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談妥了就別在牢裡住著了。”老魏親自幫蕭銳收拾東西。

“別收拾了,這些東西都是人家劉縣令的,我孤身一人被傳喚來詢問,衣服都沒帶就被抓了進來,哪有什麼東西要收拾?”

老魏去不理會,自顧自的收拾桌案上的手稿,“你小子以為那劉仁軌那麼好心?看到這紙張品質了嗎?他縣衙辦公用的都不及這些,是人家自掏腰包買了市面上最貴的。就等著你出獄了,好順理成章拿到你的墨寶。”

這時監牢過道里傳來了縣令劉仁軌的笑聲:“魏大夫,您可是冤枉下官了,下官純粹是崇拜蕭大人。可惜下官人微言輕,跟陛下求情無用,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魏徵和蕭銳轉頭看去,見劉仁軌帶著一名中年捕快走了過來,看樣子是早就在門口等著了。

蕭銳笑了:“你猜到了我今日出獄?”

劉仁軌搖頭說道:“下官不是算命的,但魏大夫是帶著聖旨而來,就是陛下有了決斷,要麼用要麼殺。無論怎樣安排,下官都是要過來一趟的。”

魏徵嗤笑道:“行了,無須藏拙。你不是不知道,陛下絕不可能殺人……”

“魏大夫,您可憐可憐下官行嗎?給我留兩張、不、哪怕一張呢,買這白紙可是花了我一個月的薪俸,再個月下官一家五口可能就要吃白粥度日了。您留下一張,我也算能回本了。”看到魏徵手上不停,劉仁軌終於繃不住了。

魏徵卻挑明道:“回本?這一張至少能賣出百兩銀子,你是想拿去賣錢牟利吧?本官是幫蕭大人收拾好了帶回去。”

蕭銳打量著眼前的七品縣令,回頭看了一眼無恥的老魏,戲謔的說道:“劉縣令,東西都是你提供的,我在你的白紙上信手塗鴉,實在是不好意思啊。可您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魏大夫搶你的東西?”

嗯???

魏徵愣住了,隨後老臉一紅,啐罵道:“小子,你故意的吧?”

劉仁軌也愣了一下,隨即狂喜的衝到桌案前,一把拽住魏徵手裡的草稿,“魏大夫,下官多謝您幫忙收拾,這點粗活兒下官來就行了。來人來人,快快,幫忙扶魏大夫和蕭大人回去,怎麼能讓客人幹活呢?沒一點眼力見兒……”

噗……蕭銳是真的沒想到,這劉仁軌跟老魏一樣無恥啊,聽聽這話?

邢捕頭和眾牢頭會意,連忙一擁而上,瞬間將老魏團團圍住,然後不由分說的架出監牢。蕭銳跟在後面哈哈大笑,老魏呀老魏,這是人家的地盤,你縱然是朝廷大員又如何?有人不怕你的。

回去的路上,蕭銳認真的問道:“這劉仁軌不錯吧老魏?連你都不怕。要不,把他調去御史臺?”

魏徵笑了,“我就知道你看上了他,剛才就是配合試探的。你好不容易把御史臺的地位提上來了,特別是六處,那就是一塊兒活招牌。但你如果不在,怕無人能扛起大任。現在好了,那就他了。不過這事得你去跟陛下說,劉仁軌畢竟是陛下提拔的人。”

蕭銳點了點頭:“沒問題,我去說。剛才你真的只是配合我演戲嗎?我怎麼感覺你就是貪圖我的那幾幅字呢?”

魏徵白了一眼,“少廢話,為了讓你早點出來,老夫跑上跑下,不給我寫兩幅字補償一下,你小子別想走。”

“得得得,回頭我讓人給你送去。”

魏徵還要公幹,蕭銳直接回家了。

皇宮裡面李二此時頭大如鬥,宋國公蕭瑀、大司農蘇亶,聯袂而來為蕭銳求情。

特別是蘇亶,一副要撞死金殿的模樣,“陛下,蕭銳精通農工,特別是對農事的見解,微臣生平僅見。有他在司農寺主理,微臣敢斷言,三年之內我們的糧食產量能增加一成。把他調離司農寺是大大的不妥啊,陛下三思……”

蕭瑀也附和道:“大司農所言有理,臣附議。即便是不任職司農寺,也不應該去幽州牧馬。蕭銳改良的造紙術尚未試驗成功,事關大唐未來千年文道的興衰,他走不得呀。”

他當然不能直說是捨不得兒子遠行,作為宰相,總是要有個合理的說法。

內侍老高看到李二的難處,早叫人悄悄通知蕭銳入宮了。可憐蕭銳剛到家洗完澡換身衣服,沒等休息片刻呢,就被請到宮裡。

“父親、大司農,莫要為難陛下了。去幽州是銳自願的。”

蕭銳的聲音響起,李二眼前一亮,終於鬆了口氣。

蕭瑀驚訝的回頭看向兒子,卻沒有說話,他不適合開口。旁邊的大司農蘇亶不解道:“蕭大人,為何?大唐初立國庫空虛,錢糧緊缺,你精通農事,正該全力用在興農上的,為何非要去幽州牧馬呢?”

蕭銳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皇帝,心說如果不是這貨坑我,我願意往那冰天雪地跑嗎?皇帝裝作沒看見。

“唉,糧食的事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有大司農您在,銳相信您比我做的更好。現如今北方突厥強盛,我大唐如果不能打敗突厥雪恥,人家也不會讓我們安心發展農業。幽州馬政事關對戰突厥的成敗,做好了,將來大戰可以少死很多人的。”

可是……

大司農還想說,蕭銳卻湊近了,小聲耳語一陣,對方呆立當場,隨即大喜,躬身跟李二告退,不再糾纏。弄得李二和蕭瑀一頭霧水,蕭銳跟大司農說什麼了?這麼好勸嗎?

走了大司農,剩下的就好辦了,李二笑著說道:“時文兄,蕭銳這孩子最有主見,就聽他的吧。孩子想去做點事,咱們做長輩的該支援才對。”

我這……蕭瑀表示無語,叫我時文兄?以兒女親家的身份?那我還能說什麼?

蕭銳給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只要您記得那承諾就行。走吧老爹,我兩天沒睡覺了,咱們回家可好?”

父子兩個行禮告退。李二摸不著頭腦,這小子說什麼?什麼承諾?朕何時給過你承諾?

原來,那再娶一房的承諾,是老魏自己編造的。至於是為了詐蕭銳出來?還是私心為女兒,呵呵,那就難說咯。

回到家裡,蕭夫人聽說兒子立了大功,反倒要被派去幽州苦寒之地,心疼的直抹眼淚,“不是跟公主訂婚了嗎?眼看再有三個月就是婚期的,去了幽州婚禮怎麼辦?”

蕭銳笑著安慰道:“娘,襄城年紀還小,孩兒也不著急成婚,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婚禮嘛,推遲一下就好。”

蕭瑀嘆息道:“兒啊,這去邊境做官,跟你當初遊學可不一樣。唉……為父不知你和陛下商量了什麼。但陛下說的對,你長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準備一下,三天後,為父給你舉行成人禮。”

成人禮?還有這玩意兒?蕭銳才想起來,好像是的,禮法上古代確實有成人禮,這天會被加冠、賜下表字,以後出去別人就會稱呼你表字,而不是直接喊名字,直接喊名字就是不禮貌了。

許多長輩或者同齡人,稱呼沒有表字未成年的時候,也不是直接叫名字,而是叫小名,哪怕叫排行呢,也不叫名字。

比如叫三國曹操的小名阿瞞,蕭銳的弟弟蕭鉞叫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