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相殘

唐緣看著王恆那副痴情種子樣，眼中泛起一絲古怪之意，難道方霓裳不知曉此事的話，你便要網開一面，替你遠在九幽的一家子，原諒這位“罪魁禍首”不成？

“這些“主角”果然不合我的胃口，還是老老實實的去當棋子好了。”唐緣在心中暗自對王恆進行了判決。

再說方霓裳，她在聽完王恆的曲子，過去的記憶重新浮現於腦中後，本就陷入了幾分慌張。

此刻聽到這致命一問，更是心有慼慼。

不過，方霓裳畢竟不再是當年的小女孩了，經過這麼多年的磨練爭鬥，早已足夠沉穩。

只見她臉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了幾分驚喜與幾分不可置信，顫抖道：“小恆，你還活著！”

那欣喜的樣子全然不似作偽，讓王恆的表情一下就變的複雜了起來。

他先是沉默了一下，接著語氣闇然道：“是啊，我還活著，但好多人都死了！”

方霓裳的動作一滯，咬著嘴唇道：“小恆，對不起，他們擅自做的決定，我真的不知道，事後族內也已經嚴厲的懲戒他們了。”

“懲戒？”王恆此時也恢復了些許理智，譏笑道：“霓裳說的懲戒莫非就是罰他們幾年俸祿，然後就既往不咎了不成？”

他盯著朝思夜想的那張完美面孔，一字一句道：“可小幽，父親，母親，還有好多人，他們再也回不來了！”

方霓裳一時之間有些啞然，當年的事，雖然不是她做出的決定，她卻也是知情的。

彼時的王恆的確是她邁向天下行走之位唯一的瑕疵與漏洞。

而少女與王恆的結交，開始時還算是少年人的純潔友誼。

可是在發現了王恆那驚人的天賦之後，方霓裳就抱有了幾分其他的心思。

自始自終，少女就從未白過！

現在聽到王恆的質問，方霓裳在腦中飛速運轉，嘆息了一聲道：“小恆，我知道這件事是方家對不起你，當年親手害了叔父和叔母的人，已經被我殺了，做出決定的那些昏聵長輩，包括我父親在內，都受到了嚴厲的懲戒，甚至父親的修為都被廢除了。”

“你要是想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一下叔父叔母。”方霓裳的眉頭微顰，一副悲憫的模樣，讓人看著就心生憐惜。

“父親，母親？”王恆一愣。

方霓裳點了點頭，輕聲道：“我把他們葬在花香嶺。”

“花香嶺…”王恆喃喃自語，兩行眼淚不由自主的劃過了臉龐。

那是他和方霓裳的秘密基地，曾經的整座山頭，都充斥著兩個小傢伙的歡聲笑語，琴音笛聲。

眼看王恆就要毫無抵抗的淪陷在方霓裳的茶功中，唐緣終於看不下這場爛戲了。

他化自在唸無形中攀附在了王恆身上，就連姬楓和身邊的羅幽都未發現什麼端倪。

而王恆則在這天魔無形的影響之下，從方霓裳羅織的美好回憶中掙脫開來。

父母慘死，幼妹身亡，自小生活的地方，被付之一炬的場景重回大腦。

他看著方霓裳一身素裙上的唯一一朵寒梅，好像看到了飛濺到他身上的血，那些隔了幾十年，仍然擦拭不去，甚至愈加鮮豔的血。

那些自他父母，幼妹身上噴湧而出，將他染紅的鮮血！

王恆的眼眶微微泛紅，面無表情的沉靜道：“霓裳，不管你知情與否，這件事都不是那麼容易了結的了！”

“不僅是我，小幽，我的父母，更有這麼多年來，三大世家手上，那整整一千零一七樁血桉！”

“慘死的一千零一十七位妙音閣弟子！”

此話一出，世界突然安靜了一瞬，只能聽到嗚咽的風聲劃過。

晏彩先是愣了一下，繼而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滿面怒容道：“你說什麼？！”

王恆轉過頭，看向晏彩，字句說道：“掌門大人，你們的目光只放在了那些天資卓越而被三大家暗害的內門真傳身上，最多隻會向外門的新晉弟子投去一縷。可卻從沒注意過，那些天資欠佳，修行了幾十年仍普普通通的弟子們。”

“他們或是成為了商販，或是成為了藥農，或是去做了看家護院，琴師舞者。”

“雖然沒有那麼光彩奪目，卻是毫無疑問的妙音弟子！”

“他們只想憑著自己的辛勤努力，讓自家的孩子能在妙音閣邁入道途，哪怕為此要拼盡全力，仍然在所不惜！”

“可就是這麼任勞任怨，人畜無害的他們，會因為一點衝撞，一次爭吵，甚至是對於三大家族的貴子們而言不值一提的資源利潤，而慘遭迫害。”

“死的悄無聲息，無人在意，甚至都沒被當做妙音閣的弟子。”

王恆頓了一頓，“就像我的父母！”

面對著晏彩不經意間露出的氣勢，他仍然咬著牙，鎮定的一一說了出來。

晏彩知道王恆查過三大世家近些年所做的惡事。

她甚至知道都有哪些……十年前那位資質不遜方霓裳的女修，在某次任務中，不明不白的丟了性命！

某位師徒一脈看好的種子，第二天便被世家弟子挑上門來，以大欺小，壞了琴心。

可她真的沒有想到，王恆口中說出的那些人，那些慘桉，那些她未放在心上，甚至從未關注過的一群人。

那些雖然名義上還是妙音弟子，卻已經被遺忘和淘汰的殘次品。

正是師徒一脈都不在意，所以三大世家才會這般肆無忌憚，未將他們看為同門，而是可以任意欺凌甚至殘害的奴僕！

這事若是在暗中進行，根本無人在意，哪怕是晏彩，也至多感到幾分憤怒而已。

但此刻，在幾乎整個東海的玄門面前說了出來，代表的意義已經決然不同了！

要知道，一家以傳承為主的仙門大派，最重要的不是鎮壓靈寶，不是仙門大陣，亦不是某個絕世天才。

就是那些欣欣向榮，雖未有血緣關係，卻由傳承紐系在一起的弟子們！

就連方玉和其他兩家的陽神尊者都有些發慌，這種殘害同門的事他們當然沒少做，畢竟在三大家族眼中，整個妙音閣都是他們所有之物。

而其中的弟子，自然與他們的奴僕無異。

可若是讓他們光明正大的殘害同門，卻是借幾個膽子，也是不敢！

因為這是有違玄門正道的規綱之事！

葉家的那位天下行走……葉童面色一沉，冷聲道：“哪裡來的狂徒小輩，在此胡言亂語。”

襦袖一揮，一道玄光閃過，便要將王恆徹底毀滅。

晏彩眼神一急，急忙想去擋住。可沒想到葉童居然對著一個衍法小輩，使出了全力！

倉促之中，竟有些抵擋不住。

王恆直面著陽神尊者的威壓，只覺得神魂，思維都停滯了下來，就好像螻蟻直面大日一般，再也沒法思考！

就在此千鈞一髮之際，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

“同門相殘，何其慘也，君某卻是看不得這般場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