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州道城的外城區域,兇險至極,一般而言,只有那些自忖頗有法力的亡命之徒,或是不得不去外城中賺大錢的人,才會經常性的去往外城中狩獵、尋寶。

更多的,其實還是甘願在內城中苦熬,畢竟內城的生活雖然憋屈,但是無甚風險。

而出城去外城闖蕩,一旦死了,可就一切皆無。

餘列思忖到這點,眉目中也是流露出了棘手之色。

說實話的,如果有更好的機會,他也不太想去外城中闖蕩。

他的性子本就謹慎,在道童時期就可以苦熬一年多,厚積而薄發,現在步步謹慎,修煉有成了,縱使是心胸激盪,也是更願意慢慢的積累。

顧慮著,餘列面上輕輕的一嘆:「可惜時間不等人。」

如今距離他年滿十八週歲,已經是不到半年了。

如果不在這小半年的時間裡面,為自己好生的準備一些資糧、手段,等到參加道宮測試時,他很可能就將會失去這個難得的機會,無法一次拜入道宮。

按照餘鳳高說的,一步慢,很可能就會步步慢,終生慢。

即便餘列僅僅是耽擱一年,翌年就可以再拜入道宮中,這一年的差距在後來的道途中,很可能將會演變成為數十年的坎坷,難以彌補。

至於其中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餘列現在還不知道,餘鳳高也沒有仔細地談,但是想必是足以讓人懊悔不已的。

以及依照餘鳳高隱隱透露的,每年的道宮測試中,有很大的一個環節也會和異域世界、異域生靈有關,就算沒有涉及到,參加測試的道徒如果擁有豐富的域外闖蕩經驗,其也會是一項很大的加分項,不可忽視!

以上的兩點,正是餘列得去外城中闖蕩的最主要原因。

特別是他乃是黑河流域出身的道徒,這一批黑河的道徒,道籙中是沒有進入秘境中歷練的經歷的,如果餘列不出外城混一混,到時候他有可能將會比一般的道徒,更是經歷貴乏。

左右思索著,餘列的目光堅定,不再顧忌這麼多,轉而開始思索著,自己究竟應該如何確保在外城歷練的安危。

餘列在心中計較到:

「一般而言,初次出去外城的,最好是花錢請人帶路,或是加入到厲害的隊伍中。可是我手中暫時沒有多餘的靈石,又人生地不熟的……」

堂兄餘鳳高,倒是一個不錯的人選,但是對方近來都在抓緊準備著下一次的道宮測試。嫂嫂洛森連讓對方出去做工都不肯,生怕耽擱了餘鳳高的修煉。

餘列若是想要讓對方帶著自己去兇險的外城廝混,估計只會是吃個閉門羹,還會有傷雙方的關係。

除了餘鳳高之外,餘列在城中暫時也沒有其他熟悉的、勉強可是信任的人了。他可不敢隨便的就找個團隊,加入到外城的闖蕩中。

因為雖說出發之前,團隊的雙方都會互相簽訂契約,不可互相出手,如有違背,一經過發現,道庭就將做出嚴厲的懲罰,甚至是剝奪道籙數十年。

可是這也得是出去的人有機會活著回來,才能再去告發對方。

若是連人都回不來,無人告發,道庭可不會為了一個死人,而去反覆的盤問其他人。

只有那種簽訂了那種必須確保僱主安危的契約,一旦僱主死亡,團隊其他人就會遭受重大懲罰,這種才算可以最大的確保安全。

可是想要和團隊中的其他人簽訂這種契約,得花費不少的靈石,相當於一個人僱傭整個團隊了,餘列可沒有如此多的靈石。

思來想去,忽地,餘列的心思落在了某個人的身上。

他的目光閃爍,心中琢磨著:「苗姆、苗道友……」

此人

雖然是他的仇人,但對方不知是餘列壞了她的手臂,兩人算不算有仇都是一個問題。

並且苗姆的實力,也是和餘列差不多,真發生衝突,誰生誰死並不一定。

更特別的是,餘列若是猜測沒錯的話,此女極有可能的就是已經在外城闖蕩廝混的道徒之一。

在潛水旅店中,絕大多數剛入道城的道徒,都是選擇去工坊中做工,當個牛馬道人了。

但是也存在著少部分的道徒,過不慣這種苦日子,不願意寄人籬下,更願意去危險的外城區域闖蕩。

其中越是從小地方、兇險的地方過來的道徒,去外城廝混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餘列琢磨了片刻,當下的,就決定先去找一找苗姆。

