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姆踏入到洞窟之中,她手上嗖嗖的響動,立馬就有幾張符紙從她的手中飛出,落到了洞窟之外,將外界的痕跡抹除乾淨。

她站定在銅鼎之前,看著餘列手中紅豔豔的藥丸,呼吸略微的沉重。

想她苗姆步入道城多日,還出城打生打死的,可是直到今日,才是又見著可以滋長修為的丹藥。此種境況,和她當初在綠木鎮中的情況,簡直是天壤之別。

若不是道城中前途廣大,僅僅靈氣一物就不是其他地方所能比較的,苗姆幾乎都想要離開潛州道城,回到黑河流域中去當自己的道徒大人了。

這些時日以來,她曾不止一次的輾轉幻想過,或許回到鄉鎮中,她的道途、處境都會更好。

聞著餘列手中淬血丹的藥香味,苗姆神色振奮:

“今日能得此丹,是一個好兆頭,好的開始!”

餘列煉丹成功,讓她頓覺自己的日子,或許又要好起來了。

不過苗姆並沒有直接伸手從餘列的手中取下丹藥服用,而是看向餘列,問:

“敢問餘道友,此丹的服用,可是有什麼講究?”

餘列聞言,隨口回答:“此丹的服用法子和強血丸類似,含服即可,也可埋服在皮肉或是腔道中,用血氣緩緩的化開、衝開。”

聽完解釋,苗姆點頭,她一拱手,伸手從餘列手中的藥丸中選取了一顆。

在取藥的時候,此女還不經意的將餘列手中的其他幾顆藥丸給撥動了,其手指又在餘列的視線前擋了擋,讓餘列不知道她究竟是選取了哪一顆丹藥。

拿下一顆淬血丹,苗姆還是沒有如言的服用下肚,她目光平靜的看著餘列,思忖著想要說什麼。

餘列瞧見這一幕,面上輕輕一笑。

他眼神都不帶飄的,隨意從手中捏出一顆淬血丹,半點猶豫也沒有,直接遞入口齒中,含在了舌頭下。

然後餘列將剩下的幾丸丹藥放回到了銅鼎蓋子上,自顧自的就在洞窟中找了個地方,打坐盤膝,煉化起口中的丹藥。

他只是交代了一句:“那麼苗道友,貧道就先入靜了。”

苗姆連忙的拱手,口中還說:“我來為道友護法。”

聽見這話,餘列的面上無甚表情,內心中卻是哂笑了一番:“這女道,警惕性還不小,生怕我在丹藥當中做了手腳。”

苗姆候在一旁,耐心的等待起來。

一直等待了近乎一個時辰,餘列身上的氣血持續蒸騰,精力旺盛而絲毫沒有頹敗或是中毒的跡象。

這時苗姆才算是徹底的放心下來,她也走到了洞窟的一個角落,自顧自的打坐盤膝,將剛才拿到手的丹藥置入到了舌尖之下,輕輕的叩齒含服。

但是在她落座的那一刻,兀自沉浸在修煉之中的餘列,卻是微闔的眼簾挑了挑,眼底的目光閃爍了幾下。

苗姆擔憂的沒錯,餘列赫然就是在丹藥之中做了手腳!

並且不是隻有對方服用的那一顆被做了手腳,而是所有的淬血丹,一顆不剩的被餘列種下了獨特的毒素。

此毒素不是其他,正是餘列自身的血液。

他從道童開始就修煉有毒功,又一直沒有排毒處理過,現如今已是多種奇毒混合,複雜罕見,即便是經過了烈火和銅爐的煉製,其毒性依舊是尚存。

好在餘列也並非是要當場坑害了苗姆。

淬血丹中的毒素甚至微弱,且存在著潛伏的期限,初始的量十分之小,僅僅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服用丹藥數量而增加,等達到了一定的程度,才會影響服藥之人。

如此既能夠避免被服藥之人發現,不算過於手黑,到時候即便是被對方發現了,餘列也大有理由可以糊弄過去。

之所以要暗中種下毒素,是因為餘列擔心這女道的資質優良,服用同等的丹藥,其進步的程度會大大的超過他。

而餘列也不好明著面的剋扣對方的丹藥,否則容易徹底鬧掰,甚至起衝突。

但是一旦最後實力的差距變大,且龍氣契約的時效很快就會消失,在餘列看來,苗姆是有可能會他出手的。

這也不怪餘列擔憂,實在是在捕獲樹妖時,苗姆的那一番談話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餘列在煉丹的時候越想,就越覺得不對勁,他懷疑這女道有可能是已經辨認出自己。

因此與其讓自己提心吊膽,或是用其他的手段去提防,還不如他從一開始,就丹藥中埋下一點小伏手,以備後患!

