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微胖書生神色慌張的被推出來,有了解的人喊道:“來了,他就是第三名胡平,河北清河人士。據他平時喝酒跟我們吹噓說,他自幼家貧,一直在清河崔氏借讀,這次投卷,是清河崔氏看中了他的忠心,覺得可以培養。”

“沒錯,這廝靠著清河崔氏撐腰,平時沒少跟我們炫耀。我們想讓他幫忙引薦投卷,他卻害怕我們搶了他的風頭,處處擠兌我們。”

“沒錯,要說他的文采?我呸!別說第三名了,榜末都排不上,本人第一個不服。靠著會舔清河崔氏的屁股才被入選的,聖人,若您不信,可以當場出題考校一下。”

七嘴八舌的,凡是和這位胖考生胡平認識的,都出來指責,顯然這位平時人緣不咋地。

清河崔氏的人臉色黢黑,心中早就把這個廢物罵了幾百遍,我們看中你的能力和忠心,沒想到你這麼廢柴,還沒當官呢,尾巴就翹上了天。

胡平著急辯解道:“你們、你們怎麼能這樣?我好心跟你們說點秘密,你們倒好,自己運氣不行,投卷沒人要,反而嫉妒我?”

李二靜靜的聽著,心中怒火漸勝。

“本次科考誰負責評閱考卷?第三名的考卷是誰批閱的?”

一名禮部官員站了出來,“回稟陛下,是微臣主抓閱卷。第三名考生的試卷答題並無不妥,確實是上佳。”

考生們不服了,“是不是上佳還不是你們關起門來說了算?有種將此次考試的試卷公開,誰的好,誰的壞,讓大家評評理!”

聽到這個抗議,禮部批閱試卷的主考呵斥道:“住口!科舉考試閱卷取優,自有章法,爾等不能因為落榜,就心生怨恨,質疑我們的不公。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放出試卷來,誰都說自己的最好,那還不亂了套?”

“你胡扯,誰好誰壞我們自然認得出來。冠軍侯的詩作張榜出來,你們誰敢說不好?誰人不服?”有那考生能言善辯的,懟得絲絲入扣。

“盛名之下無虛士,冠軍侯確實驚才豔豔,但就算是他入了科舉考場,一樣得按照科舉取材的規則來。”

“我呸!什麼規則?不就是對你們有用就錄取,我們這些沒投卷的就落榜嗎?”

很快現場就對罵起來。

那禮部官員喊道:“爾等好生無恥!捫心自問,你們真的是在質疑科舉不公嗎?分明就是在嫉妒別人上榜。你們不是在埋怨投卷不公,你們是在攀咬,為什麼被投卷選中的不是你們自己?如此私心,也有臉來質疑科舉?”

“是金子哪裡都發光,本官承認投卷歷來有之,但上榜者哪個不是文采斐然的人才?在沒參加科舉之前,用自己的詩文投遞給當朝名士,以期待獲得欣賞,這種事並不違背大唐律法。”

“陛下明鑑,微臣早前也經常收到有人送來的干謁詩文,不過是一些求學士子,為了展現自己的才華,送來的讓臣批閱的書信而已。即為他們所說的投卷。可投卷不是收買,微臣不曾收受任何錢財,更不曾在科舉批閱試卷方面有任何徇私偏袒。請陛下明察!”

李二心中暗罵,沒錯,你是沒有收受任何錢財,因為你們根本不缺錢財,你們收到的是這些人的投名狀,他們的忠心。

沉吟片刻,李二開口說道:“愛卿所言有理。但,若只有個別考試質疑,那興許的因為個人的自大。可如此多考生都質疑,不能說今日來鬧事的人,都是酒囊飯袋的無才之人吧?”

說著,他轉頭看向了諸多考生,“爾等既然敢自信的質疑科考不公,那誰敢站出來說,自己答的考卷一定能超過榜上之人?”

李二沒說投卷者,因為剛才那人說的沒錯,投卷可恨,但不違法。

但只要能證明出,有落榜者的文章,優於上榜者,那就能證明科舉閱卷存在不合理。

“聖人,草民斗膽一試。或許草民的答卷不如榜首,但絕對不會比這位第三名的差。草民不跟別人比,就跟他胡平比!”

“沒錯,元宵兄臺的詩作,平時就比胡平的好。我們都可以證明。”

李二點了點頭,“來人,去調此二人的試卷來,當眾評議。”

房玄齡看明白了,這是要推翻此次科舉呀,於是煽風點火喊道:“還有沒有其他人質疑的?有自信能上榜的都站出來,一併將試卷調出,當著聖人和百官的面評議,孰優孰劣立時可辨!”

啊?這意思是可以複審試卷?

“我的、我的……”

一瞬間,整個現場就亂了,大家都抱著一絲希望站了出來,紛紛要求重新查閱試卷,萬一被選上了呢?

禮部的人喊道:“房相,這可不行,現場幾千考生呢,如果都要重新查閱,三天三夜也忙不完。”

房玄齡擺手讓大家安靜下來,“這樣吧,將榜上最後一名的試卷調出,以此為界,各位考生請自覺評判。覺得超過最後一名的,可以複審試卷。覺得不如的,就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了。個人事小,國事體大!”

禮部的副主考朗聲道:“若是發現有濫竽充數,故意浪費大家的時間者,清理出場,取消來年的參考資格。”

這分明就是在威脅,意思是都不用不自量力的複審了。

可這就能嚇到大家嗎?有你們這種不公平在,別說來年不考,就是讓我連續再考三年五年,還是個落榜,那跟你禁我五年不參加,有區別嗎?

看到禮部的副主考說話,身上揹著冤案的書生劉晉元站了出來,“聖人,求聖人為草民做主!就是他,這位副主考,在科舉考試故意將草民的試卷丟入硯臺之中弄汙,然後以汙名罪將草民趕出了考場,而且判草民三年不得參加考試。”

那姓崔的副主考厲聲道:“血口噴人,分明就是你故意弄汙試卷,蔑視科舉,辜負聖人皇恩,現在反倒喊起冤枉來了?”

“哦?到底怎麼回事?”李二開口打斷了二人的爭吵,“考生劉晉元,你所言可有證據?”

劉晉元憋屈的低下了頭,“聖人,草民自己無法自證。考卷被他當場撕毀。跟在他身邊看到一切的兩名陪考官吏,也被人殺人滅口了,草民已經狀告到了長安縣,目前還在查。暫時、暫時沒有證據……”

“且慢,我可以作證!”主考官孔穎達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