他心中計較到:「就算苗姆不是在外城廝混的道徒之一,此人沒有穩定的湖***計,在城中也沒有恆產,她和外城道徒們的關係應該更近,我也可以透過她去打聽打聽。以及,我可勸著她一起出去……」

梳理清楚,餘列當即就推門而出,從閉關多日的煉藥矮屋中,走了出去。

嗡!

陣法開啟,緊接著是哐噹一聲響動。

在餘列煉藥隔間之門外,居然擺放著些許瓶瓶罐罐,擋住了矮屋的小門,門一開頓時就被推倒了。

一陣驚奇的聲音響起:「咦!是餘道友,道友你可算是出關了。如何,修為大增?突破了?」

好奇的聲音,從酒糟鼻道徒那裡傳出來,對方伸著腦袋,從一個角落冒出。

這讓餘列本是喜悅的心情,頓時就像是聽見了烏鴉叫聲一般,減色不少。

更準確的說,餘列比聽見了烏鴉叫聲,還要暗皺眉頭。

酒糟鼻道徒視若不見,他吸著鼻子,狐疑的打量著餘列,都囔到:「瞧不出修為有啥變化了呀,你這道人,究竟在隔間中作甚了,白白耽擱了這麼多天的活計。」

這廝的修為遠在餘列之上,是個老道徒了,年歲四十多,屬於八品下位,並且踏入進下位道徒已經是多年。

因此酒糟鼻能夠透過餘列身上的氣勢,大致的辨認出餘列的真氣渾厚程度。

餘列只是拱了拱手,平靜的說道:「貧道閉關,耽擱了藥房的生意,道友們直接將貧道的那份銀錢刨除便可,不必客氣。」

話說完,他立馬就關好隔間小門,離開而去。

只剩下那酒糟鼻急忙走出,半是惱怒、半是狐疑的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酒糟鼻冷哼著:「你這小子,幾日不見,態度比之先前更是無禮了,簡直目無前輩!」

餘列那一邊,他聽見了身後那酒糟鼻道徒的冷哼,也是在心中冷笑:

「老東西,遲早給你好果子吃!」

若是說餘列對於出城還頗是顧忌,不敢一個人徑自的去,但僅僅和這酒糟鼻發生衝突,他卻是絲毫不怕了。

因為似酒糟鼻這等在道城中做苦工修煉的老道徒,別說這廝還只是一個下位道徒了,就算對方是個中位,其也是難以掌握有上等法術。

否則的話,對方絕不至於還身處於劣等的藥房中,得辛苦做工。

而上等法術者,一般而言,往往就只有同為上等法術者,才可以抗衡、追擊、剋制。

道人使用符籙等威力高過上等法術的東西,因為終究是外物的緣故,使用無法隨心所欲,也是不如法術來的方便。

只要酒糟鼻手中沒有任何一方上等法術,餘列基本上就算是打不過對方,也能從其手下逃遁,頂多是吃點小虧。

不過餘列也不至於當場就要和酒糟鼻直接翻臉,且先繼續無視對方便是。

冷笑後,餘列腳步急匆

匆,徹底走出了藥房。

但是當餘列走出工坊內部,快要徹底踏出工坊的那一刻,他的腳步忽地一頓,身子定在了工坊的大門附近,沒有再往大門外踏去。

餘列皺眉的看了看天空,又回頭看了一眼工坊中一方偌大的報時牌子,皺眉暗道:

「沒想到,現在竟然是丑時了。」

閉關多日,餘列有些時辰不分,他見藥房中燈火通明、腥氣遍地,道童們忙碌不已,下意識的就以為還是白日。

結果現在出來一瞧,工坊以外是黑漆漆的一片。

原本白日間忙碌無比、人流如潮的工坊,此時變得是寂靜,又詭異。

濃郁的夜色中,那些部分會閃爍靈光的牌匾等物,也是暗澹了。僅僅有一艘艘沉默的靈舟靈車,像是鬼車一般,在道城中無人的浮游。

下半夜的潛州道城,就像是死了一般的寂靜,城中毫無沒有活物活動的跡象。

即便是已經掌握了上等的御風術,擅長逃命,餘列此時也是明智的在工坊大門附近找了個靈氣稍微濃郁點的地兒,就地打坐盤膝,沒有再往工坊外踏足半步。

因為在潛州道城中,可是存在著這樣一個規矩:

子時一到,生死自負!

潛州道城的白日和上半夜,規矩森嚴,律法完備,有諸多的鬼神猶如蠅蟲般無處不在、無孔不入,保證著道城的運轉,壓制著眾多的道人。

但是當子時降臨後,整個道城就會像是沉睡了一般,街道上將不會有鬼神遊蕩,僅僅在各大工坊、旅店、樓棟等地中,還存在著道律,不可作女干犯科,違者會重罰,更甚白日!

而工坊、旅店、樓棟等建築之外的地方,則是廝殺鬥法皆可,道人們各憑本事。

至於在繁華的內城區域,為何會存在著這樣一條有礙生計的規矩,其用意究竟是為何,餘列並不太清楚。

他只知道的是,一旦到了下半夜後,除非是天大的事,千萬不要離開旅店等地,否則上了街道,很可能就會被人撿屍、收屍、守屍,第二天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然了,若是膽子大,也可以提前上街,去收別人的屍,獵取橫財。

餘列謹慎的,在工坊的大門內一直盤坐到了寅時末尾,然後才睜開了眼睛,瞅看工坊之外。

此時距離日出不遠了,正是一日之色最是陰寒和黑暗的時間,隱隱約約的,餘列彷彿聽見了遠處街道上隱隱傳來了呼嘯聲,以及轟鳴的聲音。

以往的時候,天微微黑他就離開了工坊,返回回棺材中吐納修煉,因此還沒有見過子時以後的道城。

忽然,餘列的耳朵微微一動,發現自己剛才沒有聽錯,工坊以外的某處,果然是有動靜。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

道人的面上露出狂喜。

此時就在他的身後,黑暗中也走出了兩個模湖的道人身影,兩人都只是靜靜的看著逃命的道人,手都沒有再抬起,似乎都知道失去了擒殺逃命道人的最後機會。

逃來的道人嗖的,成功的奔入了工坊之內,跨過分界線。

霎時間,此人的臉上湧現出更大的喜色,以及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扭頭看了看身後那兩個止步的道人,又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餘列。

道人欣喜著,朝著不遠處的餘列,正要說什麼話。

但是卡察一聲響起。

道人面上的慶幸之色僵住,詭異的一笑,他的脖子一歪,頭顱忽然就從腦袋上掉了下來。

啪嘰!

其身子更是噗的破裂,化作了一灘鮮紅肉泥,死死壓在了工坊門口,彷彿是一抹被人拍死的蚊子血。

一隻只無面的鬼物,不知從何處湧出,人身人手,痴呆的唸叨:「宵禁宵禁,往者不可諫,來者必須死。」

「死、死、死!」

鬼物齊聲誦唸著,呼嘯著撲到了那攤血跡上,將其骨血嗖嗖一卷,地面就乾淨如新。

僅僅有一顆頭顱,以及一身空蕩蕩道袍飄起,在鬼物的託舉下飛起,詭異的往工坊內部飛回。

餘列順著鬼物飛去方向看去,又看見了一個道人。

那道人正伸手指著工坊的大門,身上真氣蒸騰,漆黑的道袍無風而自動。

此道人也是無面,但他似乎察覺到了餘列的目光。

見餘列看過來,無面遙遙的朝餘列稽首行了一禮,然後才身子虛浮,退入了工坊的一角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