暗暗地,餘列抬眼看了苗姆一眼,他在心中想到:

“若是你無甚壞心思,到時候合作完畢,需要服用最後幾顆丹藥時,再給你煉製出解藥,混合進入其中瞭解此事。”

另外一邊。

苗姆沉浸在了修煉之中,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

淬血丹在她的口齒之中化開,異香撲鼻,當即就滲入到了她渾身的每一處筋骨中,讓她渾身的筋肉和皮膜,以及皮膜之下的血液皆數顫抖,氣血和真氣混一,奔騰不停。

龐大的藥效,衝擊著她的心神,讓她頓時驚喜連連,感覺快意:

“好個丹藥,當是迄今為止,我所服用過的丹藥裡面,最為猛烈和有效用的!”

她估摸了一下,發現若是能日常都以這種丹藥服用,其修煉一日,將會抵得過尋常十日,甚至是三十日!

也就是說,尋常十年才能夠完成的末位道徒階段修煉,若是此類的丹藥足夠,只需要一年,甚至是僅僅四個月就可以完成!

這讓苗姆大喜。

她當即就聚攏精神,催促著體內的氣血和真氣,將滲入肉身的藥效榨乾,吸收乾淨。

並且她的手指一翻動,一塊靈石也是從她的袖子中跳出,落到她的掌心中,釋放出靈氣,被她一併的吞吐進肚子中。

服藥煉氣,汲靈增功。

地窟中,一男一女環繞著煉丹用的巨大銅鼎而坐,各自抓緊的煉化著體內的藥效。

小半日的時間過去。

兩人先後就將一顆淬血丹,給吸收完畢。

其中苗姆的資質根骨,果然和餘列擔憂的一樣,比餘列的要優良不少,她服用的比較晚,但是消化卻比較快。

而不管是嚐到了精品丹藥甜頭的苗姆,還是別有心思的餘列,兩人煉化完丹藥後,都沒有叨擾對方,自行就從中間的銅鼎中取出淬血丹,繼續盤坐在一旁,打坐煉氣。

如此默契安詳的舉動,在地窟中一連的持續了三五日。

時間晃過,當苗姆再度起身,想要從銅鼎當中取用丹藥時,卻發現銅鼎中已經是空無一物了。

餘列煉製出淬血丹,已經是被兩人吞服乾淨了。

這時餘列察覺到了銅鼎處的動靜。

他剛服下的一顆也是消化的差不多,便適時地睜開了眼睛,笑吟吟的看向苗姆:

“苗道友,貧道煉製的丹藥,可是夠勁?”

苗姆正遺憾的看著空蕩蕩的銅鼎,她聽見餘列的話,狠狠的就點了一下頭。

這女道面色潮紅,目光炯炯的盯著餘列,道:

“餘兄誠不欺我,此淬血丹果真是好丹藥。僅僅五六顆,就讓貧道一口氣的增長了三月之多的道行!”

她站定在洞窟中,熾熱的盯著餘列,眼中甚至露出了飢渴之色:“妾身現在才算是真正知道,丹道中人的可貴之處了!有丹藥相助和沒有丹藥相助,完全是兩回事。”

餘列點頭,對苗姆的這番話表示贊同。

煉丹、煉器、符陣,在這三大修道技藝當中,總體上而言,就屬丹道的修煉速度最快。

其原因無他,多是嗑藥服丹給加上去的。

餘列的修煉資質僅僅是中等偏上,悟性或許稍微好點,但是也遠遠無法和真正的天才一流相提並論。

因此他當初之所以一門心思的要選擇丹道,為得就是能夠自己給自己煉丹服用,有助於平日的修煉和突破。

甚至傳聞中,丹道中人修煉到了後期,其根骨可以改良,甚至連悟性也可以改良,實在是資質尋常之人,應該選擇的第一大道!

