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方丈,長安城一百零八坊內,九十多座中小型寺廟,這些天來,已經被搗毀了八十座,眼看著寺外圍攏的百姓越來越多,再不想想對策,怕是外面的百姓就要進來強拆我們大興善寺了。”主持驚慌失措的找到方丈。

老方丈停下了手中撥動的念珠,神色冷厲道:“好一招瞞天過海!我們都以為他會以拜佛小男孩為刀,沒想到啊,小男孩只是個幌子,他真正的目標是那些跟我們有瓜葛的下等寺院。”

“蕭銳此人,不愧是煞星降世,招式狠辣,我們一時大意,竟然著了道。”

主持驚慌道:“方丈,現在怎麼辦?蕭銳煽動了無數百姓上門討債,寺門都快被砸破了。有些個不講道理的百姓,甚至動手扒院牆。這世上哪見過這般道理?那香火錢都是他們捐給佛祖的,還有要回去的道理?”

方丈冷笑道:“來我大興善寺佈施的,非富即貴,這種人是不會在乎幾個香油錢的,也拉下臉面讓人討要。來的人可未必是我們的香客。”

主持驚訝道:“那是蕭銳煽動的歹人?”

方丈搖頭道:“不,蕭銳用抄其他寺廟得來的錢,全部散給了這些百姓,收買人心。這些百姓都是貪圖大興善寺的錢財聚攏而來的,個個業障深重,死後必然下無間地獄。”

哎呦喂,我的方丈師兄,都什麼時候了,您就別引經據典了,快說說怎麼打發這群刁民吧。

“很簡單,來的都是貪財無知百姓,不是我們的信徒。佛門傳入中原幾百年,信徒無數,我大興善寺的信徒更是這長安城裡有權有勢的人物,派人去請,對付平民百姓,還是得有權勢才行。”

主持解釋道:“方丈師兄,前天師弟已經派人去請了戶部侍郎幫忙,可次日他就被朝廷拿下了。”

方丈點頭道:“這說明背後是朝廷在支援,這不是大興善寺一家的事,是整個佛門的事,只有佛門才能扛得住朝廷的打壓。派人去嵩山少林寺送信,當年李唐立國,攻打洛陽的時候,少林寺是出過力的。”

“師兄妙計,有少林寺出面,想必皇帝也不敢落一個知恩不報的惡名。”主持贊同道。

方丈接著說道:“通知城中所有可靠的信徒,大興善寺可是都替他們供奉著祈福香火呢,如果被這群百姓毀了,到時斷了福澤,可別怪我們。”

主持撫掌大讚:“妙極,有這個理由,不怕他們出工不出力。看那蕭銳一人,如何應對整個長安的達官貴族。”

方丈卻擺手道:“不,對付蕭銳還得一個能拿捏的人,記得他父親宋國公蕭瑀是一心向佛的,鬧這麼大動靜,宋國公沒有反應?”

主持搖了搖頭,沒有!確實很怪異。

方丈笑了,“定然是蕭銳讓人瞞著他父親的。派人私下打聽出宋國公蕭瑀的所在,然後告知佛門遇難,看蕭銳如何過了他爹這一關。”

當天下午,多支人馬悄悄從大興善寺密道鑽出,奔赴四方求援。

於此同時,蕭銳在哪裡?他還不知道敵人已經有了新計劃,此時他正在跟宰相房玄齡一起算賬呢。

這些天全城的折騰,前面百姓搗毀寺廟,後腳衙門就跟上抄家點算。幾乎大家都練出了熟練的流程,打砸打架的百姓也很有素質,只打人砸東西,絕不私拿一針一線,這樣官府才能點算清楚,然後平均發放。

如果誰人私自拿東西,或者百姓哄搶,不光官府要懲罰,就是其他百姓都瞧不起,下個寺廟別分了,全都進大獄蹲著。

有次抄一個人少的寺廟時,百姓們都懶得打人了,“各位官爺,裡面的和尚全都跪著投降了,主持捧著賬本等著你們去點算呢。”

官府的官差笑岔了氣,“各位,這不符合流程。只有你們跟寺廟發生了口角和打架,寺廟因為傷天害理激起民憤被拆。我們官府才能出面平息民怨,然後抄了寺廟補償大家。否則我們主動進去拿了他們的賬本和錢財,就變成了官府清繳寺院,那就是政治事件了,我們有理也變沒理。所以,請大家諒解一下,辛苦辛苦?”

百姓們聽懂了,“明白!各位,那咱們別讓官爺們為難。就老規矩照舊,投降也揍他孃的光頭和尚。”

“抱歉了主持和各位,我們也是按照流程走,在我們的辦事流程裡,沒有投降這一項。所以……算了,大家下手輕點吧,這幫和尚看著挺瘦的,一定不禁打。”

……

城外蕭家莊裡,蕭瑀正在陪著太上皇李淵下棋,絲毫不知長安城的訊息。

就在這時,一匹快馬飛奔而來,馬上一名中年人直奔蕭銳家中,見到蕭瑀老遠就開始跪倒哭喊:“七叔,您快回長安城看看吧。蕭銳堂弟帶著無數百姓,揚言要滅佛,快把長安城大小寺院滅光了,聽說明天就要對大興善寺動手呢。”

來人是蕭瑀四哥家的兒子,也是自幼信佛。也只有這位蕭家人,才能毫無阻礙的快馬進入蕭家莊,換個人都潛入不進來。

什麼???蕭瑀豁然起身,快步走到來人面前,攙扶起來喝問道:“蕭齊,你說的是真的?到底怎麼回事?為何長安城的訊息沒人告訴我?”

蕭瑀轉頭看向了管家、護院,包括護衛隊長李君羨在內,全都低下頭躲開了。

蕭瑀瞬間明白了,轉身朝著老李淵苦笑道:“三哥,這些天你是故意拖著我的?”

蕭瑀的夫人獨孤氏,是老李淵的表妹。在蕭家莊,沒人叫老李淵太上皇,都叫他三爺。蕭瑀自然也是敘起親戚關係,李淵排行第三,所以叫他三哥更顯親近。

老李淵勸解道:“時文賢弟,你一生信佛,為兄本不願干涉。但這次銳兒是替朝廷出手,佛門越界了,所以你還是莫要摻和的好。”

蕭瑀大聲反駁道:“難道大唐也要學前朝,容不下佛門?前朝兩次滅佛,最後如何?事實證明,滅佛本就是錯的。佛家慈悲教化眾生,你們……”

老李淵搖頭道:“唉……之所以不想讓你摻和,不單單是因為政治。是擔心你受不了打擊,你信了一輩子的佛,有可能信錯了。”

“不可能!誰敢說佛祖錯了……等等,是那逆子?我饒不了他!自幼我就教他禮佛,沒想到到頭來養了個不肖逆子!想動佛門,先殺了我再說。”蕭瑀氣沖沖的往外走。

“七叔,七叔,小心身體呀。”報信的蕭齊慌忙跟上。

老李淵無奈的丟下了手裡的棋子,召來李君羨,“派人通知蕭銳,做好準備吧,我們盡力了。另外,通知二郎,這個蕭齊如此沒眼色,關鍵時候跟佛門站在一起對付蕭銳?拿了他的官職封爵,回家種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