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大公司,我們一定不會出錯,此時的山本一木,抱著的就是這樣的態度。

“經過我們的分析,你們的這一個批次的鋼材,出現問題的主要原因,就是在熱軋的過程中,坯料清理不徹底,沖洗用的高壓水壓不足,或者是水槍偏心,總之,最後的結果就是將一部分氧化皮殘留物熱軋進入了鋼材的表面,所以才會導致麻點的出現,佐佐木閣下,您是專業人士,您說我說的這些對不對?”

“不可能,你們怎麼知道的?”佐佐木大驚失色,從座位上站起來問道。

這批鋼材的缺陷,他當然是知道的,不過,鋼材既然生產了出來,總不能就這樣浪費掉,所以,他們就大膽地把鋼材賣到了華亭造船廠,反正這邊的技術落後,也不可能檢查出來,就算是發現有麻點的出現,這裡也不可能懷疑到是鋼材本身的問題,他們可以放心大膽地推脫到運輸和儲存過程中出現的疏漏。

誰能想到,對方居然敢來找他們索賠,還能說出鋼材缺陷的真正原因,這讓他非常的驚訝。

“佐佐木先生,您終於承認這批鋼材是有問題的了?”秦濤嚴肅地說道:“既然已經承認了,那麼,就走賠償的流程吧!按照國際慣例,應該是三倍的賠償,這批鋼材一共是一百七十萬美元,三倍賠償的話,那就是…”

“不,我們沒有承認,佐佐木,你這個蠢貨,立刻坐下!”山本一木喊道:“這一切,都是你們的猜測,我們要求的是證據,證據!”

“證據當然有了,各位,我們現在可以離開會議室,前往檢驗科,對這些鋼板進行金相組織檢驗、酸洗實驗和橫斷面低倍實驗,就能讓那些還沒有出現麻點的鋼板原形畢露了,這些鋼板上的麻點,還會以一定的規則出現,那個幾何形狀都是相似的。”秦濤說道:“現在,我們就去看看吧,事實勝於雄辯。”

山本一木皺著眉頭,目光陰沉。

“你們的檢驗裝置不符合國際標準,我們不信任你們的檢驗結果。”山本一木坐在那裡說道。

到目前為止,所有的中方列席會議的人員,都已經看出來了,這些島國人知道他們的產品有問題,但是現在就是厚著臉皮不承認!

“山本先生,我們和貴方有著密切的合作,有著大量的進出口合同,如果貴方既無法提供有利的理論說明,又不肯去實驗驗證的話,那麼,我們會懷疑貴方的誠意,我們將會考慮貴方是否有誠意繼續和我們合作。”五金礦產進出口公司的薛領導開口施加壓力了。

現在雖然國門已經開啟十幾年了,但是在進出口上,還沒有徹底開放給國內的民營公司,五金礦產進出口公司,壟斷著國外的五金礦產的進口,各個造船廠,都是需要透過他們來進口國外鋼板的。

所以,薛領導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全世界的鋼鐵公司有很多,除了他們神戶鋼,還有克虜伯,還有美國鋼鐵公司。不至於在他們一棵樹上吊死。

山本一木的眼珠子,飛快地轉動著,顯然還是不肯退縮。

“既然這位先生懷疑我們的檢測裝置有問題,那麼,我們就換一種。”秦濤說道:“我們去倉庫中隨便挑選塊神戶的中厚板,然後用砂輪去除表面鏽斑,確認表面完好,然後到咱們從國外進口的噴丸機上進行噴丸作業,等到噴丸結束之後,如果還出現麻點,而且超標,那麼,就能證明是鋼材自身的問題了吧?佐佐木閣下,您是專業的,您說這個提議怎麼樣?”

佐佐木不說話。

“山本一木閣下,您再想想,還能有什麼藉口?”

“不,不,我們不是在找藉口,我們神戶鋼,是不會出問題的!”

“還嘴硬。”秦濤說道:“這樣吧,我們找四塊鋼板,只要其中有一塊在噴丸後麻點不超標,就算我們輸,怎麼樣?四比一,你們如果要是還不同意的話,呵呵,我們就把這件事公佈到全世界去!”

“好。”山本一木咬著牙,答應了這個要求:“我們隨便找四塊,只要有一塊不超標,就是你們輸,你們就得向我們賠償名譽損失!”

薛領導等人再次驚訝了,咱們就算是要逼這些人同意檢測,也不會把話說得這麼滿吧?這樣的協議,明顯對咱們不利啊!

不過,秦濤卻是一幅勝券在握的樣子:“好,現在就開始吧!”

王廠長全程當了觀眾,一方面是因為秦濤掌握了主動權,自然就由秦濤來發揮了,另一方面,就是秦濤說的是島國話,嘰裡咕嚕的很快,他們根本就插不上嘴。

現在,島國人已經答應了,這就得硬著頭皮進行下去,不過,看秦濤這種樣子,王廠長又有一種預感,島國人一定會輸的。

噴丸處理是工廠廣泛採用的一種表面強化工藝,除了讓鋼鐵表面的硬度更高之外,還可以讓表面消光、去氧化皮和消除鑄、鍛、焊件的殘餘應力等。

噴丸和噴砂類似,都是使用高壓風或壓縮空氣作動力,將介質高速吹出去衝擊工件表面達到清理效果,但選擇的介質不同,效果也不相同。噴砂處理後,工件表面為金屬本色,但是表面粗糙,沒有金屬光澤,表面發暗。

噴丸處理後,工件表面汙物被清除掉,工件表面沒有被破壞,加工時產生的多餘能量強化了工件表面,看上去發亮。

現在,噴丸處理又有了個新的用途:將熱軋工藝中進入到鋼板的那些殘留氧化皮打出來,這樣就能讓麻點更早的暴露出來。

四塊鋼板被放到了噴丸機旁邊,在所有人的矚目中,噴丸作業開始。

噴丸現場的條件很不好,得戴著厚厚的口罩,不過,沒有人在乎這個累贅,一個個豬嘴一樣的裝置掛在了眾人的嘴上,他們透過風鏡看向工作臺。

第一張鋼板,慢慢地進入噴丸機,等到出來的時候,表面已經佈滿了麻點!

“不見棺材不掉淚。”秦濤嘟囔了一句。

島國人握緊了拳頭。

第二張鋼板,繼續操作,當鋼板出來的時候,那麻點,不用說密集恐懼症患者,普通人看了都頭皮發麻。

“不到黃河心不死。”秦濤繼續嘟囔。

島國人皺起了眉頭。

第三張鋼板,從噴丸機裡面出來了,這一張,更嚴重。

“不撞南牆不回頭。”秦濤瞟了一眼島國人,佐佐木的兩腿,好像已經開始發抖了。

第四張鋼板,進入了噴丸機。

“不…”接下來該不什麼呢?

秦濤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山本一木走了幾步,到了己方的面前,然後,彎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