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死死的盯著對面大營,趙德言聲音斬釘截鐵地說道:“除非他不能出手!”

不能出手?

頡利點了點頭:“你是說,這次真正的戰場指揮是蕭銳?所以他不能出手。”

“不!屬下猜測更有可能是他自身的原因。”趙德言回想了一下,“大汗,您還記得當初蕭銳攔住我們,救走大唐使節團的時候,他是怎麼說的嗎?”

說什麼?

“為什麼他沉寂了一年,放出假訊息,讓我們以為他死了?”

頡利回想了一下,“他當時說的是,因為要保護妻兒。前不久他的孩子出生了,所以才能來放手一戰。好像說的過去吧?”

趙德言點頭道:“不錯,乍一聽的確說的過去。可蕭銳的外號是什麼?睚眥必報!他這樣的人,怎麼捨得隱忍一年?就算是為了妻兒老小的安全,至少同樣花錢買兇刺殺報復還是可以的。他可不缺錢。”

“只要不出蕭家莊,我們很難再次刺殺的。”

“問題就在這裡,他隱居避難都不夠,卻選擇了假死脫身?”

頡利快被繞暈了,“軍師的意思是?”

“他出事了,所以無法出手,甚至不敢讓我們知道他還活著,怕我們繼續刺殺。”趙德言有種直覺,很有可能自己距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你是說,之前的刺殺起作用了?他受傷了?”頡利驚訝道。

趙德言點頭道:“不錯,而且應該不是一般的傷勢,有可能會危及生命,需要一年時間閉關修養。”

頡利吸了口涼氣,隨即有些惋惜道:“可惜啊,錯失良機,現在他重新出山,看來是恢復了。”

不!

趙德言再次反駁,這次聲音更大了,神色更加激動,“有可能他還沒有恢復。”

“為什麼?軍師從哪裡看出來的?那天在大帳中,他那渾厚的殺氣,可是震懾得所有人無法動彈,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也是在那一刻,本汗才相信他是天下無敵的。”頡利不解道。

趙德言笑了,“他露出了破綻!那就是今日大戰找了替身。如果是一個絕世武將,此時此刻重新出山,打擊敵人士氣。替身能比親自出馬更有威力嗎?他不會犯這麼低階的錯誤。不合常理。”

“種種跡象表明,他的身體絕對出了問題。對了,不止這一個破綻。他身邊可是一直跟著兩個護衛。甚至整個三千玄甲都是他的護衛。大汗,一個無敵天下的絕世猛將,需要別人護衛嗎?”

頡利沉默了,聽這麼一分析,似乎確實不太對。

“唉,可現在又能如何?我們犧牲那麼大,卻沒能靠近他分毫。這蕭銳,不愧是文武全才,哪怕是不動用武藝,也能讓我們望而卻步。”

是啊,現在又能如何?難道再次安排人去刺殺嗎?大汗絕對不會同意的,他心裡想正面戰勝蕭銳。趙德言沉默了,無言的看著遠處搖曳的燈火。

忽然,他腦海中靈光一閃,想起了三國志裡面曹操的事蹟,此人用兵不拘常法,往往能夠敗中取勝,比如夜襲……

夜襲……夜襲?對呀!夜襲!

趙德言哈哈大笑了起來,雙手抓住了頡利的雙臂,“大汗,有辦法了。有辦法了,天賜良機、天賜良機啊!”

天賜良機?

沒錯,今夜唐軍在開慶功宴,所有人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定然是他防衛最疏漏的一晚。我們城中有八萬兵馬,四萬精銳主力,如果能夠趁夜出城發起一場夜襲……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哈哈哈哈……讓他們白日勝利,到手的功勳,轉眼間就灰飛煙滅。妙,妙!軍師,高明!

頡利聽完計策,連聲誇讚,就好像此時計策已經成功了一樣,胸中塊壘一掃而空。

“走,此次本汗親自帶隊。城裡許多人背地裡抱怨今日的失敗,今夜本汗就告訴他們,勝敗乃兵家常事,我頡利配得上做突厥的可汗。”

這次,趙德言沒有再勸,士氣可鼓不可洩。

今夜對於定襄城中的突厥士兵來說,是士氣最最低迷的一夜。此時此刻如果大汗親自領兵夜襲,殊死一搏,無論前途勝負如何,正是鼓舞士氣最好的辦法。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一個文官,不會打打殺殺,趙德言真想自己也跟著去夜襲。

“軍師,且在城頭觀戰,看本汗殺他們個片甲不留,等我抓來蕭銳給你跳舞。”

說完,頡利帶著四萬精銳騎兵從定襄北門悄悄出發,人銜枚馬裹蹄,熄滅一切燈火,就藉著昏暗的星光,一支黑色長龍緩緩繞過定襄城,靠近了對面的唐軍大營。

大營東面不遠處的空地上,小長樂、三隻異獸正在曠野中玩耍。

說是玩耍,其實是小長樂在發洩抱怨,一下下的將腳下的土塊踢起,笨貓老虎像只二哈一樣飛奔去用嘴接,多數是接不住的,偶爾能接住一個,卻鬧得滿嘴的土坷垃。可依舊樂此不疲,好像知道小主人不開心一樣,故意這樣逗她開心。

“壞姐夫、爛姐夫、臭姐夫!小氣鬼,大煞星!憑什麼大家都能喝酒,偏偏不讓我喝酒?我也是此次大戰的將軍好不好,今天如果沒有我幫忙,你、你……”

“嗚嗚,騙子,大騙子!以後再也不保護你了。”

說著說著,委屈的哭了起來。

就在這時,三隻異獸同時警覺的看向了北方的漆黑的夜。

小長樂連續踢了好幾個土塊都沒人接,氣得她直接朝著老虎身上踢了一個,這才打醒了老虎。

只聽一聲低沉的吼聲,是老虎在跟小長樂說話,緊接著大白、二花也開始低吼,同時二花還不安的用手掌拍地。

“什麼?你們是說,那邊有敵人?從定襄城方向來的?”

三隻異獸齊齊點頭。

“有多少?騎馬沒有?”

經過大白的比劃,小長樂知道了,很多很多,全都騎著馬,朝這邊來的。

小長樂從軍多日,一直跟在蕭銳身邊受教導,蕭銳是個好老師,所以此時的小長樂年紀雖小,卻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

驚呼一聲。“不好,是突厥人要來偷襲我們。快,快帶我回營示警,我要救姐夫!”

噗……女人啊,都是口是心非的,剛才誰說的再也不保護了?

“笨貓,你留下嚇走對方的戰馬,大白,你揹著我回營報信,快!”

一聲震天虎嘯,響徹整個夜空,對面的頡利愣住了,咬牙切齒滿臉的恨意,怎麼忘了這個畜生?

大唐一方不少人都喝的半醉了,歡快的氣氛被這聲虎嘯打斷了一瞬,更多的人聽不懂虎嘯,接著碰杯:“呵呵,大勝了,連老虎都高興的在叫呢。來來來,接著喝。”

只有蕭銳豁然起身,“不好,猛虎長嘯,這是在示警,有危險!”

李君羨、張士貴等人立刻丟下酒杯,朝著蕭銳聚了過來。

整個中軍大帳的氣氛為之一滯,所有人都奇怪的看向了蕭銳,怎麼了?怎麼突然這麼緊張呢?出了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