“怎麼?害怕官小,不敢去過問?哼!本官來時,陛下還誇你精明強幹,是個好苗子。沒想到,也是一個沒骨氣的。如此,你就別管了,去查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吧。此案本官全權負責。”

訓斥完,魏徵轉身大步離開,馬不停蹄的直奔兵部,找李靖諮詢過後,就開始挨個猛將的去走訪。

劉仁軌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只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魏大夫的話,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連義安郡王李孝常都敢懟,去詢問幾個將軍就不敢了?如果這麼膽小,還提什麼實現大志?

“師爺,隨我去拜訪義安郡王,他肯定隱瞞了些什麼。邢捕頭,你去查查被殺的李義安,最近接觸過什麼人,得罪過誰?一個郡王世子,在晚上回家途中,被一名高手無緣無故的擊殺?呵呵,此案怎麼看,都不像是巧合,未必沒有仇殺的可能。”

劉仁軌被老魏刺激的支稜起來,不僅堵上了自己的前程,甚至是身家性命。可他卻不知道,老魏是故意這麼言語刁難的,目的就是接過此案的辦案權,然後借查案之名,辦皇帝交代的事。

誰都以為御史大夫親自出面,是皇帝安撫義安郡王李孝常的特批,可沒人知道,魏徵查案是假,趁機串聯各路將軍是真,等李孝常等人動手的時候就會知道,自己不過是一隻可憐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