餘列怡然的衝著跟前的女道拱手,道:“苗道友謬讚,謬讚了。”

兩人寒暄片刻,餘列喚出自家的道籙,他瞅了一眼,口中訝然的說:

“五日已經過去,苗道友,我等也該返回城中了。”

兩人原計劃出城的日子,頂多是五天罷了。

現在因為煉製出淬血丹的緣故,兩人在外城逗留的時間已經是超過了期限,相互之間簽訂的契約都已經失效,是時候回去休整休整了。

不過苗姆聽見了餘列的話,眼中卻是露出遲疑之色。

她看了一眼洞窟外面,眼中有些不甘心。

猶豫片刻後,苗姆忽然咬牙說:

“餘兄可否與我繼續在此地狩獵,煉製丹藥服用?”

她急聲道:“餘兄此前說,煉製出來的還只是用來試藥的,如今藥效已經證明了,大大有效。不如你我再接再厲,就此在道途上高歌猛進一番!”

餘列聽見這話,面色微微一愣。

他瞅看著跟前眼神炙熱的女道,懷疑到對方這是服藥服上頭了。

餘列暗暗嘀咕著:“是否是因為丹中毒素所影響的?不應該啊。”

苗姆見餘列不出聲,以為他是在遲疑,便面色依舊興奮的說:

“餘兄,你出煉丹技藝,我出武力打殺,實在是相得益彰,天作之合!”

“彼孫貝、葉姓道徒等人為了發財,當是還在隔壁的荒漠中捕捉道奴。如今這片叢林空蕩蕩,無有其他道人前來打攪,也正是你我的一個機會,不容錯過!錯過了可就沒了。”

聽到這裡,餘列忽地也是心動起來。

他倆都是初入道城之人,苗姆急切的想要提升道行,改善地位,餘列如何不是呢,更何況餘列還打算在今年,就拜入到道宮中!

若是想要達成目的,他可謂是一天也不能浪費。

與其浪費時間的回到內城,去在工坊中再做幾日苦工,還不如抓住眼下的機會,好好在附近搜刮一番!

唯一值得顧慮的是,兩人出城前簽訂的契約已經是失效,若是想要續上,還是得返回到城中。

餘列當即就提出了這一點顧慮。

苗姆眉頭也是一皺,但是她一咬牙,忽然就出聲:

“無甚,此事易爾!餘兄與我再簽訂一次契約即可。”

餘列思忖了一下,看了眼自己頭上的道籙,訝然的出聲:“再籤一張,苗道友能請來龍氣?”

龍氣者,凜冽剛強,是山海界中仙道意志之依託。道人們簽訂契約時,若是不能當著城中仙籙的當面進行,則至少也要請來龍氣作為見證。

想要能夠動用龍氣,修為至少也得是七品,如此道人才能念頭出竅,驅物操控龍氣。

因此面對苗姆的提議,餘列頓時就感到了訝然。

不過苗姆的反應又有點出乎餘列的意料,她搖了搖頭,否認了自己可以請來龍氣。

這女道眼神垂下,遲疑著將自己的左臂伸出,並震動法力,讓袖袍輕輕的挽起,露出了白玉般的手腕、細嫩光滑的小臂。

如此脆生生的一幕出現在餘列的跟前,讓餘列的眼睛微花。

近些日子以來,兩人雖然一直朝夕長處,但可是正兒八經的道友,相互間舉止有禮,對方的衣著也是得體,甚少流露出女子氣。

如今苗姆將手臂一撥出,再加上她是湊近到了餘列的跟前,身量低餘列一頭。

苗姆頓時就顯得像是個瓷娃娃一般,手臂和麵頰上還帶著點嬰兒肥,女子的味道顯露無疑,端的是嫵媚可人。

更特別是,苗姆的左臂手腕內側,還有著一點痕跡刺目殷紅,血跡一般,牢牢的吸引了餘列的目光。

“守宮砂?”餘列仔細看著苗姆手腕內側的紅點,目光怪異。

他在心中暗想到:“她拿這個給我看幹嘛,莫不是想要拿這個東西來作為抵押之物?若事不成……”

餘列頓時浮想聯翩。

和他不同的是,對面的女道苗姆臉上僅僅是羞赫之色一閃而過,隨即就面色正經的談論:

“龍氣者,苗某是請不來的,但亦是有代替之法。

此乃守宮血符,是貧道自幼所修煉的一方秘術。餘兄以此與我簽訂一方血契,即可互相有所約束……”