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最底層關著的都是死囚,環境也是最差的,終年不見陽光。原本這裡關著十幾個待死的死囚,現在全部都被轉移到其他牢房了,整個底層只有蕭銳一個人。

內侍老高說的沒錯,確實認真改造過,打通了三間獨立牢房,裝修出一間帶床榻的書房,除了採光不好,其他各方面都很不錯,甚至那些潮溼腐朽的異味都被薰香處理過。

而且天牢最底層由內侍老高親自看守,這待遇也是沒誰了。

蕭銳吐槽道:“老高,這地下室黑黢黢的也就罷了,怎麼就我一個人?連個伴兒也沒有?大唐沒有惡人了嗎?就我一個十惡不赦的死囚?”

老高陪笑道:“侯爺說的哪裡話?怎麼會呢。這不是擔心您的安危,特意將那些死囚犯送去了別處。”

“再說了,知道侯爺您喜歡清淨,那些腌臢貨色會壞了這裡氣氛的。”

氣氛?噗……這特麼是死囚牢,應該是什麼氣氛?你是不是應該說,我才是影響氣氛的源頭吧。

“侯爺,您如果要寫字或者練字,老奴給您研墨。如果無聊了,老奴去安排歌姬過來。”

歌姬?確定只是歌姬?

蕭銳啐了一口,“讓你給我安排?恐怕歌姬沒到,陛下的板子先到了。不對呀,你是不是話裡有話?我讀書寫字可從不讓人伺候的,你怎麼這麼殷勤,還要幫我研墨?皇帝不是派你來看門保護我的嗎?”

老高小聲說道:“臨來的時候,太上皇派人傳話了,說好久都沒有好故事了。”

噗……

哦,鬧了半天,關我坐牢就是逼我給他寫畫本?這一家子都是什麼人啊!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聲響,像是有人來了,老高連忙去地牢門口看門。

蕭銳悠哉悠哉的在書架上隨意拿了本書,也不坐在書桌旁,而是就這床榻一躺,書本蓋臉休息起來。

不多時一個瘦削的身影走了進來,輕咳一聲,“頭一次來這天牢最底層,原來是這般光景。你小子還真是個有福之人。”

誰?聽聲音是魏徵?

蕭銳剛想拿開書冊起身,卻立馬放棄了,裝作沒聽見繼續躺著。心說就是你參奏的我,這又來作甚?假惺惺嗎?

老魏也不生氣,反而笑罵道:“你小子不要不識好歹。我是在幫你。你獨自一人擒了頡利,等於一人滅一國,這麼大的功勞,你背得起嗎?回來讓陛下怎麼封賞?給你一個異姓封王?”

蕭銳還是不動,心說我是那貪圖封賞的人嗎?如果是在意權力,直接找個地方默默發展,高築牆、廣積糧,時機到了造反多好?還等著李二給授官封爵?我呸!不稀罕。

魏徵好似明白他心意一樣,轉而繼續說道:“知道你不在意什麼軍功封賞。可你不要,其他人趕著要呢。你如果帶著所有將軍一起立功還好,不僅僅事成了,而且關係也拉近了。”

“可唯獨不能吃獨食。你這一打不要緊,其他人等著加官進爵的軍功沒了,他們能不恨你?”

蕭銳沒好氣道:“這不能怪我。是你去召回他們撤兵的。當初要是聽我的,拿下了你,不讓你傳旨。再有一個月就能破城擒住頡利。”

“是他們自己沒眼光,搖擺不定想撤軍,既然都不信我,呵呵,那撈不到軍功怪誰?活該!”

魏徵點頭說道:“是是是,誠然你說的都在理,這件事不怪你,怪他們遠見不行。唉……不過誰也沒長第三隻眼,誰能知道你就一定能成功呢?”

“小子,你是個懂事的,應該明白,世間不是所有事情都分對錯,也不是所有人都跟你講理的。”

“無論因為什麼,現在是你一人獨佔了大功,動了其他人的利益,他們自然而然會記恨你的,樹大招風,陛下和我們這是在保護你。”

“你在朝堂人緣本來就不好,現在更差了,先躲一躲吧,以後再找機會修復。”

修復?

蕭銳不屑道:“一群鼠目寸光的牆頭草,我蕭銳怕他們嗎?說什麼主動修復關係?我呸!能處就處,不能處就別得罪我,好像我求著他們一樣。敢來惹我試試,頡利我都弄得死。”

你……

魏徵氣得上前一把扯下那本書,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怎麼還是這般魯莽?得罪了滿朝文武,對你有什麼好處?鋒芒畢露的人沒有好下場!你老師給你取字藏鋒,你忘了什麼意思嗎?”

蕭銳呵呵一笑,翻身而起,毫不心虛的跟老魏對視著:“岳父大人,小婿今年二十歲,正是鋒芒畢露的年紀。可不像您一樣,到了圓滑世故的人生階段。”

魏徵將手裡的書冊摔到了床榻上,無力的坐了回去,“你還知道叫我一聲岳父。你自己無法無天,忘了家人嗎?嫣然和孩子呢?不為他們的將來想想?你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了,現在拖家帶口一大家人呢。聽我們的,我們還能害你?”

提到妻兒,蕭銳心頭軟了下來,那股怨氣也消散了許多,雙手一攤:“所以呀,知道你們是對的,我才配合的來坐牢。否則的話,就算是我沒了一身武藝,我就會束手就擒?這天下我不想坐的監牢,誰能關得住我?”

魏徵白了一眼,“你倒是狂的可以。”

“行了,你能明白我們的苦心就行,安心在這裡住著,不要再惹事了。等到年關事情平息一些就放你出來。”

說完起身走了,蕭銳喊道:“岳父,我好幾個月沒見到孩子了,能不能讓嫣然帶孩子來看看我?我現在可是死刑犯,說不定哪天就被皇帝給砍了腦袋,臨死前總得看一眼妻兒吧。”

魏徵真想回去抽這個混不吝幾個嘴巴子,可是他已經懶得再回去了,明知道蕭銳是在撒怨氣,隨他去吧。至於他的要求,不用他說,自己也會安排嫣然帶孩子探望的。

蕭銳百無聊賴,朝著門口喊道:“老高,安排幾個死囚進來陪我聊聊天,我看看能不能用言語感化他們,讓他們幡然醒悟棄暗投明。”

“這地下室太安靜了,完全就是個小黑屋,黑黢黢的還沒有聲音,呆久了不說話太滲人了。就不能把我關進上層帶窗戶的嗎?”

老高進來陪笑道:“侯爺見諒,陛下吩咐了,您罪孽深重,無有聖旨不得探視,安排在上面人多眼雜,不方便的。”

“要不還是給您叫幾個歌姬吧。死囚犯都是要死的人了,無可救藥,老奴毫不懷疑侯爺您能言語感化他們,但感化他們沒有意義的,哪怕他們幡然醒悟,還是逃脫不了人頭落地。畢竟犯了罪就得負責任。”

蕭銳擺了擺手,心說我老婆孩子要來,看到歌姬算什麼樣子?

“罷了罷了,歌姬不要了。你去打聽一下,頡利和趙德言等一眾俘虜什麼時候押送進長安,等他們到了,把趙德言跟我關一起。死囚裡面,能跟我聊幾句的也就這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